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守护 “失忆人”:让“记忆匣子”装满爱

2017-03-14 17:12菩提
伴侣 2017年3期
关键词:艾伦儿子爸爸

菩提

邂逅生死瞬间,缘定香格里拉

2009年6月的一天,24岁的李婷婷和朋友聚会,回家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天花板不见了。原来,她的眼睛莫名其妙地斜了,嘴巴也歪了。李婷婷翻出手机通讯录,心情極为复杂,爱美的她不想让“追求者”看见自己这副窘样,便把同小区挺聊得来的朋友张瑞的电话给了妈妈,张瑞接到电话立即开车火速把李婷婷送到了医院。

1985年3月,李婷婷出生于山东烟台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作为独生女的她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性格开朗,长相甜美可爱,身边一直不乏追求者。

朋友聚会,李婷婷和张瑞见过面,但没有太多交集。张瑞1979年出生于烟台,是个老实本分、不善言谈的小伙,比起李婷婷其他众多“高大上”的追求者,张瑞显得很一般。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张瑞也许永远都只是个暗恋者。

李婷婷被直接送进了ICU病房进行抢救。张瑞焦急万分地问医生:“今天下午吃饭时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变成了这样?”李婷婷的妈妈也很纳闷。

经过3天的抢救,李婷婷被推出了ICU病房。张瑞很心疼:“你想吃什么?”李婷婷口齿不清地说了句:“什么也不想吃。”张瑞担心她意识不清,就故意问道:“你认不认识我?”李婷婷点点头,张瑞才有点放心地笑了。

李婷婷每天都靠打营养液维持,张瑞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陪着她。一周后,张瑞白天上班,晚上就到医院陪床。他人高马大,睡在小小的行军床里,就像睡在吊床上一般睡不踏实。连续20天,李婷婷才转院到一般医院神经内科做康复治疗,张瑞的脸瘦了一圈。

李婷婷知道张瑞在追求自己,问他:“我要是好不了,就这样了,你还对我好吗?”张瑞说:“哪能好不了啊,现代医学这么发达,你这不是越来越好了吗?”李婷婷接着问:“那我要是从此走不了路了怎么办?”张瑞说:“那我就背着你,你想上哪儿,我就是你的脚、你的腿!”李婷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眼眶热热的。

李婷婷的身体慢慢恢复了,半个月后,她出院了。张瑞问:“你想去哪儿?”李婷婷说:“我想去云南。”张瑞立刻说好。李婷婷被这个外表粗犷内心细腻的男生打动了,两人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这次旅行出了个小插曲,他们下了昆明的飞机,看见前方接机人手里举着牌子:张瑞两人。没有多想,他们跟着团就走了。玩了3天后才发现,他们阴差阳错跟错了团,进了老年团。这也给李婷婷一个启示:或许等老了以后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老夫妻,老年伴,游山玩水的慢节奏。

张瑞带着李婷婷跋山涉水,乘坐了6个小时的汽车,终于到了香格里拉归团了。他们在许愿树前,将写有两个人的名字及愿望的签挂到了树上,希望能够缘定终生,得到圆满的幸福。

回到烟台后,李婷婷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3个月后,两人举行了结婚典礼。

典礼前夜,李婷婷陪张瑞去酒店办手续。张瑞承诺:“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你还陪我受累。结了婚以后,你的好日子在后头,我不会让你受一点点苦!”李婷婷挽着他的胳膊,微笑着点点头。

产后抑郁,珍藏快乐瞬间

怀孕8个半月的时候,李婷婷住进医院待产。由于脑梗死的经历,医生担心顺产大出血,便选择了剖腹产手术。

李婷婷顺利地生下儿子,取名艾伦。可她看着走形的身材、刀口留下的像蚯蚓一样的疤痕,心里结了解不开的疙瘩。又加上产后虚弱、气血不足,妇科、蛇盘疮等疾病让曾经光鲜的李婷婷烦躁不已。

