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侥幸脱罪再自首，女儿们说这才是我们的妈妈

作者／清风

妈妈侥幸脱罪再自首，女儿们说这才是我们的妈妈

作者／清风

四年前，涉嫌与情人策划杀夫的重庆女子，在侥幸逃脱重重嫌疑后，终因证据不足被免于起诉，释放回家。可是，两个女儿并不因为母亲被法外开恩而原谅她，身边所有的人也都认定她是杀人凶手之一。无奈之中，她远走内蒙。

几年后，在对女儿的愧疚与悔恨之中，在对精神与心灵进行长达三年的囚禁之后，2016年5月，她决定真正“释放”自己，她将有何惊人之举？案情会因此出现大反转吗？

母亲无罪回家女儿趟不过原谅的河

2013年7月6日上午，重庆市公安局黔江分局接到一起交通事故的报案。报案人称，一辆白色货车呈90度侧翻。很快，警方赶到现场。蹊跷的是，驾驶室内没人。只在后排发现一名死者，有大量血迹，车内还有一把沾了血迹的铁锤。死者的手提包内有一张三万元的欠条，欠条署名为王一川。

很明显，这并不是一起交通事故，而是谋杀！经过身份鉴定，死者名为吴浩，1973年生，重庆本地人，是重庆黔江区有名的富商。初步判定，欠条的署名人王一川有重大嫌疑。7月24日，潜逃在外的王一川被警方捉拿归案。

经审讯，王一川向警方供述：两年前，他向吴浩借了三万元，一直没还。事后，吴浩多次逼债，还辱骂威胁。他被逼无奈，只得杀人赖账。随后，王一川详细交待了跟踪吴浩并拦车杀人的经过。

随后，警方发现他和一名叫素珍的女子关系暧昧，且案发时两人有过多次通话纪录。经查，素珍出生于1975年，也是重庆黔江人。死者吴浩是她的丈夫！两人育有两女，大女儿吴慧丽在上高中，小女儿在上初中。

王一川承认，他们是情人关系，但这与他杀害吴浩没有任何关系，他坚称，此案是自己想要赖账而一手策划的，素珍与此案没有任何牵连。

随即，素珍也被警方拘留。到案后，几次审讯的口供与王一川惊人的一致，不承认自己合谋杀人！

经过警方的多方走访与侦查，王一川赖账杀人的证据充分，他被收监等候审判。同时，警方虽然查明素珍与死者吴浩有财产纠葛，且已分居多年。但更多的不在场证据和不清楚的事实，仍让检察院以证据不足、事实不清为由，做出不予起诉的决定。2014年6月4日，素珍被释放。

素珍在看守所待了快一年，每天夜里辗转难眠，每天早上睁开眼都是提心吊胆。每次面对警方缜密的提问与强大的心理攻势，她都异常紧张，生怕说错一句话而导致前功尽弃。

如今，终于熬过了审讯的精神折磨，想到回家就能见到两个女儿，她不由得心跳加速。回到家时，两姐妹还没放学，只有母亲郭兰香迎了上来，看到女儿仿佛老了10岁，她一把抱住女儿大哭。

哭了一会，从母亲口中得知，自从她涉嫌与情人合谋杀夫被拘留后，一夜之间，两姐妹没有了父亲，母亲还背负杀夫罪名关在拘留所，面对亲友们的不断询问和邻里的议论，两姐妹的正常生活已全毁。小女儿一度休学三个月，不肯上学。直到事隔半年后，在郭兰香与姐姐的劝说下，她才肯再去学校，成绩也一落千丈。

听到这些，素珍心如刀割。当晚，两个女儿先后放学回来后，预想中的和女儿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并没有发生。大女儿吴慧丽见到她的第一句竟然是：“你说，我爸爸是不是你们一起杀的？”素珍很震惊地睁大眼睛问：“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我，你就只问这个吗？”吴慧丽红着眼睛，没有说话。沉默过后，她又哭着追问：“7月5号那天，你为什么要时不时问我们和爸爸的位置？”

