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一号

◎ 郭昭塘

风雨一号

◎ 郭昭塘

一

南溪市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城市。坐落在南溪市西部的南溪大学是一所著名的综合性大学。南溪大学的气象学专业是一个国内外颇有名气的专业，它的气象实验室是国家重点实验室。而全国著名的气象学教授白映天就在这里执教。白教授漂亮无比的女儿白妮是南溪大学的校花，是南溪大学计算机专业大四的学生。在白妮的众多追求者中就有朱亮。

朱亮者也，是白映天教授的研究生，也是白教授的得意门生。这天是星期六上午，白妮刚走到教学大楼前的花坛边，就听到朱亮在后面叫她：“白妮。”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头问：“有什么事吗？”白妮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独对朱亮如此，对其他追求者也是这样爱搭不理的。漂亮姑娘就是任性，谁叫人家长得漂亮呢。其实这也许就是让那些追求者给惯坏的，谁知道呢？反正漂亮姑娘的心事谁也摸不透。朱亮赶上来与白妮并肩行走，他并不计较这些，他相信一句话：“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有足够的耐心追求下去。朱亮说：“我又要请你帮忙计算一组数据。”

朱亮是白映天教授主持的一个名叫“风雨一号”科研课题组的成员之一。这是一个保密性极高的科研项目，就连南溪大学校内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个课题涉及到非常复杂的数学计算，课题组的人都来自气象学专业，如此复杂的数学计算他们都难以胜任。朱亮提出把白妮调进课题组专门搞计算，他的心里是想：这样一来就可以增加同白妮的接触机会，发展感情。没想到被白教授拒绝了。他的理由是白妮还在读本科，不宜脱离自己的本科课程参加课题组。其实他的内心是觉得自己身为课题组组长，担心把自己的女儿调进课题组会招来闲话。他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于是凡是遇到复杂的数学计算题，朱亮就主动出面请白妮帮助计算。

“那好吧。”白妮噘起小嘴应承下来。俩人在计算机房忙到中午十二点才算完。

朱亮说：“我们一起吃饭，喝上一杯。”

白妮说：“你忘了，我不喝酒。”

朱亮：“那就一起去吃饭吧，一个上午你累死了那么多脑细胞，总该补充点儿能量吧。”

白妮果断地说：“不啦，我还有事。”说着就往外走。

朱亮失望地苦笑一声，说道：“哎，你又在骗我。”

白妮真的有事，一出校门她就打电话：“喂，洪宇，你在干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哦，白妮呀，我在加班。”

白妮：“星期六加什么班，你又在骗我。”

电话那头的洪宇说：“真的，不信你就过来看看。”

白妮：“你大概又在捣鼓你那些所谓的资料吧。先放下，今天咱们一起去西山玩儿……什么，不去？不去看我把你那些东西烧了……好，我在西山脚下等你。”

洪宇是南溪市自来水务公司的一名工程师。他在南溪大学读书的时候比白妮高两个年级。他学的是水利专业，毕业后在南溪市自来水公司找了一份工作。在校期间，洪宇是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经常代表南溪大学与兄弟院校进行篮球比赛，而且取得了良好的成绩。白妮是他的忠实纷丝，经常去观看比赛，为他助威呐喊，为他加油。她熟悉他的球技。在她的心目中，洪宇的形象非常高大，盖过了其他的追随者。尽管那些追随者紧追不舍，但她对他们总是若即若离。感情这种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在校期间，洪宇曾经向白教授请教过一些气象学方面的知识，由此俩人相识。

洪宇除了善于打篮球和学习刻苦认真外，其他条件就乏善可陈。他家住农村山区，经济条件拮据。正因为如此，洪宇本科毕业后就匆忙找了一份工作。他要挣钱供弟弟妹妹上学，为母亲治病。他对钱的需求相当迫切。

