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中文译本中语义反向迁移的分析

2017-03-15 20:53李梦娟
北方文学·中旬 2017年1期
关键词:翻译实践傲慢与偏见跨文化交际

李梦娟

摘要:语义迁移是指一种语言对另一种语言在语义层面的影响。作为语义迁移的一个分支,语义反向迁移现象普遍存在于翻译文本之中,并对原语言的表达初衷与目标语的呈现习惯产生重大影响(艾利斯,2008)。本研究选取了英国著名女性作家简·奥斯汀的代表作《傲慢与偏见》以及它的两个中译本作为文本材料来进行分析,界定了语义反向迁移在翻译中的表现形式,并对相应的迁移现象作出了必要的分类,旨在深入探讨语义反向迁移在翻译实践中产生的原因及其对翻译实践的影响。通过分析,可知在当今的跨文化交际领域,语义反向迁移已经成为了一项不可避免的问题。一方面,它为人们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观察视角来深入地理解并掌握一种全新的语言。另一方面,其为人们打开了一扇深刻领悟本国语言的大门。作为语言使用者,尤其是翻译者,加深第二语言对第一语言的研究是非常必要的。无论是源语言还是目标语言,都应得到同样的重视,因为这关系到跨文化交际是否能够顺利进行。因此,深入研究不同文化碰撞与整合的结果——翻译就显得尤为必要和意义深重。

关键词:语义反向迁移;翻译实践;跨文化交际

多元语言能力理论和整合连续模型认为双语者和单语者的思维模式完全不同,由于两种语言在双语者的脑海里相互影响,并产生多样的联系。这种联系受到多重因素影响,不同的个体,个体的二语掌握程度,对不同语言理解视角等等。在此基础上,本文将反向语义迁移分为三个方面:词汇语义反向迁移、命题语义反向迁移和概念语义反向迁移。本文选取了简·奥斯汀的代表作《傲慢与偏见》以及它的一些中译本作为文本材料来进行分析。通过对比,作者将出现在两个主要中译本中的反三种反向迁移现象进行提取和统计,作者剖析了所选择的实例,并得出如下主要发现:大部分的词汇语义反向迁移现象是积极的;多数时候,翻译中的命题语义反向迁移会带来负面的影响;概念语义反向迁移则可以随着不同的主体发生,并根据他们的思维模式、成长背景、文化底蕴及受二语文化影响程度的不同而改变。

一、翻译中的语义逆迁移

语义逆迁移是翻译过程中不可缺少的环节,它的特殊性体现在在丰富语言的过程中,为适应目标语言受众的心理认知需求而产生的一定偏差。语义逆迁移的偏离程度受译者知识系统的影响,并与其对目标语读者知识系统的预测有关。译者无论采用何种翻译方法,都不能对译文的交际目的、交际对象、文化语境等要素做出完全适当的判断。也就是说,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应考虑跨文化语义的逆迁移,目标语读者的认知框架及其对外来文化的容忍度。

翻译中的语义转移不是一个简单的传递过程,而是一种基于上下文的再创造,译者在充分把握目标语观众的文化认知框架的前提下,建立必要的语义关联,创造性地转化,转换或放弃原有的图像,并利用单调性进行合理的语义反转、隐喻等方法在翻译过程中重新设置必要的语言信息。此外,翻译的创造性特征影响语义逆向转移,遵循一种语言的概念意义和文化意义就必然导致对另一种语言文化的偏差。语义逆迁移最重要的表现是文化意象的变化或丢失,从而使受众的意象图式也得以适应和匹配。如果保留原有的文化形象,观众的形象图式就不会被触发和激活。因此有可能并且有必要建立必要语境补充,引导观众完善自身的知识体系,从而重识现有的文化体系。

二、《傲慢与偏见》中的语义反向迁移分析

(一)词汇语义反向迁移

例1:"My dear Mr. Bennet," said his lady to him one day, "have you heard that Netherfield Park is let at last?" (Austen, 2007)