素珍定了定神，说：“这点我也跟警察说过，我当妈的关心你们到了哪里，有错吗？警方都没有因此判定我杀了你爸爸，为什么你就认为我杀了你爸爸？”“我不管你怎么说，他是我和妹妹的爸爸，我只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和别人一起杀我爸爸？”吴慧丽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问。

看着女儿的眼睛，素珍坚定地说：“没有！”

2014年8月，王一川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案子落定，素珍期盼生活能回到从前。可是，素珍发现，在自己回家的这两个月，无论她怎么想办法讨好两个女儿，都无法暖热她们的心。

生活上，素珍费尽心思为两人做爱吃的饭菜，以往两人都会抢着吃，现在，她们竟然一起提出，以后还是由奶奶来做饭，小女儿木木地说：“你的手有血，我怕。”

素珍每天如坐针毡。案发后，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吴浩生前投资在建的房子也都烂尾，业主都来扯皮要赔偿。她想要逃离，再这样过下去，不是女儿疯，就是她疯。

怀揣秘密远走身体自由 灵魂却被囚禁

2014年秋，将两个女儿托付给了年迈的母亲，素珍悄悄来到内蒙古，投靠在此开养殖场的同学，将从重庆变卖门面的十几万元投了进去。

养殖场在远离城区的大草原。白天，她亲自扛上百斤的饲料包、草料包，还给牛马清扫粪便。全天的工作做完，累得像条狗，晚上却睡不着。她便又起来干活。没日没夜地坚持三个多月后，养殖场走向了正轨，她才慢慢将自己从重体力活中解放出来。

2015年的春节，素珍没有回重庆。大年夜那天，她仰躺在养殖场的草料房的堆垛上，遥望乌海的夜空，她有些想家、想女儿了，她内心开始颤抖，被刻意尘封的秘密翻涌了出来——

素珍的父亲周建业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百货商人，只有这个独生女。1996年，在周建业的主导下，吴浩入赘周家。吴浩做事勤快，还很有头脑。但吴浩赚的钱，按要求要一分不差地上交。

1998年，周建业病逝，吴浩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案发后，据吴浩的生意伙伴说，吴浩曾说过，岳父对他还不错，但是在钱财上对他挺吝啬的，怕他手上有钱出去乱来。有次，吴浩父亲在山里摔伤，住院治疗需要钱，他找素珍拿钱，岳母郭香兰在一旁看着女儿数钱，说：“你先拿这些去用，不够再找我们。”当时吴浩脸上就挂不住了。后来，吴浩当家了，郭兰香还是有些防着他。

2000年，生下了小女儿吴慧琪，周围人笑话他，说靠女人发达的吴浩，以后还是得像他岳父一样招个上门女婿。好几次，吴浩在外应酬时，被人暗讽没有儿子。一回家，就将气撒到素珍身上，怪她没生儿子，让他在外面被人笑。

在家里没有存在感的吴浩此后铆起劲做生意，一跃成为当地“首富”。吴浩觉得自己这么能干，不想再给素珍家打工。吴浩开始设法独揽经济大权。土地出卖、房屋出售再也不让素珍插手。

相信吴浩的能力和为人，素珍很少过问他的事。可吴浩拿回家的钱越来越少，每次问，吴浩就发脾气。2006年年初，吴浩没有和郭兰香商量，就把在她们土地上建成的住宅楼出售。郭兰香急得直哭：“你爸这回怕是看走了眼。”郭兰香对吴浩失望，硬是从他手里拿了30万房款。

吴浩大怒，开始跟素珍冷战。2008年9月，大女儿吴慧丽上初中，素珍带着小女儿一起租房陪读。趁此机会，吴浩在外有了情人，紧接着还有了私生子。吴浩想要分得一半家产后离婚，但素珍说离婚的条件是他净身出户。吴浩拒绝了，也不再提此事，但是他背地里给情人购置房产，两人公然在外同居。此后，他还提出只负责两个女儿的学费与抚养费，有事找他时也要通过第三方代为转达。

素珍气得直哭，又担心女儿知道后也跟着难过，便将所有的委屈和屈辱一个人悄悄吞下，没有跟孩子们提过。2011年初，得知吴浩又在她和郭香兰母女名义下的土地上建商品房出售，她连忙赶到现场阻止。争吵中，吴浩对她大打出手。素珍找到父亲生前的叔辈们哭诉，借他们之手，将此事闹开。买主们听到消息后，因担心产权问题，纷纷要求退款。守土成功的同时，也彻底对吴浩恨之入骨。