白妮和洪宇在西山脚下碰头。西山是南溪市西边的一座小山，相对高度不足三百米。山上遍植花草树木，山顶有亭台楼阁，环境非常优美。俩人沿着台阶缓缓往上攀登。白妮埋怨说：“你整天忙忙碌碌的，到底搞出什么名堂没有？”洪宇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向白妮介绍南溪的气候和水利方面的情况。他说，南溪市的年平均降雨量不足八百毫米，是一个雨量不够丰沛的城市。而这八百毫米降雨，年内分配又非常不均匀，夏秋季多，冬春季少。随着市区不断扩大，人口逐渐增多，南溪市的用水量越来越大。现在每逢少雨季节，南溪河上游来水量减少，南溪市的自来水供应就相当紧张。设置在河边的取水口就无水可取。为了保证市民用水，除了向广大市民宣传节约用水外，就是把取水口向河里推移。

“怎么推移呢，取水口是死的啊？”白妮是学计算机的，水利和气象对她来说完全是陌生的。她非常佩服洪宇参加工作时间不长，脑瓜子里就掌握了那么多的情况。其实他的勤奋和刻苦努力也是吸引她的亮点之一。

洪宇指着远处河中心几座黑乎乎的东西说：“就是把水泵安装在船上，从船上把输水管连接到岸边的净化设备上。船随着河水退却不断地往河里移动。”

白妮说：“那样不是很麻烦吗？”

洪宇说：“就是嘛。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曾经往南溪河上游调查了解，看能不能在南溪河上游修建一座水库，让水库把丰水期的水蓄起来，待到枯水期再放出来使用。”

白妮急切地问：“找到了吗？”

洪宇摇摇头说：“水库一般要修建在两山夹住的河道上，这个条件南溪河还是找得到的。但是，水库大坝前面还必须有一个能储存雨水的库容。这一点南溪河很难找到。如果没有一定的库容，那么修大坝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说着话俩人就来到了山顶，走进亭子里。纵目四望，东边是市区，那里楼房鳞次栉比，街道纵横交错，南溪大学的教学楼清晰可见；南北两边是绿油油的农田和庄稼；西边是起起伏伏望不到头的丘陵，南溪河就从丘陵中蜿蜒而出，然后擦着南溪市区向东而去。

俩人在亭子里坐下，洪宇不无酸意地问：“那个叫朱什么的怎么老是纠缠着你啊？”

白妮心想，你对我的追求不总是无动于衷么，怎么也会感到酸啊。但她嘴里却说：“什么猪啊羊的，他是我爸的研究生，名叫朱亮。他是找我帮助他们课题组进行数学运算的。”

洪宇问：“找你运算，他们课题组自己不会计算啊？”

白妮说：“那是我爸负责的一个科研项目，是关于人工调控降雨的问题。因为过于复杂，数字多，公式繁，朱亮他们计算不了，就让我帮他们进行计算。”

听到这儿，洪宇眼睛一亮：“人工调控降雨？”

白妮：“对。”

洪亮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切地问：“人工调控降雨，办得到？”

白妮觉得他的手很有力量，这力量使她身上滋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舒服感觉来：“已经有些眉目了，具体进展到什么程度，我也不很清楚。哎，这是非常保密的课题，你不要去外面乱讲哦。”

洪宇瞪大双眼，嘴里喃喃说道：“人工调控降雨？没有雨的地方，没有雨的时候也能降下雨来？”

白妮：“当然啦，否则怎么叫人工调控降雨呢。看你那副样子，怪吓人的。”

洪宇关切地问：“那是如何办到的呢？”

白妮噘起嘴巴：“具体内容我不知道，我也不感兴趣。”

洪宇：“可是我感兴趣啊！我们南溪市现在正面临干旱季节，如果把这项技术拿来用一下，不就能解决我们公司目前的困境吗？”

白妮：“那个课题现在还没有完成。”

洪宇：“你能不能把课题资料给我看一下？”

“不行。”白妮一口回绝了：“课题是严格保密的，课题资料锁在实验室的保险箱里。保验箱的钥匙掌握在朱亮手里。”