王译:有一天,班纳特太太对她的丈夫说:“我的好老爷,尼日斐花园终于租出去了,你听说过没有?”(王科一,2006)

孙译:“亲爱的贝内特先生,”一天,贝内特太太对丈夫说道:“你有没有听说内瑟菲尔德庄园终于租出去了?”(孙致礼,2010)

在著名的开篇," My dear Mr. Bennet" 首先出现在读者面前是经过贝内特太 太的嘴。对于这个称谓,王科一和孙致礼作了完全不同的翻译。王的翻译版本”我的好老爷”显示了典型的旧中国特色,这可能会误导观众,认为英国女性与中国妇女有同等的社会地位。相比之下,孙的翻译 “亲爱的贝内特先生”,更中性和西化,更不可能引起误解。从广义上讲,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不仅仅在于译者自身,还可以归结为时代进步和文化融合所导致的词匯语义逆向迁移现象。

王的翻译版本是《傲慢与偏见》的第一个中文版。创造于上世纪50年代,新中国诞生后不久(郭鸿,2005)。当时,中国与西方之间的文化交流仍然是罕见的。因此,我们不难发现,王的翻译中,有很多短语和词具有中国传统风格的特色。一方面,它更适合中国人的阅读习惯和思维方式。另一方面,它限制了中国观众固有的思维框架,让他们认为一切都理所当然,忽略并拒绝接受外国文化。相比之下,孙的版本创作于上世纪80年代末,正值改革开放全面实施的时期。在这一阶段,英语和汉语之间的接触日益频繁,在中国广袤的土地上,翻译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由于全球信息时代的到来,英语作为国际交流中的主导语言,对现代汉语的影响已成为一个不争的客观事实。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促使孙致礼放弃旧的传统,打破以往的惯例。他大胆地采用字面上的翻译,将" My dear Mr. Bennet" 译为“亲爱的贝内特先生”,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英国原有的风格。这样一来,尽管中国观众一开始会觉得陌生,但在中西文化融合的冲击下,中国观众将逐渐对此产生全新的认识和体验。

例2 "If you mean Darcy," cried her brother, "he may go to bed, if he chooses, before it begins--but as for the ball, it is quite a settled thing; and as soon as Nicholls has made white soup enough, I shall send round my cards." (Austen, 2007)

王译:“如果你指的是达西,”她的哥哥大声说,“那么,他可以在跳舞开始以前就上床去睡觉,随他的便好啦。舞会已经决定了非开不可,只等尼可尔斯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就下请帖。”(王科一,2006)

孙译:“如果你指的是达西,”她哥哥大声说道,“他可以在舞会开始之前上床去睡觉,随他的便好啦——舞会可是说定了非开不可的,只等尼科尔斯准备好足够的热汤,我就下请帖。”(孙致礼,2010)

“White soup” 出现在《傲慢与偏见》第十一章。这段对话发生的背景是,查尔斯·宾利打算在尼日斐尔德下举行舞会。他的妹妹卡罗琳·宾利问他是否真的需要举办舞会,因为她认为对于某些人,舞会是惩罚而不是乐趣。两个版本最大的分歧在于“White soup”的翻译。王将“Nicholls has made white soup enough”译为“尼可尔斯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而孙把它翻译成“尼科尔斯准备好足够的热汤”。事实上,在孙的版本中,有一个注释,指出“White soup”是一种由肉汁汤,混合蛋黄、碎杏仁和奶油。当时,英国人喝白汤时通常加上酒来预热。不同于孙的是,王选择了回避的策略而避重就轻。他勇敢地跳过了“White soup”,并模糊地用“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代替原有的名词。虽然这种表达方式似乎更连贯,更有凝聚力,但实际上却忽略了外国风俗习惯。在阅读这一部分时,中国观众将有机会学习一种新的外国传统,并对英国文化有进一步的了解。然而,王一带而过,让中国观众失去这种机会。王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笔者认为这与他的生活和社会背景息息相关。在上世纪50年代,由于中国和欧洲之间的文化交流的限制,有关于“White soup”的知识传遍中国或没有任何渠道,因此译者无法充分了解“White soup” 的信息,探讨它的意义(张玲,张扬,2006)。因此,不能将这一切都归咎于王柯一本人。从本质上讲,它是由于语义逆向迁移在非全球化的背景下,受文化交流的限制所导致的。

