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陈亮、叶适的事功之学

2017-02-25 00:14王壮壮赵炎峰
关键词:事功义利陈亮

王壮壮, 赵炎峰

(河南大学 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0)

【哲政阐赜】

论陈亮、叶适的事功之学

王壮壮, 赵炎峰

(河南大学 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0)

陈亮、叶适的事功思想以“道不离器”为理论基础,在政治层面要求当政者行实政实德,并以“义利双行”作为其学派的道德伦理标准,看重史实,希望能从史学的研究中寻找到通变救弊的具体途径。事功学派的特点在于追求实用主义,着力解决现实问题,其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学以致用的治世之道以及古为今用的治学态度,对南宋政治、经济、军事等领域均产生了积极影响。

陈亮;叶适;事功学派;功利主义

公元1127年,靖康之变发生,南宋建立后于次年定都临安。绍兴十一年(公元1141年),宋金议和,宋高宗苟安现状,因循北宋妥协之策,使政权处在重重危机之中。浙江作为南宋的政治中心,交通便利,凭借优越的物质基础,文化、教育水平得到了快速发展。

一种思想或思潮的产生绝不是偶然的,往往与其时代所经历的史实密切相关,一个时代的政治经济条件,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其学术状况。南宋政权沿用宋太祖“重文抑武”的祖法,在促进经济繁荣发展的同时,学术之风也愈发自由;与金人的政治和谈客观上给南宋带来了短暂的和平,这都不同程度地推进了南宋学术思想的发展。邓广铭先生说过:“两宋期内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所达到的高度,在中国整个封建社会历史时期之内,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1]138值得注意的是,外有金人的军事觊觎,内有不满政府和谈政策的民众和官员,南宋时期这种严峻的社会民族形势和自由的学术风气,历练出了一批极具忧患意识、以天下为己任的学者。这些富有主体意识的知识分子“常念仇耻之未复,版图之未归”,严厉批驳南宋主和派“偃兵息武,帝王之圣德;讲信修睦,古今之大利”等息战借口。一方面他们要求皇帝积极抗金,光复中原领土,结束南北对峙的时局;另一方面他们从实际出发,反思理学“穷理修身,学取圣贤事业”等空谈心性、视国家民族危局于无睹的现状,致力于整顿社会弊端,追求实事实功,反对虚妄的空谈,从政治、经济、军事等层面直接切入问题,探寻造成当时困境的原因,希望寻求到能够力挽狂澜的有效途径。这种对现实问题和民族兴亡的强烈关注,成为南宋浙东事功学派的主要理论来源,陈亮、叶适更是其杰出代表。

一、“道不离器”的理论特点

道与器是传统的哲学范畴,其概念最早出现在《周易·系辞》中,道指天地、阴阳的规律与法则,是无形的;器是指有形的具体事物,是规律和法则所赖以存在的客观事实。薛季宣作为永嘉学派的开创者,认可道存于形器之内的观点:“上形下形,曰道曰器。道无形埒,舍器将安适哉?且道非器可名,然不远物,则常存乎形器之内,昧者离器于道,以为非道,遗之,非但不能知器,亦不能知道矣。”(《薛季宣集》卷23,《答陈同父书》)作为永嘉事功之学的集大成者叶适,继承了“道不离器”思想:“物之所在,道则在焉,物有止,道无止也,非知道者不能知该物,非知物者不能至道,道虽广大,理备事足,而终归于物,不时流散。”[2]702叶适认为,道既物之理,普遍存于物中,不可与事物分离而独存,只有认识这种道理,才能通过这种途径来有效地改造世界。这与道先天地而生,独立于万物而存在这种传统理学观念截然相反。同样,道亦永恒不止,是事物的内在规律,只有真正认识具体事物,才能把握其道。“作为理论的‘道‘在认识事物‘该物’过程中也能使理论深化为‘至道’,这两者有着辩证关系”[3]49,这也可视为是叶适对先秦朴素唯物主义辩证法的发展。