此事也让素珍开始警觉，如果吴浩背着自己将不动产想办法转到了私生子名下怎么办？如何将所有财产都留给女儿？法律意识淡薄的她思前想后，认为最稳妥的方式就是让吴浩消失。为此，素珍以两个女儿为受益人，以吴浩为保险人，背着他投了高额意外伤亡保险，不惜想找机会两人同归于尽。

正在谋划之时，她在一次聚会上认识了好友的表弟王一川。王一川于1989年出生于重庆。几次接触过后，素珍的外刚内柔深深打动了王一川。起初，素珍并不接受小她14岁的王一川，但他年少无惧的追求，终于攻破了素珍坚硬的心房。

2013年3月的一天，在清点门面房的租房收益时，素珍发现门面房早已被丈夫背地里卖出。她怒气冲冲地打电话给吴浩，要求分出一半售房收益。吴浩却大骂：“你们家的钱都是我挣的，这些年你们给我什么了？区区一个门面，有本事你拿回去啊！”

惊闻此话，素珍对吴浩的恨意像蛇一样从她的小腿爬满了全身。王一川安慰她时，素珍恨恨地说：“我啥想法都没有了，就想跟他一起死。”不忍心看她心如死灰，王一川当即说：“你还有两个孩子要抚养，不能出事。我帮你处理！”

没过几天，王一川就打来电话告诉素珍，工具和计划全都已做好，只等她开口。

由于素珍的犹豫，两人一直没有动手。直到2013年7月4日，吴浩提出回乡下老家团聚，顺便看望自己的父母。团聚之时，素珍看到吴浩和女儿们在一起嬉闹、亲昵时，有些动摇。但看到他全程黑脸，没有一个好脸色给自己时，她顿时火大，吴浩对她的冷漠最终掐灭了她最后的幻想，她决定行动。

7月5日早上，素珍以有急事为由，先行回城。两个女儿继续在家陪父亲。下午，吴慧丽打电话给妈妈说父亲要到城区买建材，顺便将她们送回来。她便用手机QQ与吴慧丽聊天，让她实时报告位置，再将位置发给王一川。但一路上，因为两姐妹在场，王一川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推断吴浩当晚买好建材后会在第二天一大早运回工地。她便让王一川当晚在吴浩返回工地的必经路口找了个小宾馆，开了一间窗子朝公路的房间监视路面。怕错过时机，她与王一川连夜轮番守候。

7月6日凌晨四时许，素珍发现吴浩驾车从旅馆下路过，立即叫醒王一川。王一川便悄悄骑上摩托车跟踪，在出城区后的一偏僻路段，王一川逼停了吴浩的车，用铁锤袭击了刚要下车理论的吴浩头部。杀死吴浩后，王一川将之伪造成为一场交通事故现场，随后，两人各自离开。

王一川打算远走避风头。走前，他叮嘱：“警察如果找上我，我会说我是赖账杀人。不论警察怎么盘问，你都不要承认参与了杀人。只要没证据，警察就没办法。”归案后，她按照王一川所叮嘱的那样说，且在内心深处坚定认为吴浩该死。这份笃定带来的镇定，瞒过了警方强大的心理攻势，最终她因证据不足被免于起诉，侥幸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罪责抵不过良心母亲的回归女儿的明灯

在乌海浑浑噩噩地过着，素珍每天强迫自己极度疲累，到了晚上因为累极可以安眠，可依然无法摆脱内心的恐惧和煎熬。她发现自己苦心积虑地瞒过了警察的各种盘问，却无法防守女儿含着眼泪的一声声追问和童真眼神的逼视。

