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故土 艰难却温暖的乡村复兴

2017-05-03 08:15若轩王爽
商界·时尚 2017年4期
关键词:儿童农村孩子

若轩+王爽

月,总是故乡明

近几年,央视涌现出了很多让人印象深刻的公益广告,猴年春节期间的《让故乡成为有梦的地方》就是一例。养鸡、种植、建学堂,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回家创业,只为践行“在一起,才是家”这六字箴言。短视频作者用三个鲜活生动的返乡创业例子,讲出了很多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同时也道出了他们的心声。这种淳朴且真挚的情感,既传达了普通百姓的思乡情结,也是在直面目前“留守乡村”的问题。

以房地产为代表的新兴行业在城市中落地开花,经济的飞速增长使得人们更倾向于去大城市中谋求发展。在这种大环境下,越来越多的资源肆无忌惮地涌入都市圈层。而环绕在最外围的乡村,自然会被打入冷宫。但这种近乎疯狂的资源倾斜现象,使得城市的压力越来越大。几乎每座一二线城市都面临人口数量爆表的问题,而日益增高的生活成本和明显放缓的经济增长速度,也形成了剧烈的冲突。

在大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完毕之后,这里仍然聚积了大量空置的投资和人力。这种过饱和意味着资源的浪费,所以人们会想办法将它们分配到真正需要的地方,比如被搁置了很久的乡村建设。

这种概念的大火,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投身于城市建设的人们,多年来被剥离了和出生地的纽带连结,现在他们渴望回到那里。另外,国家也支持将发展重心调整到乡村,用以平衡社会资源,最起码可以减轻城市的压力。最后的一点原因在于,竞争激烈的大城市会让人产生一种由衷的疲惫感,不管你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而闲适的乡村和这里充裕的潜力,成为吸引人们前往的最根本动力。这边没有动辄几个亿的项目,但开个农家客栈或办个养殖场,就可以和之前“睁眼就要担心房租”的日子彻底告别了。

很多人之所以没有将回乡创业的打算落到实处,主要是因为条件差,项目少。而现在乡村复兴的大风已经吹起了,踌躇满志的年轻人也开始拿出勇气重新踏上故土。衣锦还乡的最高境界,是用“达则兼济天下”的胸懷让家乡旧貌换新颜,不是吗?

拳拳赤诚 复苏之行

正如“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让人们对自己的家乡进行描述,我们也会得到五花八门的版本。抛开主观因素不谈,不同人的故乡之间客观存在的差异化因素也不可忽略。所以想做好乡村复苏工作,首要的一点是相关工作者得投身到农村中去。

在这个概念刚刚被提出的时候,很多人将乡村复兴武断理解成了投资改造。所谓复兴,是通过注入新鲜血液的形式,让老村焕发出原始美丽的风貌。这也是为什么早期的很多项目都折戟了,并不是项目不好,只是不适合这里的乡村罢了。仅仅是资金和项目的进驻,甚至不能引起村民的认同,将其经营成长远的生意更是无从谈起了。

制订计划时,最重要的就是因地制宜。农村需要什么,这里曾经有什么,更重要的是村民想要什么,搜罗整理这些信息点,是农村复兴的先决条件。农村有其独特的魅力,安静、闲适、慢节奏……如果是一座有历史底蕴的小村,那古风悠扬也必然会是它的一个特征。

在华夏大地上,值得我们去耐心唤醒的乡村实在是太多太多。北有边陲古城,南有吴侬软语,它们的落寞凋敝,是城市化推进过程中必须做出的牺牲。而一次成功的乡村复兴行动,可以让一座了无生趣的小村落重获新生。而且这种改变是具有辐射性的,能够引发微妙的连锁反应。试举一例,如果某座小村落被改造成了水乡风的旅游度假村,并且大获成功,那么周围的村落也会获得开发者的关注,从而有类似意向的投资者会前来寻求合作。这种区域性的迭代换新,意味着乡村复兴在一定范围内具有可借鉴意义。

