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之女贺晓明回忆:在和平里5号楼的日子

2017-05-20 07:52
党史纵览 2017年5期
关键词:贺龙黑帮和平

1967年1月下旬的一个周末,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一年级学生贺晓明骑了一个小时的自行车,去城外万寿路的“新六所”(建国之初为中央领导人所建的办公和生活的地方,未完工,只建了六所房子)见父亲贺龙和母亲薛明。那个平常得令人想不起来的周末,成为贺晓明三兄妹与父亲生前所见的最后一面。

11月中旬的一天,贺晓明接到总参服务局的搬家通知。兄妹几个找了纸箱子,简单收拾了被褥、脸盆、毛巾和衣物等家当。第二天一早,一辆大卡车连人带箱子,将他们从北京东交民巷8号院,拉到了和平里5号楼。

他们的新家,在和平里5号楼一区五层的501室。为了“照顾他们的生活”,原来贺家的炊事员和8号院传达室勤务员也被派来,就住在他们对面的房子里。不久,哥哥贺鹏飞发现,派来的两人在监视他们。

当时的和平里五号楼一区,除了贺家,被打倒的铁道部部长吕正操、国务院副总理乌兰夫和中央党校校长林枫的孩子们都住在这里。在这些“黑帮”子女中,21岁的贺鹏飞算年长的。他跟父亲一样,个性直爽,身边很快聚集起一堆朋友。据贺晓明估计,在和平里的那两年时间,家里来往的朋友不下百人,大部分都是父母被打倒的“黑帮”子弟。渐渐地,和平里5号楼一区成为远近闻名的“黑帮楼”。和平里派出所和居委会的干部常冷不丁来个突击检查,咚咚咚大声敲门,称是查可疑分子,借机警告和敲打这些落难的“黑帮”子弟。

刘少奇的孩子当时住在木樨地,但刘源常常来和平里玩。他曾撰文回忆过这一段:“我们一群孩子常聚在那里,引起派出所和居委会的关注,不分白天黑夜,就来个‘突然袭击‘查户口。我们或藏在箱子背后、壁橱架子上,或蹬窗上楼顶,小时候在军队里学会的隐蔽、攀登、越野本领都派上用场,练到炉火纯青。”

1968年暑假,贺鹏飞和贺兴洲(贺龙侄孙)带上妹妹贺黎明,又邀约了几个朋友,准备去天津等地玩一趟。但一上船,就被警察盯上了。他们被北京市公安局的军管人员押回了北京,关进了北苑青少年管教所。

“文化大革命”时期,北苑青少年管教所开设了“可教育好的子女学习班”。被打倒的老干部的子女以各种名义被关押在此,被要求与父母划清界限,并揭发他们。彭真、陆定一、薄一波、叶剑英、谭震林、李井泉的子女都曾被关押在这里。

贺鹏飞一伙人被怀疑想从大连偷渡到朝鲜去,证据是身上带着游泳裤。贺兴洲的档案里写进了“投敌叛国嫌疑”,这让他日后的工作和生活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几个月里,贺晓明失去了兄妹们的音讯。直到入冬,才终于等来了消息。不久之后,贺晓明又收到了贺鹏飞的信,让她去一家医院见面。去的那天,她自己也正在发高烧。贺鹏飞瞅看守人员不备,从衣服、靴子里拿出一扎又一扎的信来,她晕晕乎乎地接过来,塞满了背着的军用挎包。“就跟搞地下工作一样。”她叹道。信是关在少管所的人偷偷写给亲友的。写信人大多是她熟悉的,像陆定一的儿子陆德、廖汉生的儿子廖晓礼和薄一波的儿子薄熙成等。信封上已经写好了详细的收件地址。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寄信时,她每个邮筒只敢投三五封。那些从靴子里拿出来的信更是敏感,她怕通不过邮政检查,就趁着晚上一封封亲自送到收信人家里去。

1969年初,贺兴洲、贺鹏飞和贺黎明相继从看守所出来,回到和平里的家中。

1969年6月9日下午,北大军宣队的几个人来找贺晓明,说来了两名军人,要接她出去谈话。来人告诉她,你爸爸病重,我们接你去看看。车一直开进了解放军301医院,将如遭五雷轰顶的她带到了外科大楼的医生办公室。贺鹏飞已经沉着脸坐在里面了。

中央专案组负责贺龙专案的一个高个子男子介绍了抢救治疗的情况。贺鹏飞冷静地提出,想见母亲薛明。在301医院一間阴暗的储藏室里,他们终于见到了母亲。在去看遗体的路上,薛明一直抓着贺晓明的手,要她坚强一点。在14病室17号床,他们见到了贺龙。白被单一直拉到他的鼻子,遮住了那两撇标志性的黑胡子,只露出额头和灰白的头发。这也是薛明第一次见到贺龙的遗容。她陪着他在西山度过了遭囚禁的最后两年时光,但最后他病危被送往医院时,专案组人员拒绝她陪同前往。

此后,薛明和几个孩子被分散各地,天各一方。因为人都散了,和平里5号楼的房子被收回。他们从此离开了这里。(摘自2017年3月24日《报刊文摘》 杨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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