与王相比,孙作为跨文化交流的先锋,充分发挥了探索真理的精神和创新意识。首先,他提取了“White soup” 最适当的含義。对大多数中国和西方人而言,“白”容易引起一些类似的想象,如纯度(纯洁),天真(清白无辜)。有时,当“White” 翻译成中文和 “白”有相似的内涵意义,例如:to put on a white sheet(公开忏悔),days marked with a white stone(幸福的日子),white sale white elephant (无用而累赘的东西), white knights (政治改革家),等等。

(二)命题语义反向迁移

例3 “..., Mrs. Long says that Netherfield is taken by a young man of large fortune from the north of England; that he came down on Monday in a chaise and four to see the place, and was so much delighted with it, that he agreed with Mr. Morris immediately; that he is to take possession before Michaelmas, and some of his servants are to be in the house by the end of next week."

王译:“……,郎格太太说,租尼日斐花园的是个阔少爷,他是英格兰北部的人;听说他星期一那天,乘着一辆驷马大轿车来看房子,看得非常中意,当场就和莫理斯先生谈妥了;他要在‘米迦勒节以前搬进来,打算下个周末先叫几个佣人来住。”(王科一,2006)

孙译:“……,郞太太说,内瑟菲尔德让英格兰北部的一个阔少爷租去了;说他星期一那天乘坐一辆驷马马车来看房子,看得非常中意,当下就和莫里斯先生讲妥了;说他打算赶在米迦勒节以前搬进新居,下周末以前打发几个佣人先住进来。”(孙致礼,2010)

这个长句的结构很简单。由一个主从句是“Long said”引导,接着是三个附属从句引导三个连词“that”,三个并列从句都是由龙夫人来的描述的。总体而言,这两个译本之间没有显著差异。但是“that” 在两个译本中发挥了不同的作用。这篇文章是关于贝内特夫人描述了她从那儿龙太太听到的消息。此刻,她急切地希望丈夫知道这个消息,以便他能为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作进一步的努力。因此,她的复述应该饱含万分的热情。王用“说”、“听说”,省略了第三个“that”。孙致礼用“说”、“说他”和“说他”。根据汉语的习惯表达,复述别人的话时,不可能重复使用相同的词来引出别人的言语。因此,王的翻译优于孙的翻译,因为它更适合中国复述的习惯。相比之下,孙的译本有明显的翻译痕迹,难免让观众觉得冗长和繁琐。由此可以发现,在汉语中,隐性语法比显性语法的比例更大(郭红霞,2011)。汉语句子就像一窝竹子,形散神聚。在翻译英语长句时,不能忽略连词的处理。可见,语义迁移在句法上的不巧当使用,会影响译文的质量。

例4:Elizabeth, feeling really anxious, was determined to go to her, though the carriage was not to be had; and as she was no horsewoman, walking was her only alternative. (Austen, 2007)

王译:真正着急的倒是伊丽莎白,她才不管有车无车,决定非去一趟不可。她既然不会骑马,唯一的办法便只有步行。(王科一,2006)

孙译:伊丽莎白却是真的焦急了,尽管没有车子,还决定非去看看姐姐不可。她不会骑马,惟一的办法只有步行。(孙致礼,2010)