洪宇双手搭在白妮肩膀上，柔声恳求道：“亲爱的，你难道不为我的前途着想吗？我一个乡下孩子，在城里谋到这么一份差事不容易。现在单位里竞争很激烈，不进则退。要想升迁，要想多挣钱，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做出一番成绩来，让领导和群众佩服。你难道不希望我有所作为吗？你难道不想我拥有一套漂亮的房子作为我们的婚房吗？”

白妮浑身感到麻酥酥的，她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洪宇，说道：“亲爱的，你真的爱我吗？”

洪宇在白妮脸上亲了一下：“亲爱的，我爱你啊。你难道还看不出来？”

白妮倒在洪宇怀里，激动得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洪宇柔声说道：“亲爱的，你就不想为爱你的人做点什么吗？”

白妮迟疑地：“可是……可是……课题内容是严格保密的呀。”

洪宇：“那有什么要紧，你把资料复印一份出来，我看过之后就烧掉，我又不会讲出去，谁也不知道。”

二

南溪大学教学楼雄伟漂亮。白妮下课走出教室沿台阶而下，忽听后面传来朱亮的喊声：“白妮，白妮！”

白妮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来：“怎么啦，又要我帮你们进行计算？”

朱亮高兴地说：“正是，正是。”他与白妮并肩走下台阶。

白妮：“我现在没有时间。”

朱亮：“你忙些什么嘛？”

白妮：“准备毕业论文啊。”

朱亮不乐意了：“这种数据计算是你爸爸交待的任务哟！”

白妮：“你别把我爸爸抬出来压人好不好。”

朱亮哀求道：“你就帮帮忙嘛，算我求你了。”

白妮说：“白天我的确没空。这样吧，你把需要计算的资料放在资料柜里，把钥匙给我，我利用晚上的时间来完成。”

朱亮显得迟疑起来：“这……”

白妮说：“那就算了，等于我没说。”离开朱亮就往前走。

朱亮赶紧上前拉住说：“行，行，行啊。”说完就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掏出钥匙交到她手上，并嘱咐说：“完了就告诉我一声。”

三

南溪市往下三公里的南溪河上正在修建一座公路桥，项目负责人梁森根据市气象台发布的气象预报，说是最近一段时间南溪市没有明显的降雨。他觉得这正是雨少水枯进行施工的大好时机，于是就命令几个桥墩桩基同时开挖，并从水泥厂购进了一批水泥堆放在工地上，准备用于浇铸桥梁桩基使用。但谁也没有料到，那天半夜里，突然阴云密布，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从天而降。大暴雨在南溪辖区内倾泻了六个小时，降下了一百五十毫米的雨水。雨水冲入农村，冲毁了农舍，淹没了农作物；雨水冲进南溪河，南溪河水暴涨。暴涨的河水冲毁了梁森的桩基围堰，淹没了他的水泥。暴涨的河水漫过市区防洪大堤，淹没了南溪市区的街道。商店的货物被水淹。南溪人民因此损失惨重。

这是一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雨，是一场在不可能下雨的干旱季节下的暴雨。这场暴雨把南溪人民全都搞晕了。灾后，人们纷纷责问市气象台，问他们为什么没有预报出这场暴雨来。市气象台台长周越被搞得焦头烂额，穷于应付。市长把他找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通，说他失职，让他写出深刻检查。更让他头痛的是，桥梁工程项目经理梁森竟然把他告上了法庭，要他赔偿工程因此蒙受的损失。

市气象台台长周越觉得非常委屈。他们明明是根据观测得来的数据，通过计算分析，综合以前的历史资料，得出结论：不仅南溪区域内没有降雨云层，就连南溪周边各地市都没能观测到降雨云层。虽说气象预报毕竟只是一种预报，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准确，但是像这次这样漏报暴雨，错得离谱的情况是不应该出现的，也是他从事气象工作三十年来所没有遇到过的。

周越闷闷不乐地走在下班的路上，突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中学时的老同学，现任市刑警支队队长的袁维平。看到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袁维平打趣地说：“老同学，看你头发都白了，你包小三的事是不是被嫂子发现了？”

俩人一边走一边扯淡，周越说：“哎，老同学，你还有心情来开玩笑，我都愁得快要死了。”