对政治和现实问题的强烈关注,使叶适更多从直切实事的角度来认识和剖析问题。他认为认识来源于对现实的具体考察,思想应当符合实际,为学、为政也应结合社会现实,否则都是无益空谈。“读书不知接统绪,虽多无益也,为文不能关政事,虽工无益也。笃行而不合于大义,虽高无益也,立志而不存于忧世,虽仁无益也。”[4]607-608有学者称赞叶适的方法论是中国古代思想史中“光辉的创见”[5]。在对存在的认识上,叶适反对有存在于现实之上,抽象的“太极”:“夫极非有物,而所以建是极者则有物也。”[4]728他认为极是事物的本有属性,好比一辆车,“车人之为车也,轮盖舆轮,辐毅轩辕,然后以载以驾”[4]728,脱离于经验世界的“太极”并不存在,这同样是对理学主流观点“先有理,然后才有物”的批判。

与叶适同为事功之学代表人物的陈亮,在理论基础上也坚持“道不离器”,并提出“夫盈宇宙者无非物”[6]103“夫道非出于形气之表,而常行于事物之间者也”[6]100等主张。宇宙之充盈皆为物,“道”是物之规律,存在于物中,不离于物,因而“道”必须要在“事物之间”去寻找,脱离现实的支撑只会离道越来越远,所谓“无道外之事”,即“道在事中”,正是“道不离器”在事功思想的体现。在南宋朝廷面临空前的内忧外患困境之际,理学仍日渐脱离实务,空谈性命道德,这种理学“所具有的内倾的、主静的基本性格与抗击金人、恢复中原这一迫切的时代使命是格格不入”[7]4。事功学派讲求实事实功,其理论研究注重结合实际问题,以改善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问题作为理论出发点,实用是事功学派经世致用的最大特点。如果说批判理学中脱离实际的空洞说教,强调学以致用是事功学派从理学中分化的内部因素,南宋政府面临的现实困境则是促进事功学派发展的直接动力。

二、“实政与实德”的政治实践

事功学派在实践中有行实政、修实德的显著特点。“实政”与“实德”由叶适最早提出。在南宋特殊的历史时期,救亡图存是政府第一要务,抗金救国理所应当地成了事功学派最着力的现实问题。“备成而后动,守定而后战”[4]6是叶适抗金的基本策略。他还作了进一步的论述:“先定其论,论定而后修实政,行实德,如此则弱果可变而为强,非有难也。”[4]5光复中原是叶适一生的抱负,“报二陵之仇,复故疆之半”是他主张军事改革的直接目的,因为改革兵事巩固根本才是恢弘祖业的保障。叶适主张改革南宋的募兵制度,在解决“冗兵”的问题上,要求“精兵”,化多为少,变弱为强,使士兵能够“以一当一”,提高兵源素质,打破“兵多以自困”的现实困境。“实政”不仅要强兵,还要利国利民,“小民有蒙自活之利,疲欲有宽息之实”[4]8,叶适不仅为百姓争取宽裕的物质条件,还呼吁统治者为百姓减免赋税,让百姓能够休养生息,同时要整顿官场的风气,严肃吏治,针对“冗官”问题,他主张精简启用有才能的“新进士”,希望他们能提高政府职能效率,改变怠惰之风,祛除行政机构“保引私名之弊”。

叶适认为,实德最终应回归到“民利”层面,实德是以人民切身利益为最终落脚点,道德并非虚无缥缈的空谈,应在实际行动上体现出来,“道非人不行,不行而天地之理不彰,古今之大患也”[4]166。在关系到民利,能够体现“实德”的经济层面,叶适从事功角度重新讨论了重农抑商这种传统经济指导思想。他反对过分地抑制商品经济,并建议“四民交致其用而后治化兴”[2]273。对于工商业的发展,叶适认为其于国于民均有大利,士农工商要互相协调,共同繁荣,国家经济方能兴盛。虽然叶适并不赞同“重农抑商”,但这不意味着他不重视农业,在他看来农业依然是国家支柱。在井田制这个关系到农业基本政策的问题上,叶适是彻底的反对者。田地是农民之根本,天下之田本不应全归官府,退一步看,即便田地尽归官有,也不应实施彻底的井田制。就南宋面临的现实条件来看,井田制已不能更好地适应经济发展。在政治大一统的“郡县制”背景下,井田制已经处处掣肘,官田管理者无论在主动性和责任心方面都不及私田,其生产力更是无法与私田相提并论。叶适强调在农田有限的情况下,生产资料能够与劳动力充分结合,以达到效率最大化。叶适的事功思想能够很大限度地贴合实际,“以柔和的态度对应实事,针对财政领域中出现的问题采取切实的对策”[8],其“四民交用”的理论,与陈亮“商藉农而立,农赖商而行”[6]140的观点基本一致。他们从工商业者的角度出发,已经清楚认识到了农商关系对社会经济发展巨大的推进作用。这种开创性经济理念的出现,有学者认为是“标志着传统经济观点的一种重要转变和时代的新要求”[9]。

