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璧莲短篇小说《第三个垃圾箱》中的幽默叙事

2017-05-18 13:42李红燕
青年文学家 2017年12期
关键词:反讽幽默文化差异

李红燕

摘 要:任璧莲的短篇小说《第三个垃圾桶》运用了幽默叙事技巧,不仅起到了生动刻画人物形象的作用,也达到了善意讽刺的艺术效果,并展现了两代移民之间的文化差异,从而引发人们对文化传承的思考,移民对美国文化应持有的态度和贡献,体现了作者对身份认同的新认识。

关键词:第三个垃圾桶;幽默;反讽;文化差异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12-0-02

任璧莲作为当代最重要的华裔美国作家之一,在小说创作手法上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其中非常闪亮的一个写作技巧便是“金色幽默”,既能生动地完成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和言行的描述,又能深刻地体现创作的文化主题意蕴。

短篇小说《第三个垃圾桶》于2012年8月发表在《格兰塔》杂志上,次年收录进《2013年美国最佳短篇小说》。故事以第三人称视角进行叙事,主人公古德温和莫尔豪斯·李两兄弟,在美国土生土长,父母移民美国五十余年。兄弟二人均处于失业状态,经济拮据,想安置父母单住,在父母拒绝住养老院后,两兄弟“买”了处破烂不堪的小房子,打算自己装修后给父母住。故事简短,作者的幽默叙事技巧尽显故事喜剧色彩,极大地增添了阅读的趣味。作者主要采用了反讽、低调陈述和开放式结局等来增强喜剧性,并取得独特的艺术效果。本文仅分析小说中运用反讽所产生的幽默效果。反讽是说话或写作时一种带有讽刺意味的语气或写作技巧,单纯从字面上不能了解其真正要表达的事物,而事实上其原本的意义正好与字面上所能理解的意涵相反,通常需要从上下文及语境来了解其真实用意。

在《第三个垃圾桶》中,给父母准备的房子是两兄弟从拍卖会上白白捡来的。“这房子就好像是条流浪狗。”这一比喻说明他们不花一分钱获得这个破房子倒像是做了慈善。房子破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所以需要重新装修。他们决定自己亲手装修房子。“就装修而言,古德温和莫尔豪斯也算得上是把好手,事实上,他们干起活来简直就像是承建工人。”其实他们是为了省钱才亲自上阵,然后为了省钱又决定使用别人家的垃圾箱。从故事叙述看起来他们是孝顺儿子,“这关系到他们父母的尊严,莫尔豪斯说。这是他们力所能及的事。尽到做儿子的责任,而不是畏手畏脚。”事实是“使用别人的垃圾箱固然不合法,但能为他们省下800美金!他们两个人的积蓄加一起也没有800美金,各自连400美金都不到。”为了维护父母的尊严他们就要给父母装修房子,没钱所以必须做不合法的事,这好像是很符合逻辑,但显然是不对的。莫尔豪斯让古德温去“侦查”垃圾箱,“至于为何让古德温负责侦查,是因为莫尔豪斯擅长抡大锤,房子修缮得靠他亲自上阵。而古德温抡起锤来却很是吓人,甚至能伤了自己。”偷偷摸摸地去找合适的丢弃废料的垃圾箱,却使用了“侦查”一词;莫尔豪斯不得不自己抡大锤,却夸他干的像专业的“承建工人”,这样就把他们的贫困感幽默化了,令人为他们感到同情与些许心酸。

作者一本正经地描写古德温“侦查”垃圾箱,让人感受言语反讽的魅力。“开着他那辆破旧的丰田花冠车,啃着奥利奥饼干,他开始四处仔细地侦查。”啃着奥利奥饼干的幼稚形象与严肃侦查放在一起描述立刻产生鲜明对比并产生滑稽的效果。“就在他们房子不远处有一个垃圾处理区,可他觉得距离有点太近了。倘若它的填充饱和度发生明显变化,岂不是一下子就能联系到他们头上?……另一个垃圾处理区在远一点的位置,其实也不是很远。处理区倒是挺大,可垃圾箱却小的可怜——看来某些人也是图省钱。况且那附近有很多住宅。他心想,假如夜里来倒垃圾,里面的人会被吵醒的吧。”古德温对垃圾箱是否可以做着谨慎的判断。“第三座垃圾箱离得更远一点……垃圾箱呈邮筒般的亮蓝色,像是漫画中的形象,或者是理想型的垃圾箱模样,以至于古德温莫名其妙地为之感到兴奋。当然,他绝对不会告诉莫尔豪斯这些。况且事实上,它光亮洁净的箱体本身也是个隐患,因为向一个空垃圾箱倒垃圾会产生噪声,真正理想的垃圾箱得装满四分之一。但古德温相信,这个垃圾箱很快就能达到那个装载水平。保龄球馆已经关闭了,一家建筑公司也在街边立起了施工的标牌。很快就会有垃圾产生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附近有路灯,其中一个还能够正常照明,这就意味着古德温和莫尔豪斯将无法再用黑夜打掩护。但另一方面,他们自己也不必摸黑前往。好歹也算得上是个加分项吧。”古德温严肃认真地观察、计算、思考和推理,不过是用在做非法的事情上,令人发笑,也颇具讽刺意味。

