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医“毒”学说之“攻毒疗法”探析

2017-02-21 19:03付静��崔瑾�┕�伟伟��张和英��陈迎
中国民族民间医药·上半月 2017年1期

付静��崔瑾�┕�伟伟��张和英��陈迎龙��李培武��

【摘要】“毒”是苗医最重要的致病因素,“毒”学说是苗医诊病治病的理论基础,笔者对苗医“毒”学说及其独具特色的“攻毒疗法”进行分析概述,以期为今后苗医药理论的研究和运用发展提供参考。

【关键词】苗医药;毒学说;攻毒疗法

【中图分类号】R29【文献标志码】 A【文章编号】1007-8517(2017)01-0006-03

Abstract:

Keywords:

医药的流传发挥着传承民族历史的功能,苗族由于缺乏文字记录,其丰富的医事活动并未得到及时完整的记载,导致其理论总结、运用发展相对分散、缓慢。苗族对万物生长消亡、人体系统结构、疾病发生发展的认识主要集中体现在一些理论、学说中,如“苗医生成学”、“三界学说”、“毒学说”、“九架组学说”、“三肚论”及“毒乱致病论”等。其中,“毒學说”是病因病理的理论基础和指导临床实践的要旨,也是苗医诊疗学的精髓之一[1],而“攻毒疗法”是“毒”学说中最具代表性的,临床使用较多,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现介绍如下。

1苗医“毒”学说

苗医“毒”学说有着丰富而神秘的文化底蕴和内涵,苗疆民间自古就有“施蛊放毒”的传说,至今仍让听者谈“毒”色变,同样也流传着“百病由毒而生,毒为百病之源”,“无毒不生病,无乱不成疾”等说法,说明苗族先民们对“毒”的认识较早,且擅长使用“毒”。苗医认为,生成人体的基本物质光、水、气、土、石中本就含有“毒”素,故人体即是由多种多样的“毒”构成,且“毒”无处不有、无所不在,人体的存在即是体内外之毒相互促进、相互制约的产物,疾病之所以产生,便是由于人类在接触毒、摄入毒、调控毒和排除毒的过程中,生灵各种毒之间的协调关系失衡,乃因毒裹乱、乱缠毒而致。

苗医治疗毒乱所致之病时,虽一向主张“防重于治,药疗不如食疗”,但针对已成之病,治疗方法种类繁多,一些巫医结合的方法,颇具迷信色彩,如“化水疗法”及“禁咒法”等。其众多治疗方法大致可分为内治法、外治法和奇治法三大类,而治疗特点又以“以治毒为法”为首,并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总结出了以祛除不同性质、不同部位、不同程度的毒邪来治疗疾病的表毒、赶毒、清毒、解毒、攻毒、克毒、排毒、拔毒、败毒的“治毒九法”[2],九种方法均有其所侧重和主要针对的疾病,可单用也可联合运用,内外治均有涉及,近年来攻毒疗法临床运用较多,逐渐得到广大苗医药研究者的青睐。

2攻毒疗法

攻毒,意即“以毒攻毒”,《中医大辞典》[3]将其解释为:“以毒攻毒,治法术语,出《本草纲目》卷四十,使用有毒的药物治疗恶疮病毒的方法”,除此意之外,《辞海》[4]中另有比喻以对方所使用的同样狠毒的方法来制服对方,利用恶人来制服恶人之意。苗医的攻毒法,源自苗族古人对疾病的认知模式,即致病=它体生命的侵害[5]。例如,苗族常用蜈蚣或毒蛇炮制药酒来治疗无名肿毒,效果良好,这种制药方式和治病原理,来自于这样的逻辑:蜈蚣或毒蛇的生命神性-毒性,在烈酒长时间浸泡之后,医者就可以利用这种毒性来攻击那些制造了无名肿毒的物质,迫毒外出,即排除外邪的侵害或排除它体生命。苗医对“毒”的治疗,有九种方法,即“九法治”,攻毒法属于九法之一,是指以有毒药物攻击致病毒素的方法,即“以毒攻毒”之法,有毒药物因其药力峻猛,毒副作用大,一般不轻易使用,但针对旗鼓相当的毒邪,以有毒药物攻之往往疗效不俗,苗医民间使用的用独角莲或烟油治毒蛇咬伤,用生川乌、生草乌、八角枫根、半夏等治疗顽固性风湿关节痛,用马钱子辅助接骨等均属攻毒法。其中苗医弩药针疗法将针疗、药疗作用集于一体,民间有口皆碑且现代临床运用较多,是“攻毒疗法”中最具代表性的方法之一。

21代表方法之弩药针疗法[6]苗医弩药针疗法由针具、药物和操作方法配合而成;苗族人民用竹筷或木棍,仿照安装在狩猎所用“弩”上的“箭”,将一端从中间劈开,用缝衣针插进劈开的竹筷中,露针尖长约2~3cm,然后用棉线将劈开的一端扎紧制作成弩药针针具;弩药来源于古代苗族射杀大型动物时涂于弓箭上的剧毒药物,有“见血封喉”之效,后用于治疗人体疾病,为了减轻毒性,一些地区的苗医们在药物中加入蜂蜜或糖水,称为“糖药针”;该疗法使用时,将弩药针蘸取弩药液,视病变部位的不同,成点状或面状或按穴位扎刺一到数针即可;弩药针疗法借助针具打开皮肤通道,将药物送入患处皮肉经脉之间,交通四大经脉,祛风除湿、化瘀止痛,民间主治冷骨风、半边风、顺筋风等慢性顽固性疾病,现代临床多用于膝骨性关节炎、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等疾病的治疗。

