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散落在西南山地中的“察尔瓦”

雪声

羊毛毡、纸包、刺绣、蜡染系列制品，打开拾翠APP展示的微信照片，一组组由少数民族古老工艺制作的原生态用品眩人眼目，尤其是那些风格各异的羊毛毡，既透射出历史的沉淀感，又包涵着现代的时尚感，难怪博人亲睐。

这些稀有却风靡市场的传统工艺制品，源于一个叫“喜舍”的手工作坊的运作，作坊主人名安然，原名安静，出生于贵州的西南山区。

“那时候，也就是上世纪80年代，山区的各个少数民族都还保持着他们传统的风俗样貌”，

回忆起童年，一切历历在目，安然说，小时候，她每次随父母去赶集，总会看到形形色色的用羊毛毡为原料的少数民族服饰，苗族、布依族、侗族的奇特服饰，特别的生活方式、神情狀态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的少数民族妇女还擅长织布染布，村里有个大染房，从架得高高的竹竿垂下长长的染成蓝色的布，周围弥漫着浓郁的蓝靛的味道。”安然说“那些奇装异服的少数民族男女，以及这些场景和味道，稳稳的保存在了她关于家乡的记忆里。”

10岁那年，为接受更好的教育，安然被父亲送到杭州。从贵州大山里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去到杭州上海那样的大都市，她虽然成了家乡人嘴里说的城里人，但骨子里依然铭刻着家乡的天地山水和自由，一千多公里之外大山里的一切都让她魂牵梦绕。

2011年底，她从家乡开始，独自在贵州进行了第一次自西而南的民间传统手艺初步寻访。2012年，她和两位同伴一起从云南出发，再到贵州进行了一次走村串乡的寻访，他们深入了苗族、侗族、水族的村寨，跟随路边认识的妇女去到她们山上的家里，去看她们的织布机、染缸、嫁衣……

安然说，传承散落于云贵大地古老民间工艺，是一直萦绕于她心头的情节，因为这一带传统工艺基础很好，以织布为例，原来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后来因为现代流水工艺织布的兴起，使得这些古老的织机摆放阁楼，落满灰尘，有的甚至销声匿迹。

在贵州南部一个苗族小镇的集市上，她结识了一群从周边村落聚集到一起的苗族妇女，每个人都做得一手好蜡染，她们打算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创业。对民间传统手艺来说，如何把传统技能与当代审美结合是一大难题，她们也遭遇了这方面的困境。回到云南之后，安然和她们开始了长达4年的合作，把她们的传统技能转化为了系列简洁时尚的家居生活用品，很受欢迎。

2012年年底，安然注册了这家名为“喜舍”的手工作坊的品牌。

如今与“喜舍”合作的传统手艺人有云南的白族、彝族，也有贵州的苗族、水族、布依族。“喜舍”合作的云南彝族，来自弥渡山上的彝族村寨，她们远离家乡来到城市，在马路边等待短暂的雇主，寻找一些工地上的体力活，但在等待的同时，手却永不停歇地在绣着彝族传统服饰上的花朵。安然找到她们，和她们合作绣一些家居产品以及服饰。“她们不用站在路边问别人‘需要搞卫生，搬砖头么？”安然说，“当看到院子里每一个人都认认真真埋首细作时，那个画面非常静美。这犹如是场打坐禅修，只是我们手里拿着器物，但我们的身、心忘记外物，集中在手中的每一个动作。这种存在的状态非常动人。”

而且，“喜舍”的产品已不局限于手工绣系列，还有纸包、羊毛毡。羊毛毡系列用品就是她这些年在寻找中有心物色到的民间匠人做的。

在拉市海生活时，在一年一度的骡马会上，安然认识了一位用山羊毛制作马背靠垫的白族羊毛师傅。通过他了解到羊毛毡制作这门传统手艺。作为生活在高寒山区的彝族来说，羊毛毡制品“察尔瓦”既是他们的传统服饰，也是遮风挡雨、御寒保暖的生活必需品。然而制作羊毛毡的工序却非常繁杂，以羊毛毡手绘染色工艺为例，需要先用铅笔打草稿，然后用羊毛匠的面糊笔蘸上特制的面糊防染剂，遮盖不用染色的部分。上面糊需快速、均匀、大力，保证面糊渗入羊毛毡内，然后将上完防染剂的羊毛毡放入染锅沸煮，完工后，将面糊防染剂刮去洗净，若要染不同的颜色必须再重复一次防染工序。

2011年，安然来到这个传统制作羊毛毡的村子，和一位终生依靠此门技能生活的老师傅开始合作。在她去到这个村子前，他们制作的，除了察尔瓦，最多的便是床垫和鞋垫。安然在保存这门手艺的环保、天然、全手工制作的元素之外，加入新的设计和一些跨界尝试，扩大了这种老手艺的生命力。她在老师傅家住下，每天朝夕相处，一起动手合作出品了全新的羊毛毡产品，系列羊毛毡包、地毯、打坐垫等。周围的村民纷纷前来参观，当他们看见自己的传统手艺居然可以做出这么时尚特别的产品时，都露出惊喜的笑容。而老师傅更是无比的高兴，对自己的手艺充满了信心。

安然说，她曾把四川山里的彝族民间制作的羊毛毡带到云南一个彝族小山村。这个彝族是从四川迁徙过来的，数代过去后，他们已经丧失了祖先的一些生存技法和传统手艺。

“我把这些用他们祖辈技法制成的羊毛毡交到他们手中，他们并不知情，我鼓励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和审美进行设计和创作。”有些意识和文化默默留在氏族血脉里，这场创作犹如一段碰撞而静谧却不为人知的跨时空交流。成品出来后，效果非常和谐，安然说“那种惊喜和感动我现在都记得。这种情感也是推动我继续的动力之一。”

“喜舍”手工羊毛地毯，从一丝丝羊毛到一块成型的优质地毯，完全手工制作。羊毛来自云南保山天然农场，细腻柔软。在这里，这种工艺传统上制作高寒地区人民使用的披风及床褥，工序达十几道之多，成品防水防潮，冬暖夏凉，如果保护得当，可以用一辈子。

在经过了几年与这些散落各处的民间手艺人的合作之后，有的手艺人逐渐开始跳出了传统习惯的约束，试着做属于自己的设计。安然非常喜欢这样的开始，她认为如果有一天，在“喜舍”的实体店铺里或者网络平台上所展示并销售的，都是出自这些大山里、乡村里的民间手艺人自己的作品，那应该是最佳的一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