同为事功学派代表人物的陈亮,与叶适同倡“实政”“实德”观念,他的思想也与政治革新与国家中兴密切相关。他强烈批判直谈心性而不关心民生政事的士大夫,甚至直接指出:“为士者耻言文章、行义,而曰‘尽心知性’,居官者耻言政事、书判,而曰‘学道爱人’。相蒙相欺以尽费天下之实,则亦终于百事不理而已。”[6]271兴国安民自需要行实事的多方面人才,对于当时流行于南宋社会的“天下乏才”之说,陈亮提出了“何世不生才,何才不资世”[6]26的观点,指出社会上并非无才可用,而是选拔人才制度上出现了重大弊端。陈亮主张选才不能过分依赖道德标准,依靠科举取才改革的同时,君主也应任贤使能,启用有安邦定国实学之人,对在政治、经济、军事等领域有亲身实践的人才给予更多的重视。在对待人才的方式上,《中兴五论》中明确指出:“疑则勿用,用则勿疑。与其位,勿夺其职;任其事,勿间其言。”[6]26事功学派也重视教育,希望通过兴学授教培养出更多事功之才,叶适把培养和提拔贤能作为兴学的立足点,认为要解决中兴国家,光复祖业等问题,都需要依靠人才。陈亮的育才理念则是在批判官学及其教育模式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设立学校的根本目的,不仅仅是对人进行道德教育,还应使人掌握各方面的技能和才艺,使其能够适应社会的各种需要”[10]27。做学问不能仅仅局限于经书文卷,只要符合经世致用的要求,皆可学可教,如此“实而适用”之士才能支撑起兴国重任,“实德”是在事功人才的“实政”实践中逐步积累而发扬光大的。

三、“义利双行”的伦理观

伦理观是先秦政治儒学的基础,孔孟之德政、仁政均以伦理、德行为依托,后者也成了君主治理国家的出发点。从“子罕言利”[11]104,“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也”[11]187的涵义中就能看出,先秦儒家重视道德伦理,义的地位和价值往往高于利,对后世的义利之辩产生巨大影响。较早把义与利联系起来的是先秦墨家,他们把百姓利益看作是评价事功的标准,这种思想是以交相利为理论基础的。同样崇尚功利的先秦法家认为追求利益是人之本性,而且个体利益最为优先,这是支配主体行为的重要因素。两汉时期,在政治文化大一统的思想史背景下,董仲舒进一步提出:“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谋其功”(《汉书·董仲舒传》卷56)成了正统儒家对义利之辩的权威性解读,“正义不谋利”也使功利主义逐渐沉寂。南宋因其特殊历史背景,整个社会对兴国、抗金等实事有着迫切需求,因其讲求实事实功的特点,事功之学开始逐渐复兴,逐渐发展成具有巨大社会影响力的学派,并在当时的学术界能与理学分庭抗礼。对此,萧公权先生指出:“宋代政治思想之重心,不在理学,而在与理学相反抗之功利思想。”[12]437事功学派伦理思想的特点,就在于其功利主义的道德观,但这种形式的功利主义并非是对孔孟仁义观之反动,而是一种与道义和功利相结合,重在解决现实问题的伦理观。

叶适从事功观点出发,对“正义不谋利,明道不计功”提出质疑。他认为追求物欲是人之本性,同样是伦理道德前提,但是这种本能要与道德结合起来,而且受道德约束。道义与功利是一体两面不可分,伦理道德也是以物质条件作为基础,义应该同利结合起来,而不是相互对立。叶适认为,“利,义之本”[2]155,即利益也是道义的基础。这种义利观已与宋儒主张大不相同。既重视现实效益,又崇尚道义,义利并行就是其“崇义以养利”[4]674的主要体现。在此基础上,叶适晚年更是提出“成其利,致其义”。这种说法更加直观地点明“利”是实现“义”的途径,其最终目的是“义”,“故古人以利和义,不以义抑利”[2]386。“义利相和”始终贯穿叶适的事功思想。无论是叶适还是陈亮,事功之学所讲的功利主要指国家民族的公共利益,而不是个体私利。在社会公利问题上,必须秉持“义”方能戡乱兴国。叶适肯定这种求公利的义利观,主张用“利”来实现“义”,而非用“义”来限制“利”,义源于利而且反过来促进公共利益最大化。