这里是很多大人物梦想的起源地,也是务工者们魂牵梦萦的避风港。乡村复兴的大幕已经徐徐拉开,我们必然能在这里看到不一样的光景。不管老村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至少我们应该庆幸,故乡不再是一个回不去的地方。

大山里的空心家庭

早在十多年前,农村空壳化的问题就日趋凸显。关于这一社会现象的讨论,也频繁登上各大门户网站的首页。在2015年两会期间,留守儿童问题和国家关于新农村建设的扶持政策落实问题,也被人大代表们频繁提及。而那些亲自下乡去调查的记者们,也大都得出了一个悲观的结论:农村目前最大的问题,主要集中在人的身上。

2016年,国家对于空壳农村的问题给予了高度且持续的关注。李克强总理特意强调了一点,要加强对农村留守儿童和妇女老人的关爱。而各省的人大代表也多次提议,通过各种方式减少此类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两个方案:要么增加进城务工人员子女进城就学的机会,要么给农村人提供更多的返乡创业机会。

而今年“农村留守儿童”仍旧是两会话题榜单上的热点词。这也意味着,这个问题在去年并没有得到妥善解决。2014年末,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公布的一项调查数据显示,全国有至少6102.55万名农村留守儿童,占了所有农村儿童数量的37.7%。而且这些孩子里有超过一半已经一年没见过父母了。如果说这个数据还让人觉得可以接受,那我们接着看:49.2%的留守儿童在过去一年里发生过意外,而且有过半的针对儿童的性侵案发生在留守家庭中。

当父母背负着全家人的重担外出务工时,并没有考虑太多可能发生的危险,强大的生活压力让他们无暇顾及这些问题。当89.3%的留守儿童被丢给了抚养能力弱的爷爷奶奶,当越来越多的孩子患上了心理障碍,共处一个社会的我们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农村人是一个非常尴尬的身份,被贴有这个标签的青壮年正在努力撕下它,而留守在这里的老人和孩子也对它完全没有归属感。当农村正在被刻意抵触、远离甚至抛弃,它注定没有未来。

消失的农村人

2015年10月18日,湖南邵阳市邵东县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抢劫案件。戕害52岁女老师的三个嫌疑人,年龄分别是11岁、12岁和13岁。警察在事后调查中得出的结论,更是让网友们悲愤难当。三个留守儿童在街头闲逛时突发奇想商量着杀人劫财,并以“年纪小不会判刑”为彼此壮胆,而遇害者也是被随机选中的。

事情最终以三位少年被送到邵阳市工读学校教育而告终,他们的确因为年纪小没有坐牢。此事一出,网络上骂声一片。这一惨剧只是留守儿童问题的一个缩影,这座小县城有18万中小学生,其中有两万多是留守儿童。当他们跟着几乎没有管教能力和养育能力的老人过活时,很容易走上错误的道路。

少了言传身教和家庭温情,少年们很容易养成有缺陷的性格。过早进入成人社会,让他们习得了弱肉强食的丛林生存法则,却唯独少了规则和长辈的约束。对未来失去信心,没有明确的是非观,相信武力解决一切,这也是为何原本是受害者的他们,会摇身一变成为危险的施害者。

去年年末,国家老龄办發布了《第四次中国城乡老年人生活状况抽样调查成果》,数据显示全国有4063万名老人处于失能或半失能状态,占了全部老人数量的两成左右。而在农村,空巢老人的比例早已经越过了50%的红线。他们维持自己的生活尚力不从心,又有什么能力和精力去照顾教育下一代?也正因如此,针对农村家庭的犯罪事件近年来持续增加,养护院犬只成了唯一的安保措施。两个老人,一个孩子,一条狗,就是目前农村家庭最常见的组成结构。

如果说荒凉凋敝是农村的表面问题,那丧失希望,则是一切恶念的根源。这让农村变成了“法外之地”,让年轻人失去了传承那些美好的动力。小到折纸窗花,大到木工铁艺,再也没有人去传承。这样的文化断层,是很难用时间去修补的。

小鸟进城记

2014年1月,广西玉林市兴业县14岁女童被同村十余名老人性侵;2015年6月,贵州茨竹村四兄妹集体喝农药自杀;2016年10月,四川通江4名留守儿童在水库溺亡;2017年3月,湖北来凤高级中学学生因和老师们发生冲突,疑似遭刀扎致死……因父母不在身边而引发的各种留守儿童悲剧,数不胜数。然而,当他们跟在父母身边,问题就能得到解决吗?