袁维平故作惊讶地说：“你可不能死呀！你死了，嫂子就成了别人的老婆啦。”

周越说：“我即使死了，也救赎不了我犯下的错误。”

袁维平说：“没有那么严重吧，不就是没能预报出这场暴雨嘛。”

周越说：“明明这一时期没有暴雨，却偏偏来了这么一场暴雨，你说，是不是有鬼，我是不是碰到鬼了？”

袁维平说：“鬼是不可能有的，凡事都是有原因的。你还是找找原因吧。”

周越说：“我心里总觉得这场雨下得很蹊跷。老同学，你是搞刑侦的，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暗中侦察侦察，是什么原因导致突如其来的这样一场暴雨。因为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所以你最好悄悄地进行，不要张扬出去。”

袁维平说：“让我侦察老天爷是怎么捣鬼的？”

周越说：“你看你，刚说点正经事你又来打岔，不肯帮忙就算了。”

袁维平说：“你这事还真难办，让我侦查老天爷为啥突降暴雨，这有如老虎吃天，无处下口啊。不过嘛，既然是老同学有了急难事情，我一定拔刀相助，你就放心好啦。”

四

袁维平思量再三，把老刑警罗开飞叫来，如此这般地向他布置了一番。

罗开飞，男，是一位五十岁年纪、经验丰富的警长。曾经侦破过全市最复杂的无头女尸案。他领受了任务后在全市进行调查走访，然后静下心来分析。他想，这次突如其来的暴雨引发的洪水，全市群众大多数受灾，而自来水公司却是受益者。本来南溪河水位低，自来水公司取水困难，成本高昂。这次下暴雨，一下子解决了他们的困境。难道是自来水公司在捣鬼？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带了一个年轻的警员来到自来水公司不事张扬地进行调查。调查中得知，公司有一个怪人，这人就是工程师洪宇。群众反映，他平时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曾经独自一人徒步前往南溪河上游进行考察。在公司里有时还会提出一些让人费解的所谓合理化建议，有时会关起门来查找资料。有人问他在干啥，他会像梦游一样回答说：“我要是能找出一种解决南溪市缺水问题的办法来就好啦。”公司的人们都嘲笑他有病。单位的姑娘们没有一个愿意跟他交朋友。当然啰，他自己也并不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些好心的老员工善意地劝他说：“你的那些研究不切实际，领导又不重视，何苦来呢？”但他就是听不进去。

怀着好奇心，罗开飞和助手找到了洪宇。这是一位穿着朴素、高高个儿、面目清秀的青年人。在自来水公司的一间小屋里，罗开飞和洪宇面对面坐着。罗开飞表明自己的身份后，问：“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洪宇淡淡地说：“不忙也不闲，吃饭上班。”

罗开飞手上玩着一支铅笔，漫不经心地问：“你对前几天的那场暴雨怎么看？”

一提起前几天的那场暴雨，洪宇抑制不住兴奋地说：“那场暴雨呀，下得真是好哇，不仅解决了我们公司取水困难的问题，而且还为一些农民解除了干旱之苦。更为重要的是验证了一个问题。”

罗开飞饶有兴趣地听着：“嗯。”

“哦，是解决了一个问题。”洪宇突然意识到什么，刹住不往下说了。

罗开飞正等着听下文哩，见他不说了，便问：“验证了一个什么问题？”

“啊，不，是……是解……解决了南溪市的用水困难问题。”洪宇结巴起来。

罗开飞笑着说：“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实话实说嘛。”

洪宇双手一摊：“没有顾虑呀。”

罗开飞说：“到你住的地方去看看行吗？”

洪宇迟疑一下说：“我住的地方挺乱的，没什么好看的，还是不要去了吧？”

罗开飞：“怎么，不欢迎？”站起身，“走吧！”助手立即用手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臂，罗开飞则抓住了他的左手手臂。

洪宇马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忙改口说：“既然两位大哥不嫌弃我屋子里乱，那我就领着你们一起去。”