22以毒攻毒之“以毒”“以毒攻毒”中的第一个“毒”,通常有三层含义:药性、毒性或某些特殊的治病方法。指药性时,多为作用较剧烈,药力较猛的药物但不一定有毒;指毒性时即为有毒物质、药物;亦可指某些特殊的治疗方法,如刮治法、放血法、熏蒸法等具体方法。

苗医弩药针疗法将以上“毒”的三层含义融合于一体。从药性、毒性方面来看,弩药的配方,虽因传承不同而各有所异,但据《贵州民间方药集》[7]、《苗族医学》[8]、《苗医基础》[1]、《苗医绝技秘法传真》[9]收录的弩药配方分析对比可知,该方多由生川乌、生草乌、白龙须、独角莲、一枝蒿、半夏、半截烂、断肠草、小霸王、露蜂房等药物构成。这些药物多数药性较为猛烈或有不同程度的毒性,具有祛风除湿、攻毒拔毒、舒筋活络、散瘀止痛等功效;从方法上看,弩药针疗法仿照苗族人民狩猎时射杀动物的方法,借助针具将药物扎刺入患病部位,是一种充分结合了药疗和针疗作用的特殊疗法,可与现代医疗中的封闭疗法相媲美,其可祛风止痛、交通经脉,在缺医少药的年代,治愈了不少苗族人民的久病顽疾。

23以毒攻毒之“攻毒”“以毒攻毒”中的第二个“毒”,通常指病因病机或某些疾病,指病因病机时,可理解为某些性质较为重笃、秽浊、暴烈的毒邪;指疾病时,通常为骤然起病,病情凶险、缠绵难治,预后较差或某些病因病机尚不清楚的疾病。

苗医弩药针疗法所攻之“毒”,主要是指该方法擅治之病,苗医主要用其治疗各种传统风类疾病,如半边风(类似于中医中风、偏瘫)、顺筋风(类似于中医坐骨神经痛)、冷骨风(类似于中医寒痹)等慢性顽固性疾病[1];该法经过反复的临床锤炼沿用至今,现代临床报道以治疗膝骨性关节炎[10-12]居多,而治病求本,膝骨性关节炎属于苗医“猫头风”、“冷骨风”、“冷肉风”及“湿热风”等范畴,其发病之本,主要为人体感受冷 、热 、风 、湿 “四大毒”,影响基本物质“气、血、水”功能的紊乱和四大筋脉的“以通为用”而致病;致病“四大毒”中,热毒易伤精水,损筋脉,冷毒主凝滞,善收涩、易阻滞筋脉,风毒携诸毒易留筋脉,湿毒主重着能生痰、易伤筋脉,所以作为“筋脉之要冲”的膝关节便首当受损,而弩药配方中的“毒”藥,对该病病因中的“冷、热、风、湿”四大“毒”,恰能攻之。弩药针疗法攻毒治病,即以弩药配方药物猛烈的药性和毒性,配合独具特色的针疗方法,治疗缠绵、顽固的致病毒邪与疾病本身。

24“毒”之安全性苗族虽自古擅“毒”,但使用之时也相当谨慎,一般用毒之前,会事先配制好解药,以防不测,比如民间养蛊之人,必有解药,一方面达到放蛊目的后为他人解毒,另一方面防止蛊毒反噬自己;弩药针疗法的安全性,主要在于弩药之毒,民间使用时,会事先将针具蘸取药液扎刺于鸡冠之上,以鸡的反应来辨别毒性,若毒性过大,鸡走几步便中毒倒地,则不可用于人体,以此也可确定药液的用量;现代临床运用的弩药处方虽不固定,但经临床反复验证,去粗取精,保留了方中起主要作用且容易获得的药物后,基本由生草乌、白龙须、黑骨藤、透骨草、大血藤五味药物组成,刘向阳[13]经动物实验研究,对上述五味药物组成的弩药方的毒理药理及安全性进行了研究,结果表明,该方对动物皮肤无刺激反映和过敏反映,可提供临床试用,且该弩药方能抑制实验动物炎症因子表达,具有抗炎、镇痛作用,在颈椎病、膝骨性关节炎的治疗中取得了较好的临床疗效[14-16],而对于弩药、针具、操作方法结合的弩药针疗法,笔者正在进行一项多中心、大样本量的临床研究,其结论将能为该方法的疗效与安全性做出客观科学的解释。

3小结

“千年苗医,万年苗药”,苗医药作为我国传统民族医药之一,历史悠久,起源较早,在现代医疗水平欠发达时期,苗族人民运用自己独创的医药理论,防病治病,保证了人民的健康及民族的生存繁衍。

苗族医药知识是苗族传统知识(或传统文化)中的一个部分,是苗族文化的一个子系统[5]。研究苗医必须通过分析苗族文化现象的潜在逻辑,提出其医学行为的认知依据。苗医的毒学说,是苗族“蛊毒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深入研究其科学内涵、文化内涵,不但可以为苗医药理论的丰富和发展提供科学依据,也可以把民族医药资源转化为服务人民健康的医疗资源,苗医的特色诊疗技术及偏方验方的继承和研究、创新和发展,是民族医药未来研究的重点领域之一,有待于进一步挖掘和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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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穆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