想着过春节要问候一下母亲，她拨通母亲的电话。郭香兰一听是素珍的声音，非常惊喜，连忙叫姐妹俩过来接电话，但没一个人接电话。问候了母亲几句后，素珍失落地挂断了电话。

这时，素珍的手机上收到吴慧丽发过来的QQ信息：你不要认为爸爸在外找了别人，还生了一个弟弟就觉得他该死。你不知道，其实我和妹妹早就知道爸爸在外面的事情，我还写了十多页的信给爸爸，信纸上都是我的眼泪，我劝他回头，和你好好过。他也努力过，可你和爸爸只要到一起，永远都是在为钱吵架。我也知道你是怕爸爸把钱都给了外面的弟弟。可是，和钱相比，我更愿意爸爸和妈妈在一起啊！我好想我们一家四口再像从前一样在一起过春节啊，我好想爸爸。

这段话，看得心惊肉跳。她不知道她一直奋力地为女儿将来的财产与丈夫斗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女儿却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帮她挽回丈夫的心。

是的，吴浩再怎么对不起她，在女儿眼里，他始终是父亲，而父母本该是相爱的啊！素珍突然意识到，她何以糊涂到想要用杀害丈夫的方式来解决夫妻之间的问题？

至此，素珍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可再一想到好不容易侥幸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要她回去自首，做不到。

转眼又过去了半年，一个人漂泊在外，拼命用劳作折磨自己的同时，内心对女儿的愧疚与良心谴责也与日俱增。

2015年5月，在吴慧丽生日的前后几天，素珍偷偷从内蒙回到了重庆。晚上，守在家的附近，远远地看到小女儿挽着母亲出门去买东西。近两年了，母亲老了许多，白发有些凌乱，小女儿也长高了。待了一会，素珍又悄悄来到吴慧丽的学校，不敢进去，只好在学校对面的小超市附近徘徊。等到晚自习的放学铃声响起时，素珍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即将要参加高考的吴慧丽。孩子们三五成群地说说笑笑，只有女儿背着书包形单影只。

提着早就买好的生日蛋糕，默默地跟在吴慧丽身后，一直看着女儿走进她们所住的单元楼，她才转身离开，手中的蛋糕也没有送出去。无法面对女儿的她在极度郁闷之中，返回了乌海。

2016年4月末的一天深夜，失眠的吴慧丽又在QQ中凌厉地向母亲询问真相，要她还父亲公平。素珍快被逼疯了，情绪激动地打了一大段话：“娃儿，是你爸爸抛弃了我们，没跟我离婚就组建了新家庭！他卖了我和你们外婆的地和房子却没有拿一分钱回家。你们的爸爸对我公平吗？”吴慧丽也激动起来：“他是抛弃了我们，但罪不至死！你不也在外有情人吗？只要爸爸还活着，我和妹妹就还有爸爸啊！现在，我们被你害成了什么样？我去年高考什么学校都没考上，你知道吗？我现在是在复读还是在打工，你清楚吗？妹妹到现在都无法走出来，你知道吗？”

女儿的话，句句剜心。终于熬不住了，她想到，王一川为了自己付出一生的自由，自己在向吴浩讨要公平的同时，对王一川的父母公平吗？自己因一念之差杀了人还妄图逃避罪责，也因此毁了两个女儿的正常生活，这对女儿又公平吗？虽然她现在暂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可是亲情的牢笼，良心的囚禁，哪一样都不能让她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时候说出真相了，不打算再逃避下去了。她先是向养殖场的同学坦白了一切，并将投资委托给同学打理，每年的收益直接交给女儿。随后，电话投案自首。2016年5月2日，素珍被警方押解回重庆。

一周后，在辩护律师的陪同下，郭兰香带着吴慧丽姐妹来见素珍。素珍向两个女儿表示了忏悔。她也还向吴浩的亲人、王一川的父母道歉，并与母亲一起对家里的固定资产做了安排。

2016年8月10日，法院开庭审理此案并进行了宣判，素珍协从王一川杀害吴浩，有主动自首情节，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退庭时，吴慧丽飞奔到母亲跟前，哽咽着说：“我想要的真相，谢谢你给了我。你们害死了爸爸，我知道他自己也有责任。现在的这个妈妈，才是以前那个妈妈。我和妹妹等你出来，我现在找到工作了，等你出来时我养你！”

女儿的话，让素珍泪如泉涌，她答应女儿一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至此，这桩杀人案正式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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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兰清 988736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