李婷婷看肥皂剧、电影来打发时间,没想到影视剧中的“小三”让她敏感起来。她开始查看张瑞的聊天记录,去移动公司查询他的通话记录。她还不止一次地问张瑞:“别人都有,就你没有,你怎么和别人那么不一样呢?”面对李婷婷的“无理取闹”,张瑞选择了忍耐,后来干脆不回家。

李婷婷满世界找张瑞,越发触动那根敏感的神经。她更加觉得老公在外面有人了。

李婷婷在家里先后起草了15份离婚协议,只要遇到一丁点事儿,就找茬要离婚。这些协议摆在桌子上,足有厚厚的一叠。李婷婷动不动就跟张瑞吵,张瑞不愿意跟她沟通,李婷婷上去就推搡。一次,张瑞本能地用手一挡,李婷婷踉跄了一下,8个月大的艾伦看见爸爸“欺负”妈妈,哭着爬着过去拿小拳头打爸爸。

张瑞脾气虽好,也耐不住妻子如此折腾。他严肃地说:“李婷婷,如果你再提离婚,哪一天如果我和你提出离婚了,你说什么都没用,别逼我提离婚。”李婷婷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见张瑞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仔细想一想,自己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该适可而止了。

2014年10月,张瑞去香港出差,给李婷婷花两万元买了个普拉达的包。李婷婷起初不知道,以为也就价值几百元,而且,也不是她喜欢的颜色。张瑞问她:“喜欢吗?”李婷婷不想扫老公的兴,敷衍道:“还行吧!”几天后,闺密看到李婷婷的包,大嚷大叫说是名品,好几万元呢!

李婷婷心疼钱,不由埋怨张瑞:“你给我买这么贵的包干什么?我天天在家里,就是个家庭主妇,用得着吗?”张瑞淡定地回答:“你应该拥有它。”张瑞的宠爱,让李婷婷不禁惭愧起来。她在微信中写道:“爱你的人的最高境界是:他把你当女儿养,而不是瞪俩眼珠子瞎犟……”

在享受张瑞宠爱的同时,李婷婷也备受失忆带来的痛苦。有两次,李婷婷开车外出办事,回来时却是乘坐公交车和打的回来的,到家才发现车库里没车,又原路返回找车。还有一次,她竟然把艾伦锁到了车库里,回到家里才发现艾伦不在家,等她返回车库去找的时候,艾伦已经哭成了泪人,一边哭一边说:“妈妈,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李婷婷蹲下身子,哭着道歉:“是妈妈错了,妈妈的记忆暂时休克了。”

李婷婷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脑梗死后遗症,间歇性大脑失忆。更让李婷婷痛苦的是,艾伦两岁以前的事情,她竟然都记不起来了。儿子3岁以后的记忆也成片成片地空白。

为了找回曾经和艾伦一起的快乐时光,李婷婷开始观看以前的视频。有时候,张瑞帮她回忆艾伦小时候的样子。更多的是,深夜里,李婷婷让自己静下来,慢慢回忆,她把这些记忆用笔记录了下来。

不仅如此,每年,李婷婷都会带艾伦拍一套母子写真。第一年拍的时候,艾伦拍了半天就累得撑不住了,“妈妈,我不想拍了。”李婷婷严厉地说:“你必须拍,你要配合我,要好好配合我。”艾伦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样做,但是看到那份认真和执着,还有妈妈眼角的泪花,他妥协了。

艾伦在不停地变换造型,最后,在僵硬的表情中完成了一天的拍摄。李婷婷抱着累瘫在地的儿子,心疼地流下了眼泪。她说:“如果妈妈有一天失忆了,这些照片还能为我们找回过往的岁月。儿子,妈妈谢谢你。”艾伦给妈妈擦去泪水,郑重地点点头。他知道,妈妈是如此爱他!

