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人性异化与生死

2017-02-17 09:11邓玥言
试题与研究·教学论坛 2017年3期
关键词:直子渡边弗洛伊德

邓玥言

《挪威的森林》是村上春树用现实主义手法创作的长篇小说,他在作品中主要讲述了20世纪60、70年代日本都市青年的大学生活和平淡无奇的爱情故事。书名《挪威的森林》来自20世纪60年代甲壳虫乐队的一支乐曲,作者曾解释说,挪威象征着某种极富内涵的东西,因而,这首忧伤而令人沉醉的乐曲适合这部小说的氛围。在此书中,作者诠释了主人公渡边与女大学生直子、绿子的爱情故事,这是两条时而交錯、时而平行的线索。同时,一种伤感的情绪晕染着整个故事,诉说着战后的日本在经济发展的同时也扼杀了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感受,阐释了人迷失在生活中的景象。本文试图结合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及主人公的人生经历,来阐释作品中所蕴含作者关于直面人性异化与生死的思考。

“人类的历史是一部压抑的历史。”弗洛伊德如是说。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诠释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说的重要思想。美国著名文学评论家莱昂内尔·特里林在他的研究文章《弗洛伊德与文学》中曾认为,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对文学的影响是无可比拟的,弗洛伊德影响了文学,文学也以同样的力量影响了弗洛伊德。而生于1949年的村上春树,在其成长过程中曾阅读大量西方作家的文学与理论作品,受到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和心理学的影响。村上曾大量地运用梦幻和象征的手法来表现人物内心深处的情感和被压抑的本能性的冲动,事实上,这种被压抑的情感一定意义上则是人性中一种异化的表现。

若从当时的社会生活来看,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至80年代末,西方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向“后工业时代”过渡。人类追求文明的步伐逐渐加快,内心之外的世界中日新月异的变化逐渐压缩个体的生存空间,这使得人们曾经平稳的日常生活模式在社会快速发展的张力下不得不发生极度的变形和扭曲,导致个体产生了空间感与时间感方面的错乱感觉,造成了个体及时行乐的感官享受和精神信仰的动摇、泯灭。个体所感受到的种种压抑与异化,其本质其实是由于个体理性的过度曲张下,自我受到了空前的压抑,易使人的内心走向另外的极端。若从人类的内心世界来看,人类对其原始本能以及自身的欲望克制存在着文明范围内的合理性。但是,当被压抑的人性超过了它所能够承载的重量时,这种异化就会变成“一种对自我和文明有双重破坏作用的力量”。

在《挪威的森林》中,由于当时的日本社会也正处于快速发展的阶段,因而文明的发展与个体的欲望两者之间矛盾不断显露出来,导致自我本能不断被压抑,当个体在进行自我调节时,往往会导致自我的分裂,因而,人性的压抑、人性的异化对个体的破坏则表现为书中人物自我的分裂与不断走向孤寂的过程。分裂的自我,其实是对自我的一种解构。本我的对自身欲望的追求与现实的制度化这二者之间的矛盾,使得现实自我无法调解,不断产生孤独感,逐渐走向封闭、自我欣赏成为渡边的反抗出路。主人公渡边的孤独也是作者村上的孤独,它不单单是远离热闹的人群,也不仅是群体的相反词。这份孤独是一种内在指向的情感体验,是一种人类的普遍情感体验,是主体自身因自觉的生命意识而产生了一种渴望对生命本体的追寻或建构的意识,不仅如此,这种追寻还会令人产生一种对除了自我的他人的疏离感或排斥感。尽管如此,他的内心遭遇着某种不断压抑的感觉,但是主人公渡边并没有选择像木月一样自杀,而是在遭受残酷的压抑之后,仍然进行着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无奈反抗。

事实上,在渡边内心逐渐走向平静之时,同时也是他在不断直面死亡之时。死生相对,也许,人们会认为人生而伟大,但若要实现自己的价值,也是需要一定的社会基础,而渡边之所以无奈地选择寂静的生存方式,这也是因为当时压抑的社会没有为他提供实现自我价值的基础,没有为他们提供一条融入社会的途径。从书中另一个重要人物来看,主人公渡边的女友直子,她的内心因前男友的自杀而逐渐对外部世界产生一种生疏感、恐惧感,尤其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恐惧。直子像是被透明的玻璃瓶扣在内部,她是被自己的内心所禁锢,但她也渴望与外界交流,冲出内心里的种种限制,融入现实世界中。此时的渡边也带着现实世界的憧憬和惧怕,两个人的联系日益密切了起来。他们都在现实社会的边缘,他们都被自己的内心所禁锢,他们也都希望寻觅到一条通向现实世界的途径,然而,直子的结局终究是与现实世界相远离,她的生命轨迹与外部世界背道而驰,最后在死亡中得以被纪念。在文本中,值得读者注意的还有那只瓶中的萤火虫,它暗喻着渡边与直子这类相似的现实社会中的边缘人形象,衬托着社会上边缘人生存处境的荒诞性。萤火虫自身微弱的光也许很快就会被世界的无边黑暗所淹没,但它却依然亮着。当渡边把萤火虫放了出来时,他的内心世界被作者呈现出来——“萤火虫消失之后,那光的轨迹仍久久地印在我的脑际。那微弱浅浅的光点,仿佛迷失方向的魂灵,在漆黑厚重的夜幕中彷徨”。“我几次朝夜幕伸出手去,指尖毫无所触,那小小的光点总是同指尖保持着一点不可触及的距离”。现实世界中的自我与无意识中的真实自我是无法相互妥协的,此时,分裂状态下的自我才是被时代文明压抑下的真实写照。

作家行文写作的重要意义在于他要通过文本叙述、人物塑造、环境描写等来分享他对自我、对生命、对世界的追问与考量。

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任何时代的所有小说都关注自我之谜。”我们无法简单想象故事的结局,人类内心深处对非现实世界的憧憬在另一种程度上意味着是其对现世的补偿,对死亡的直视就是对人类现世生存状态的荒诞性的蔑视。文本中所呈现的伤感情绪,所萦绕的忧伤而令人沉醉的乐曲,都内含着村上在直面人类内在的异化时、在生存与死亡选择时的冷静与刚毅。其实所谓异化,即在分裂的自我中寻得重新构建一个自我的精神世界,所谓祭奠性的“死”往往又是“生”的另一种开始。

(作者单位:郑州市外国语新枫杨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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