陈亮对义利关系的表述更加直接,他直接批判理学家对义理的空谈:“二十年来,道德、性命之学一兴,而文章政事几乎尽废。”[6]117他认为当世理学家只知读经科举,对时局形势毫不关心,一旦国家危难,这些士大夫不晓事功,只能空发议论,必然无济于事。陈亮的事功思想主要关注国计民生,他认为谈论人伦道德不可能离开物质基础,因而重义就必须从利的角度入手,首先应解决衣食住行等物质生活基本问题,陈亮肯定物欲是人的本性,但是应当以道德予以限制,在义利相合这一点上他与叶适的主张是一致的,“夫道岂有他物哉?喜怒哀乐恶得其正而已”[6]101。他将“得其正”作为规范人们行为的社会道德准则。

以史实为支撑,陈亮从中发掘事功与道义相符的依据,他认为历史上有所作为的贤君圣主均难与事功分开。陈亮所谓功业,是指管仲攘夷、高祖抗暴秦,以及唐太宗之盛世,这些皆印证了夷夏之别,是以正压邪,其业不亚于“三代圣王”,但推崇汉唐,并非是推崇其霸道之治,也不代表陈亮贬抑“三代”王道之治。从朱熹与陈亮的王霸义利之辩可以看出,朱熹认为三代之治皆顺天理,行王道,而无私欲,汉唐虽有盛世,但其出发点是利己私欲,行的是霸道之治;而陈亮认为,汉唐之功业,也是顺应天理,三代与汉唐同行王道,二者只有程度深浅之分,绝无性质黑白之别,“其大概以为三代做的尽者也,汉唐做不到尽者也。”[6]348王霸关系非朱熹所说的绝对对立,义利关系也非如此,陈亮所主张的王霸义利一元论,也并不认为自己是举霸道崇功利。霸道是王道的现实需求,王道也需要霸道才能体现,他主张王霸并用“利”喻于“义”,正是效仿了三代圣王的经世致用,事功之功利并不等于私欲,王道也不会排斥功利,“古代圣主明君只是本着因时制宜之精神,采取了不同政治之道”[7]25。

四、“通变救弊”借古治今的历史观

事功学派重视史学研究,希望能够通古之变来解决南宋面临的现实问题,达到借古治今经世致用,永嘉学派自薛季宣始,就重视经史的研究,希望能从中挖掘出“务通于今”的经验。叶适继承了这种史学研究思想。历史是发展演化的过程,古今不可同日而语,同一问题往往不能相通,但研究是为了能让当下有所借鉴,“而不能知古则不能知今故也”[4]770。他特别强调历史的真实性及现实意义,确凿的史实是学术研究之基础,因此他曾批判孟子:“若孟子之论理义至矣,以其无史而空言,或有史不及见而邃言,故其论虽至,而亦人之所未安也。”[2]205他对孟子这种评价本身是否妥当非此处所论,但这种要求理论应立足于历史,不能脱离史实而空言的态度,在现在看来仍值得肯定,这正是事功学派史学研究的特点。

在“知古而知今”的历史观下,叶适认为,三代圣王所确立的“王道之治”因道德沦丧、人道缺失而逐渐消亡,而后世智巧、霸道出,三代以上为人心所向,春秋人心渐失,战国以后则背心离性。叶适看待历史的发展是以“人道”为主,高扬道德,他认为汉唐霸道远不及三代王道,想要借古治今,应直追三代王道之治,在王道政治基础上谋求功利。但他并不赞同霸道能借王道而行,这点与陈亮有很大差异。陈亮的历史观同样是以中兴国家为目的来研究史实,他重视历史经验的总结和借鉴,研究历史带有直接目的性。他在《酌古论序》中诠释道:“使得失较然,可以观,可以法,可以戒,大则兴王,小则临敌,皆可以酌乎此也。命之曰酌古论。”[4]50概而论之,事功之学的历史观就是“通世变”“借古治今”,他们从“经世致用”角度出发,“言性命必究于历史”,从历史和现实的维度来探索把握解决实务之途径。