洪宇住的是租来的一室一厅。在屋里，罗开飞很轻易地就找到了白妮交给他的那些复印资料。罗开飞拿起来，只见第一页上几个显眼的字“风雨一号”。下面的小括号里写道：“内部资料，绝密”。罗开飞问：“这都是些什么资料啊？”

洪宇不慌不忙地说：“气象资料，是我做科学研究用的。”

罗开飞翻了翻，里面有文字、数据、图表，他看不懂，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洪宇：“从图书馆复印出来的。”

罗开飞：“从图书馆的哪本书上复印来的？”

洪宇：“好多本书。”

罗开飞：“哪几本？”

洪宇：“就是那本关于……关于气象学专论什么的，哎，我说了你也不懂。”他脸涨得通红。

罗开飞：“你说吧，我会弄懂的。从哪些书上复印来的？”

洪宇：“是从……从气象局复印来的。”

罗开飞：“你要说实话。”

洪宇站了起来：“我不说可以吗？”

罗开飞：“你即使不说，我们也能够调查清楚的。”他指着资料眉头上的字说道：“你看，这上面明明印有‘南溪大学公用笺’字样，可见这些资料都是从南溪大学复印出来的，对不对？”

洪宇抬眼瞅了一下，还真是这样。他心里直骂自己：真是傻呀！光顾着看资料内容，连眉头上面有字自己都没有注意。他的额头冒出了大粒大粒的汗珠子。眼看抵赖不了，他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我出身农村，家境贫寒。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全国闻名的南溪大学水利专业。在校期间，我学习认真刻苦，深得老师喜爱。如果考研究生的话录取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我放弃了，因为家里还有一弟一妹正在读中学，需要我挣钱供他们上学。妈妈有病，也需要我挣钱为她治病。于是我在市自来水公司找了一份工作。在工作中我发现，南溪是一个缺水的城市。随着市区人口增多，用水量逐年增加，城市旱季经常出现缺水的局面。市里一些洗车行、游泳池、花坛等耗水大户只好限量供应水。”说到这儿，他停下来问罗开飞：“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罗开飞点头说：“是。”

洪宇继续说下去：“如何解决南溪市的用水困境经常萦绕在我的脑际。我曾经去市水文站和气象局查阅资料，也曾独自一人沿着南溪河走到它的上游进行考察，想在南溪河上游找一处地方修筑大坝，把丰水期的雨水蓄积起来供枯水期使用，但是由于没有合适的地方而作罢。后来在一次与南溪大学大四年级的女学生白妮约会时了解到，她的父亲白映天教授正在主持一项名为‘风雨一号’的科研项目。这个项目的第一期内容就是用人工的方法把天空中含有水汽的大块云层驱赶到缺水的地区降落。第二期目标是从江河湖上直接取水升天化成云，然后把云驱赶到需要水的地方降落。”

“等等，为什么不从海里取水呢，海水更多啊？”罗开飞发出了疑问。

洪宇：“当然可以从海里取水，但是海水中含有盐分，不好用。我听了白妮这个消息后立马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我就利用白妮对我的好感，让她从她父亲的实验室里把‘风雨一号’的资料复印出来交给了我。我拿到资料后花了七天时间进行阅读和消化。读后我手心发痒，想按照资料上说的试验一下。我想给单位的同事们来一个惊喜，就暗中做着准备。我从网上购买了材料和零件，按照资料上说的内容制作了一台‘风雨驱动仪’。然后我向公司请了假，租了一台面包车，把机器装进去，独自驾着车来到一个大湖边。湖的上空正好有一片水汽含量极其丰富的云。我打开机器，发动起来，然后按照资料上说的方法向天空中放出电能。电能到达云层下面，把云层下面的空气离子化。离子化了的空气产生一种排斥力量，这个斥力托着云层，并按照机器发出的指令向着一定的方向运动。我呢，就在云层下面开着车子跟随，不间断地向云层下面供电。经过五天五夜的奔走，五天五夜我没有合眼，饿了渴了就去路边小卖店买点面包矿泉水。历尽艰辛，终于在上个月底回到我们南溪市。当时正值半夜十二点，人们都进入了梦乡，都没有发觉南溪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说到这儿，洪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把乌云驱赶到我们南溪市的正上空，然后操纵机器，让云里的水粒降下来。当时暴雨如注，我吓坏了，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想让雨小一点，这时我才想起来，资料里面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很有可能是还没有研究出来。就是说，这场雨是不可控制的。在时间上和强度上都不可控。我想把雨移到别处去下，也办不到，看样子正在下着的雨已经不听指挥了。就是说，我在并没有完全掌握这一新技术的情况下就贸然动手，犯了急性病，结果铸成大错。暴涨的河水向我的车子袭来，我眼看大事不好，抱起资料就往附近一处山包上跑。当我跑上山包后，再回头一瞅，我的面包车被洪水冲得无影无踪。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我既心痛那辆车和车上的机器，又庆幸捡回一条命。呜呜。”接着他就抱头痛哭起来。