2015年12月,李婷婷到医院做检查。医生告诉李婷婷:“你的‘脑梗死可能还会复发,而且,你的脑细胞死亡率比正常人高好几倍,很有可能在四五十岁患上老年痴呆症。”

李婷婷不停地设想:如果自己真的年纪轻轻就痴呆了,艾伦能否顺利度过青春期?能否顺利考上大学?儿子以后结婚、生子,能否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作为母亲,将来这些重要的时刻也许都不能留在记忆里了,自己该怎么办?

家有小“男子汉”,“记忆匣子”成永恒

李婷婷决定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最有价值的事情。她经常带着艾伦参加电视节目。有一次,当地电视台举办《辣妈厨神》,李婷婷去参加但被淘汰了。艾伦安慰并鼓励妈妈:“不要紧,你被淘汰了,也是我最好的妈妈。”李婷婷听到这句话,破涕为笑。

艾伦遗传了李婷婷的艺术天赋,很有舞台感,李婷婷就让他学习街舞,培养他的艺术特长。艾伦说:“妈妈,我的梦想不是登上舞台。我的梦想是飞向太空,做个宇航员。”

李婷婷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儿子:“不可能!学习好了才能当上宇航员,才能飞向太空。”“那我自己画100分。”“你自己画的100分不管用!以后別想宇航员的事儿了!从此打消那个念头!”艾伦小声嘟囔着:“真的吗?”

看着艾伦怀疑和无辜的眼神,李婷婷立即就后悔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觉得应该鼓励艾伦,而不是打击他小小的梦想。尽管,自己的身体也许不允许等儿子那么久……

2016年5月,李婷婷特意给儿子制作了一个“记忆的匣子”,酝酿再三后,给10年后的艾伦写了一封信,放在里边,让它成为永恒——

亲爱的艾伦:

妈妈最疼爱的儿子,你好。知道为什么给你起了一个英文名字吗?艾伦,寓意着英俊风趣的男子,我想你应该是这样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是一个15岁大的花季少年了。请不要怪妈妈脑子不好使,妈妈答应过你的事也许会忘记,请你不要生气。妈妈也想永远记住你8个月大的时候长出第一颗乳牙,2岁半才真正会说话……

有很多你想要知道的,妈妈都拍成了视频,给你保留了下来。如果有一天,妈妈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甚至听不懂的时候,你不要不理妈妈。

妈妈还要拜托你好好照顾姥姥姥爷,因为他们对你付出了比妈妈还要多的爱。

希望你能像爸爸一样去保护你爱的人,去学习爸爸的担当和责任心……

爱你的妈妈

艾伦5岁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慢慢承担起了“保护”妈妈的责任。当他看见李婷婷开车接电话或低头看微信时,会在一旁像个“大人”一样提醒她:“妈妈,开车你就好好开,玩什么手机?这样是不对的。”李婷婷像个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朝儿子笑一笑,赶紧收起来。

知道妈妈记忆力不好,需要好的睡眠,贴心的小暖男艾伦主动提出跟姥姥住在一起。姥姥和他们住前后楼,每次都是李婷婷送艾伦去姥姥家,到点后,艾伦就提醒李婷婷:“妈妈,爸爸快到家了,你陪你的老公吧,我和我的姥姥挺好的!”

如果张瑞因为应酬喝酒晚回家,艾伦就会跟李婷婷商量:“妈妈,你今天晚上不用陪爸爸了吧?”李婷婷说:“好吧,你给爸爸打个电话说一声。”艾伦就很男子汉地说:“喂,爸爸,你喝没喝酒?”“喝了。”“那你就自己在家里吧!我妈妈要在姥姥家陪我,就这么定了啊。”“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儿子这样说,张瑞就会好一段时间不敢喝酒、抽烟。

这样温暖的点点滴滴好多好多,在李婷婷心里,艾伦做事干脆,办事漂亮,即使不久的将来,自己老年痴呆了,她也坚信艾伦会长成真正的男子汉。

现在,在张瑞和儿子爱的呼应下,李婷婷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他们约定,把每一天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天,把“记忆匣子”继续装满盈盈的爱。

责编/樊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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