在过去的几年里,国家为了解决诸如此类的问题,开展了许多有针对性的政策和工作。新型城镇化建设、扶贫攻坚、随迁子女就地入学、返乡创业……其中被认为最务实有效的政策,当属让孩子跟在务工父母身边求学。在去年开展的全国性农村留守儿童摸底排查工作中,民政部确定我国的留守儿童数量被控制在了902万左右。

从6000万到900万,仅两年时间留守儿童数量就锐减。除了对“留守儿童”的界定标准出现调整(自2016年起,只有双亲都不在身边的情况才会被认定为留守儿童)以外,和国家层面的政策调控也有很大关系。这种改变分流了农村的生活压力,同时也能给孩子带来更有保障的教育生活。

但即便是孩子来到了大城市,并以各种渠道在当地入学,仍然要面临很多绕不开的问题。农村孩子在城里总是很难交到朋友,甚至遭受排斥和校园暴力。而劳累的父母,依旧很难在生活教育和心理疏导方面给予孩子足够的支持。大部分孩子满怀期待来到城里,却发现迎接他们的是另一种留守生活。

面对同样缺少关爱和管束的监护人,在农村里上演的诸多悲剧很容易被复制到城市中去。实际上,“移民二代”的犯罪率要远高于传统市民的孩子,他们中很多人觉得暴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曾经刷爆网络的“奶西村少年暴力事件”,用残忍、冷血和暴虐刷新了很多人的三观。这起事件中的施暴者和受虐者,都是外来务工者的孩子。他们就像浮萍和野草,在动荡的大城市中无依无靠地野蛮生长。

枯坐村口,还是孤独围城?

近几年我们经常能听到一些关于开发新农村的话题,关于“逃离北上广”“逆城市化”的讨论也甚嚣尘上。但是在城里人渴望回流到乡镇中去的同时,人们似乎选择性忽略了原住民们对大城市的憧憬。小村和大城,已经成了彼此的梦。

对于农村老人而言,如果孩子们实在是分身乏术,那自己做一个“候鸟老人”也未尝不可。每年抽出一点时间来,前往子女务工的城市和他们一起生活,只为了在所剩不多的时光里少尝几口孤独的滋味。然而等他们真的来到城里时,才发现现实远没有想象中美好。

首先阻碍老人进城的,必然是经济开支问题。2015年的千村调查结果显示,有68.4%的老人要依靠子女的经济支持才能生存下去,城市里较高的生活成本让老人们打心眼儿里抵触。对老年人而言,最大的支出项目永远是医疗。国内有近四成老人患有高血压,且10个老人中就有两个被腰脊椎病痛困扰。而当他们选择了移居城市之后,就无法再享受新农合福利了。因为这一政策尚未得到全国统筹,异地看病、报销都难以实现,被分割的医疗保障政策,也是老人们更倾向于在农村自给自足的主要原因。而且独居的老人一旦突发疾病,很可能会失去抢救的黄金时机。

子女们或许觉得,顶着各方面的压力将老人接到城里来居住,是一种最好的尽孝方式。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大部分老人完全无法适应城里的生活。研究表明,入城的老人身体机能会快速下降,且许多高龄疾病和精神类疾病也呈多发趋势。他们无法适应城里的生活模式,无法融入社区娱乐活动,也不擅长和外界交流。对于没有养老金的他们而言,入城后很容易产生“人老无用”的悲观情绪。照顾孙辈并不是一种消遣,而成了自己唯一的价值。

没有话语权,不会用电器,甚至不能一个人走太远。这种情绪会诱发焦虑、孤独等问题,各种心理疾病也接踵而至。细细想来,很多农村老人更适合在乡下走完最后一段路。他们渴望和农村一起,从日渐衰老的困境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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