他们打算做不合法的事是为了省钱,而省钱的目的是为父母准备养老居所,这样就不会令读者产生单纯的嘲笑或厌恶,而只是令人感受到善意的嘲讽。接下来展现的两兄弟对不合法事情的态度和应对也起到对读者可能产生憎恶情绪的缓和作用。莫尔豪斯知道古德温反对雇佣黑工,但是他还是雇了二个危地马拉来美的人,“莫尔豪斯知道古德温清楚莫尔豪斯这是明知故犯。既然如此,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再把莫尔豪斯拉到一边问个清楚。但古德温还是这么做了。”虽然真实原因是贫穷,莫尔豪斯却为自己辩解道“他们也需要工作”,从工人的举动可以看出这是事实。工人把装满废弃物的黑色塑料袋递给莫尔豪斯时是“举起袋子,像供奉品一样交给他”。当古德温知道莫尔豪斯让工人清理石棉时立刻表示吃惊并反对,因为石棉对工人的肺会有影响,并且这是违法的。“倾倒石棉废物就像是往牛奶里添加三聚氰胺,就像是把注射器针头清洗了一下,再卖回给医院。这完全是无视公共安全,是足以吃官司的……”这两件事取自中国真实的新闻事件,在此处用于类比让工人在没有更多防护设备的情况下清理石棉,都是害人且非法的行为。此处将中国的事件与华裔的行为联系起来,族裔关联性一目了然,具有一定程度的自黑讽刺性。古德温的法律意识和同理心更强一些,莫尔豪斯则更多地考虑到经济性,这不禁令人思考贫穷和犯罪之间的关系。此处的戏剧性反讽在于作者知道这两起事件,中国的读者知道,而人物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行为更加美国化,从他们对待父母的方式可见。他们一开始是打算送父母住养老院,父母拒绝,然后他们又去拍卖处分文不用的捡来了一幢破烂到没法直接住人的小房子,直到父亲受伤住院,兄弟俩都没有表示能够表示愿意带父母回家住,虽然他们知道可以选择这种中国传统养老方式,但是,他们的美国化与经济条件都不允许他们做那样的孝子。他们的父母虽然在美国生活了五十多年,但仍然保持着中国传统的思想,希望儿子能给他们养老,只是同样拮据的生活条件使他们无可奈何。兄弟俩只能自觉自愿地在一定程度上尽孝道。古德温在负罪感驱使下送了黑工一条腰带,还多塞给两个黑工各20美元。他们不让父母来工地,怕父母知道他们雇人而担心他们花钱,莫尔豪斯还准备好“反驳”之词,“别担心,我们几乎不用付什么钱给工人。”表现出一定程度的体贴和孝心,所以作者更多的是讽刺和理解而不是直接批评。

《第三个垃圾桶》通过幽默的写作技巧生动地刻画了人物的形象,探讨了人物的生活背景对行为动机和思想的影响,体现了对文化之于生活和生命关爱方式差异的体会和领悟,展现了人性的复杂性。

参考文献:

[1]Copland, Sarah. “To Be Continued: The Story of Short Story Theory and Other Narrative Theory”[J]. Narrative, 2014, Vol. 22(1): 132-149.

[2]Jen, Gish. “The Third Dumpster”[A]. Influence and Confluence: East and West (A Global Anthology on the Short Story)[C]. Maurice A. Lee, ed. Shanghai: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Press, 2016: 69-74.

[3]張子清. 与亚裔美国文学共生共荣的华裔美国文学[J]. 外国文学评论, 2000 (1):93-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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