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脱欧是个伪命题

2017-05-04 10:54赵永升
经济 2017年7期
关键词:卡梅伦英国人阶层

赵永升

时至今日,英国脱欧早已成为世界各国媒体,尤其是欧美媒体的热门话题。加上去年12月意大利又举行了旨在化解该国政治制度僵局的全民修宪公投,结果总理伦齐宣布辞职。接着在美国大选中,特朗普“意外”当选。这就让更多的人相信欧盟诸国今年的一系列选举,也将蒙上一层不确定性的阴影。

笔者旅居巴黎十余年,近日回到北京,发现国内的媒体与学界对英国脱欧及其连带事件的关注热度,显然超出了笔者久居的西欧国家。笔者撰写本文的用意,是要从一名久居法国即英国之外的学者视角,来诠释英国脱欧这一被严重媒体化与夸大化的现象。

脱欧的伪命题始于卡梅伦的失算

现在大家谈论和分析英国的“后脱欧”,即英国脱欧之后可能引发的一系列效应,要远远多于英国的“前脱欧”,即英国脱欧这一事件如何产生。实际上,尽管2013年上台时卡梅伦做过类似的表示,但英国脱欧并非是当时英国政府的迫不得已之举,而是卡梅伦由于过度自信而放手把玩政治游戏的一个“失手”罢了。换言之,英国脱欧这一伪命题,始于卡梅伦的失算。倘若卡梅伦不主动启动脱欧模式,自然也就没了后面的一系列“英國脱欧效应综合症”,尽管英国脱欧这一伪命题一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在笔者看来,卡梅伦的初衷甚是不错——希望通过举行英国全民公投的形式,一方面能够通过讨价还价从欧盟那里得到更多的益处,让已经作为欧盟“特殊成员国”的英国在欧盟内部的地位更加特殊;另一方面又能籍此抬高其所在党在英国的地位,同时削弱反对党的影响等。

在英国公投之后,大部分人和机构都在抱怨自身以及各类预测的严重失算。其实,失算最大的恐怕莫过于卡梅伦本人了。倘若说他人的失算无非只是预测的可信度受到影响,而卡梅伦的失算却是让自身被迫辞职,从唐宁街搬了出去。当然,历史难以重复,逝者如斯夫。假如卡梅伦早知结果的话,估计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冒这般风险而提出举行全民公投了。

笔者曾在多次关于欧盟经济的研讨会上,与欧洲同仁们探讨英国脱欧公投一事。而颇令笔者惊讶的是,对欧洲人,尤其是对作为英国人隔英吉利海峡相望的法国人而言,此类公投“纯属闹剧”。从有限的调查来看,对英国人举行脱欧公投持实乃“闹剧”论调的法国人显然占多数。

这个趋势无论是在公投之前、之中还是之后,都几乎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可见,经过了千余年的交手,法国人对彼岸的英国人具有相当深刻的认识。这也是为何笔者曾在多个国际研讨会上提出建议,若要真正了解英国,先从英国的对岸法国开始;反之亦然。

脱欧的伪命题源于金融精英阶层与

加工工人阶层矛盾加剧

除了卡梅伦的失算之外,笔者认为英国脱欧这一伪命题,还源于英国乃至整个西欧社会的各种深层矛盾,例如金融精英阶层与加工工人阶层的矛盾。

与以工人阶层为代表的区域不同的是,作为精英阶层代表的金融从业人士聚居地,例如伦敦金融城,正是英国最亲欧盟的地区,即是英国“留欧派”的根据地。南部伦敦的兰贝斯和牛津市的“留欧派”优势也相当大;而埃塞克斯郡的卡斯尔波恩特则产生支持“脱欧”阵营最大的领先票之一。

同样,伦敦金融城是英国第二小的计票区,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英国精英阶层的相对人数之少,尽管根据不同的统计数据来源,有的估计伦敦金融城有30万名金融从业人员,也有的估计为40万名。这个位居金字塔尖的阶层与为数颇大的加工工人阶层之间的矛盾正逐渐加大。也正是基于这样深刻的社会矛盾,才会有公投之时如此之多的平民百姓,面对由英国的精英阶层所倡导的欧盟模式,选择了“否”票,以示不满。

脱欧的伪命题止于政治“可行性”与

经济“不可行性”

