尘土的良知深埋于地

2016-12-28 13:09孙灿
散文百家·下旬刊 2016年11期
关键词:种族隔离保持沉默麻木

孙灿

当漫天的黑暗吞没光明,即使你不能守护一丝微光,也不能去吹灭最后的烛光;当滔天的威势欺压正义,即使你不能奋起抗争,也不能屈膝跪地求饶;当神圣被罪恶玷污,当真理被谎言欺瞒,当正义被邪恶镇压,即使你不敢拔剑做一位斗士,也不能伏地做一条走狗。

每个时代都有各自面貌不同的权威,戴着花样百出的面具,倾轧手无寸铁的芥民。恐吓是他们奴役弱者屡试不爽的手段,让无数被压迫者在麻木了的疼痛里为他们刀口的鲜血叫好。他们在其中寻找着藏着贪婪和野心的眼睛,驯化这些愿将良知摔碎以求富贵荣华的蛆虫,当作卑微者的叛徒,权威的守护人。

“自尊心是一个人灵魂中的伟大杠杆。”别林斯基如是说。我们是卑微的,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处境,也非创造历史的大人物,但我们起码要有尊严地活着。这尊严是乞人对嗟来之食的不屑,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直率,是不吃救济粮的骨气。诚然,这些人很平凡地活着,但他们不是苟且偷生。纵使生命卑微,也不愿扭曲如蛆虫,不是谄媚,不是逢迎,不是低贱。

人首先应当遵从的不是别人的意见,而是自己的良心。在黑暗中,我们恐惧于发声,但我们不应失去良知,当有勇者发声之时,我们要做的不是嘲讽。在日本,在这个右翼分子急于粉饰历史的时代,尾山宏是那个敢于发声的人。他一直在为在那段黑暗时代中受到伤害的人维权。但是在这样一个国家里,人们对历史都避而不谈,保持沉默;当然,也有人因为在黑暗中生存久了,开始为黑暗辩护,嘲讽甚至指责尾山宏。是的,在厚重的历史面前,我们是卑微的,但是尾山宏从不为黑暗辩护,坚守良知;而那些指责他的人,自然也不会被写进历史,甚至都不是轻附在史书上的灰尘。纵然生命卑微,也不愿扭曲如蛆虫,不是忘却,不是回避,不是违心。

“风可以吹起一张白纸,却无法吹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面对种族隔离、白人统治的南非,一个黑人太过卑微,但是曼德拉并没有选择沉默,而是抗争,翻开黑人运动的新篇章,与种族隔离的狂风斗争,在种族歧视的黑暗中发光。纵使生命卑微,也不愿扭曲如蛆虫,不是沉默,不是忍受,不是顺从。

当世界是黑暗的,我们可以选择生存在黑暗里,蜷伏在角落中,亦或保持沉默,但决不可屈服于黑暗,成为它的傀儡。正如但丁所说的“意志若是屈从,不论程度如何,它都帮助了暴力。”可以卑微,但不能软弱。

曾经胸怀抱负的屈子对奸臣当道、帝王昏庸的社会,没有迷失自我,而是带着九死不悔的信念葬身于汨罗江;曾经猛志逸四海的陶潜,面对官场的黑暗腐败,没有选择屈服,而是毅然逃离,修篱种菊于南山中。也许在一切不公与黑暗面前,人都是渺小的,但不软弱、不屈从,让我们变得高大。

反观当下,随波逐流之人比比皆是,他们大多沉默并软弱着。面对社会种种问题,他们不甘于无声忍受,却又不敢发声反抗,于是,他们选择用随声附和强者的方式寻求存在感,寻求随波逐流下的莫名安然,这是一个社会的痼疾。我们可以不是名留青史的战士,但也不能做助纣为虐的小人。我们可以弱小,我们可以卑微,可我们不能麻木,我们不能卑鄙。

当时代真的被黑暗笼罩得透不出一丝光亮,那些扭曲的蛆虫苟活于时代的夹缝中,灵魂盘亘在最低处,再也无法高飞。可我们仍应庆幸,还有狄更斯,用一支笔写下生命的孤注一掷;还有鲁迅,荷戟独彷徨,用他的匕首刺痛国人麻木的灵魂。真正的光明绝不是没有黑暗,而是永远不被黑暗湮灭。

或许我们成不了烛照黑暗的光芒,但就算安于一隅也不应成为寄生于黑暗的蝙蝠;或许我们不是那志存高远的北溟之鲲,置身阴冷的冥海仍守望春暖花开的南冥,但我们也不屑成为斥鴳,只会去讥笑那些比我们勇敢热情的鲲鹏。

正如海子所言“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以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越接近烛火之光,黑暗愈显突兀。即便卑微如尘,也将尘土的良知深埋于地。

也许肩上越是沉重,信念越是巍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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