事功之学所追求的功利主义并非是个有着清晰概念界定的具体学派。反观思想史可以发现,儒家、法家、墨家都出现过许多主张事功的代表人物,从事功之学的发展阶段可以看出,它是在“传统的义利之辨的论争过程中形成的,反对空谈义理、道德心性的,以重事功、讲成效、追求经世致用为目的的思想潮流”[13]40。他们强调义利统一,这在表面上与传统儒家重义贬利产生了鲜明对比,他们崇尚经世致用,以解决现实问题为首要任务,在理论的构建上以简洁、直接为主,没有过于偏重理论层次的架构和推理,在一定层面只保留了理论的效用,同时削弱了其理论影响力,因而从南宋以后直至明末,事功学派都无更大理论突破。

五、结语

陈亮叶适所代表的事功学派在南宋兴起,其大体缘于南宋特殊时局之作用,被学者视为“理学之反动”[12]439。实际上,事功学派的确继承了儒家传统道德价值体系,并以此作为其理论基础。首先,陈亮等人十分重视仁义忠孝等传统道德规范,“礼乐刑政,所以董正天下而君之也;仁义孝悌,所以率先天下而为之师也”[6]116,这是治身之本,是平天下的前提。同时,道义应能够与现实结合并取得效用,否则难免沦为空洞说教。正是如此,陈亮、叶适都坚持义利相和,在实践中要坚持义,同而谋求利。其次,先秦儒家“民本”“仁政”等思想,也被事功学派继承,他们呼吁为政者以民为本,行仁政,叶适一再强调:“国本者,民欤?重民利欤?厚民生欤?惜民财欤?本为民而后为国欤?昔之言国本者,盖若是矣。”[4]644陈亮的政治改革主张则直接地表达出“安邦首在安民,富民方能富国”的民本思想。最后,“夷夏观”是事功学派在对外军事问题上主战的理论根据,抗金救土、兴复中原是整个南宋事功学派的奋斗主旨。在与主和派论战过程中,对抗金何以必行,胜利何以取得等问题,陈亮、叶适等人均以“君臣之仇”不可不报,“夷夏之辨”不可不明为主要依据。中兴复国是人臣秉持的“义”,对金人妥协,就成了不分夷夏,不辨顺逆,不立愁耻,结局只能是“人道亡”“正气息”,亡国灭族之日不远矣!陈亮、叶适等对于传统儒学理论的继承,不是机械地因循发挥,“是以浙东学术固有的求实创新精神,努力将儒家基本理论与传统的功利思想和其他相关思想融合于一体的一种尝试”[10]55。直至明清之际社会大变革的历史时期,南宋事功之学又被学者重视,经世致用之理念再一次被学界所提倡。事功之学可被视为清初经世思想的理论渊源,它讲求事功、重视史学的思想观念,已渐渐融入中国传统的思想文化中,不论在近代还是现代,均有一定的积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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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tilitarianStudiesonChenLiangandYeShi

WANG Zhuang-zhuang, ZHAO Yan-feng

(InstituteofPhilosophyandPublicAdministration,HenanUniversity,Kaifeng475000,China)

Chen Liang and Ye Shi’s utilitarian thought is theoretically based on “inseparation of Tao and Qi”, and at the political level requires for real political power Shide, and “righteousness” as the moral and ethical standards, the school’s historical value, hoping to find out specific ways of rescuing fraud from the historical research. The features of utilitarian school lie in pursuing for pragmatism, trying to solve problems in the reality. Its intense patriotism and governance of the world which means to study in order to apply it, and the studying attitude of making the past serving the present, all of the above had a positive impact on the political, economic, military and other fields.

Chen Liang; Ye Shi; utilitarian school; utilitarianism

10.15926/j.cnki.hkdsk.2017.06.006

B244.9

A

1672-3910(2017)06-0043-05

2017-04-21

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13BZX007)

王壮壮(1991— ),男,河南项城人,硕士生,主要从事中国哲学研究;赵炎峰(1982— ),男,河南长葛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中国哲学、政治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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