听到这儿，罗开飞对这个小伙子是又恨又疼。他再问一次：“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实的吗？”

洪宇点点头：“都是真实的。”又眨着泪眼问，“你说我们公司会给我一个什么处分呢？”

罗开飞严肃地说：“对于你刚才的话我们还要作进一步核实，在这段时间里你不要离开南溪市。”

洪宇：“要处分就快点，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

五

一个月之后，洪宇、白妮、朱亮三人一同站在了法庭上受审。法官庄严宣告：“南溪大学‘风雨一号’泄密案今日开庭。”

公诉人首先进行公诉，他说：“人工调控降雨是南溪大学的一项重大科研项目，是严格保密的国家机密。这个科研项目就是把含有丰富水汽的云层搬运到沙漠戈壁以及一切需要雨水的地方去下，解决那里的缺水问题，使干旱地区长树、长草，种出好庄稼，使人类无法居住的荒漠化地区变成绿树遍野、花草萋萋、良田万顷的美丽家园。还可把淫雨霏霏的地方的云移走，使那里云开日出。更为重要的是，人工调控降雨可以用作武器。战时把雨倾泻到敌方阵地上，让敌方阵地水漫金山，毁坏敌人的武器装备甚至淹死敌人。也可以把敌国领土上的含水汽云层调走，让敌国干旱。使敌国居民、牲畜、庄稼用水困难，从而引发饥饿和恐慌，这样就可以在不费一枪一炮的情况下战而胜之。所以说，‘风雨一号’是国家重大科研项目，极其机密。三位被告人使用不正当手段窃取了‘风雨一号’的资料，被告人洪宇还对资料进行了实地演习，并造成了严重后果，使南溪群众遭受了重大损失。公诉人建议法官根据相关法律对三位被告人给以相应的惩处。”

轮到当事人进行辩护时，洪宇由于没有聘请律师，他自己为自己辩护。他说：“事情都是因为我一个人引起的，与白妮、朱亮无关。他们是无辜的，白妮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我复印了‘风雨一号’的资料。朱亮更是无辜，他是为了请白妮帮助计算数据而把钥匙交给她的。因此，要判刑就判我一个人吧。”说完，向白妮和朱亮深深鞠了一躬。

朱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白妮却深情地说：“洪宇，我等着你。无论你坐多久的牢，我都会等着你出来。”

周越参加了旁听。走出法庭后，他马上给袁维平打电话：“喂，袁维平啊，感谢你为我洗刷了冤屈。要不是你，我这个黑锅还不知要背到什么时候哩。”

六

白映天教授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犯了事，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他的心脏病突然发作，不久就离开了人世。经验丰富的白教授一去世，他的那些门生们根本无法承担课题组未完成的课题内容。课题组因为缺少了这么一位核心人物而无法运转下去，只得停止活动。鉴于人工调控降雨技术远没有达到可控制的程度，为了防止心术不正的人利用现有成果去危害社会，上级下令把现有的资料全部封存起来，锁进厚厚的保险柜焊死，严禁外泄。

（责任编辑 徐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