以上句子的主语是伊丽莎白,主句由一个逗号隔开,伴随状语从句前置,“feeling really anxious” 补充谓语“was determined”。王把它的意义置于主语之前,翻译成了“真正着急的倒是伊丽莎白”。 王的译作不受源命题的限制,极大地促进了翻译。受命题语义义反向迁移的影响,孙并没有改变原来的词序。当贝内特太太收到她女儿生病的消息,确认她没有危险时,非常高兴,因为她希望简能在宾利先生家多待一些时日。 “真正着急的倒是” 与母亲的反应形成鲜明的对比,体现了伊丽莎白焦略和对简的关切。孙的翻译只显示了伊丽莎白的担心,而忽略了对她母亲隐藏的讽刺寓意。除此之外,这个长句子由“thought”引导让步状语从句和“as”引导的原因状语从句组成。孙采用关联词“尽管…还…”连接状语从句和主句,它过于注重翻译的形式,使译文平淡无味。王用“才不管”对应 “非去”,突然灵活化,生动地揭示了伊丽莎白勇敢、有主见,敏感的形象,这种译法就成功地回避的命题语义反向迁移的不利影响。

(三)概念语义反向迁移

例5:But if he does it any more I shall certainly let him know that I see what he is about. He has a very satirical eye, and if I do not begin by being impertinent myself, I should soon grow afraid of him. (Austen, 2007)

王译:要是他再这样,我一定叫他明白我并不是一个糊涂蛋。他挖苦人的本领特别高明,要是我不先给他点颜色看看,我马上就会见他怕啦。(王,2006)

孙译:他要是再这样,我一定要让他明白,他那一套瞒不过我的。他一个心眼就想挖苦人,我要是不先给他点厉害瞧瞧,马上就会惧怕他的。(孙,2010)

这是伊丽莎白描述达西先生的句子。这部小说主题之一是偏见,而这部分反映了伊丽莎白先生对达西先生的某些偏见。王的翻译,“我一定教他明白我并不是一个糊涂蛋”似乎与原著相差不多。但相比之下,“他那一套瞞不过我的”更符合原文的翻译,前者略概括,尤其是最后一句的翻译,“我马上就会见他怕啦”。相反,“马上就会惧怕他的”看起来更清晰、连贯。加上后一句 “他一个心眼就想挖苦人”,将伊丽莎白对达西先生的偏见表现得更突出和尖锐。可见,概念语义反向迁移在这里起了积极的作用。

三、结论

综上所述,大部分的词汇语义反向迁移现象是积极的,因为其能够丰富扩展中文词汇,并且向中文输入新鲜的国际元素;多数时候,翻译中的命题语义反向迁移会带来负面的影响,因为中文句子结构不同于英文,通常形式多样、流变自如且短小精悍,这些优点不应被命题语义迁移恣意改变;概念语言反向迁移则可以随着不同的主体发生,并根据他们的思维模式、成长背景、文化底蕴及受二语文化影响程度的不同而改变。在当今的跨文化交际领域,语义反向迁移已经成为了一项不可避免的问题。因此,作为语言使用者,尤其是翻译者, 加深第二语言对第一语言的研究是非常必要的。无论是源语言还是目标语言,都应得到同样的重视,因为这关系到跨文化交际是否能够顺利进行。因此,深入研究不同文化碰撞与整合的结果——翻译就显得尤为必要和意义深重。

参考文献:

[1]Ellis,R. Understanding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London: Routledge, 2008.

[2]Jane Austen. Pride and Prejudice,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Press, 2007.

[3]郭鸿.认知语言学的符号学分析[J].外语教学,2005(4).

[4]郭红霞.二语词汇习得中跨语言迁移的语言类型分析[J].外语学刊,2011(2).

[5]孙致礼.傲慢与偏见[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

[6]王科一.傲慢与偏见[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7]张玲,张扬.傲慢与偏见[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猜你喜欢
翻译实践傲慢与偏见跨文化交际
跨文化交际中的“入乡随俗”
中西方价值观差异与跨文化交际的探究
《傲慢与偏见》汉译文片断对比评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