按常理来说,英国脱欧公投既然早已投了“否”票,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实施的问题了。实际上,凭藉笔者在西欧的学习、生活与工作体会,回答是“非也”,即文初笔者提出的英国脱欧是一个伪命题。

首先,涉及的是英国脱欧公投结果是否真正反映真实民意的问题。根据新浪财经驻伦敦站的报道,“英政府正式拒绝了要进行第二次脱欧公投的网上请愿,虽然有超过410万民众签署了请愿书。请愿书收集签名数量倒是创下了英国史上请愿之最。6月23日当天3300万英国民众投票,其中1740万人投了脱欧票,现在(市调显示)这1740万人中有1100万人说‘后悔了。”

而根据央视去年6月24日的报道,英国政府网站收到超14万民众签字的请愿书,称公投投票率不到75%,脱欧票未超60%,并非大多数民众意见,也要求举行二次公投。

此处姑且不细加讨论英国脱欧公投后究竟有多少人后悔,即“后悔率”高低的问题。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有相当一部分人投了“否”票后就后悔了。换言之,此番英国脱欧公投的结果是否真正反映真实民意的问题,也已是一个很值得商榷之事了。

其次,涉及到纵使是反映了真实民意,英国脱欧能否在政治上和经济上行得通的问题——即笔者称之的脱欧伪命题,是否止于政治的“可行性”与经济“不可行性”的问题。

其实,依据欧盟约定,无论哪个国家都有脱离欧盟的自由,因而英国脱欧在政治上是可行的。难怪欧洲议会在去年6月28日召开紧急会议,以395:200票通过决议,督促英国立即启动脱欧机制,完全尊重英国人民的意愿,立即触发《里斯本条约》第50条——现在轮到英国政府尽快启动第50条,与欧盟展开退出谈判。

殊不知,这次会议主要是在法国的推动下召开的,因为法国人太了解对岸的英国人了。因此,公投后初期法国人的态度强硬,他们看不惯英国人已久,要给英国人一点颜色看看。

而后迄今,尽管英国和欧盟之间依然存在着各种较量,但笔者认为,无论是作为欧盟两大“顶梁柱”的德国和法国,从内心而言,都不愿意看到欧盟的第三大“顶梁柱”英国的离去。至于英国人在脱欧的问题上,更是从一开始的勇往直前到后来的暧昧模糊,拖泥带水,又到现在的“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一切,其实不是更换一个首相就能解决的问题,特蕾莎首相所能做的也是能拖则拖。正如有媒体报道:“公投过后,采访中听到的热词不再是脱欧,而是单一市场。现在英国人的希望就是,以前欧盟答应给的科研等项目补贴还要继续给,英国还要加入欧盟单一市场。总之就是好处全留下,麻烦我不要。”仅研发一项,2015年欧盟就给了英国 20 亿欧元的研发补贴。脱了欧,这笔款的缺口谁来填补?

在此,且不提英国财政部的预测:脱欧将在短期内导致国内生产总值缩水3.5%,长期可能拉低GDP1.5-9.5个百分点。作为一名经济学者,笔者认为光在贸易方面,英国退出欧盟后,无论是欧盟内部还是欧盟与其它国家在贸易协定方面的安排,都需要重新谈判。而这一漫长的重新谈判过程,必将给英国经济乃至整个欧盟经济带来极大的“不确定性”。所以,英国退欧将给英国贸易前景蒙上毋庸置疑的阴影。

既然英国脱欧是一个伪命题,那么英国政府又该如何行事?其实,如前文所述,并非难事:只要找到一个能对英国民众说得过去的交待,用时间拖垮那一部分民众的脱欧热情,同时用例如司法介入等程序,来拖垮欧盟机构官僚们的耐心就行了。正如英国前首相卡梅伦所写的脱欧大纲所言,脱离欧盟可以,但是要保留在欧洲经济共同体之内。

总之,英国脱欧,这是被严重媒体化与夸大化的现象,导致多数人认为已是理所当然之事。但笔者尤其从法国视角出发认为,英国脱欧实质上是一个伪命题。这一伪命题始于卡梅伦的失算,源于金融精英阶层与加工工人阶层矛盾的加剧,最终将止于政治的“可行性”与经济的“不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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