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结蕾丝，连接世界的纽带

袁于杰

伊德里亚小镇，坐落于斯洛文尼亚西部盆地，周围山丘环绕，伊德里亚河缓缓地从城中穿过。这座7 000人的小镇因两件事物闻名于世：一是汞矿；二是有着300多年历史的梭结蕾丝编织技艺。汞矿让伊德里亚迅速繁荣，而蕾丝则让伊德里亚在漫长的时光中熠熠生辉。

连接世界的纽带

伊德里亚蕾丝节可以追溯到1953年，每年7月第3个周末伊德里亚都会举办为期3天的伊德里亚蕾丝节，平日宁静的小镇也会变得热闹起来。

节日期间，不仅有来自世界各地和斯洛文尼亚国内的蕾丝制品展出，还有国内外蕾丝纹样的交流会。如今伊德里亚蕾丝节每年吸引2 000到3 000的游客，还开展全国性的儿童和成人蕾丝编织比赛。看着现场一张张专注而稚嫩的脸庞，300多年历史的古老技艺还能在现代社会如此鲜活地生存，吸引着年轻一代人的喜爱。不得不感叹，最开始在简陋矿场和房屋里日夜不停编织蕾丝的女性们的伟大。现场还有众多以当地蕾丝为主的制作工坊售卖各色蕾丝产品和时尚秀，为人们带来一场蕾丝艺术的盛宴。

这座位于斯洛文尼亚西部的小镇，地形崎岖、自然环境恶劣，门百年前人烟稀少。直到人们在当地发现了丰富的汞矿，吸引了一大批德国、捷克的矿工到来，小镇才开始逐渐兴盛。矿工的妻子们也将梭结蕾丝编织技艺带到这里生根发芽。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方式，让伊德里亚妇女安心在家烹饪和做手工，之后梭结蕾丝成为当地一大特色。

17世纪是欧洲蕾丝生产的繁荣时期，伊德里亚蕾丝不仅在斯洛文尼亚国内受到教堂高官和乡绅们的追捧，还销售到欧洲其他国家，成为当地经济的支柱。

现在伊德里亚蕾丝在欧洲是品质、声望和名誉的代名词。百年历史、代代相传的手艺以伊德里亚蕾丝为媒介，让现代人直观地感受到深深根植于其中的文化价值。

流传久远的女性艺术

行走在小镇的路上，随处可见蕾丝的身影，布料、餐巾、窗帘、床单、衣服和上面的装饰，甚至耳环、项链、手套、商务礼品都是用蕾丝制作。当地女孩出嫁时，都会准备蕾丝的床上用品，衣服也以蕾丝装饰。这让人不得不承认，伊德里亚女人们双手之灵巧，当地人的生活也因为蕾丝的点缀而精致美好。

伊德里亚蕾丝从300多年前就与当地人的日常生活密不可分，随着世界各地文化的交流融合，又作为手工艺品和艺术形式流传到其他地方。世界上的蕾丝多种多样，从制作方法到用材、纹样都各有特色，针织蕾丝，将线围成图案，再以针缝制；狭条花边，是用直布条卷曲成形，再缝制固定，之后用针织蕾丝填补空隙。此外还有钩针蕾丝、机织蕾丝和梭结蕾丝，伊德里亚蕾丝工艺一直沿用是后者。

梭结蕾丝分网格蕾丝、凸花花边、截面花边和狭条花边，伊德里亚梭结蕾丝就是狭条花边。虽然因为编织使用梭子数量有限，限制了蕾丝的大小，但经过几百年的时间，伊德里亚蕾丝制作技艺日臻完善，演变出富有当地特色的纹样，如心形、牡丹花形和蜡烛形等等。

梭结蕾丝的制作离不开5件工具——枕垫、梭子、大头针、线、纹样。这5件工具又有不同的形状和种类。伊德里亚妇女常使用粗厚的麻线编织，也有使用丝线、毛线和棉线的。将线绳的一部分缠绕在梭子上，另一部分固定在枕垫上，有的枕垫两头被木头架从中心穿过，方便编织过程中滚动，让蕾丝延展开。枕垫通常都是用稻草填充，必须紧实，不然在编制过程中用来固定的大头针会很容易松动脱落，现在稻草填充的枕垫渐渐被塑料填充品所取代。

主妇们闲时，会坐在家门口和邻居闲话家常，手上的编织也没落下。无论是制作时，还是使用时，流传百年的手工艺一直如此贴近人们的日常生活。蕾丝花边承载的不仅是小镇的历史，还有伊德里亚女性一代代累积的智慧。

时间是一个轮回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大量生产蕾丝的步伐开始缓慢下来，逐渐衰退。伊德里亚蕾丝节也在1966年停办，到1986年才重新启办。只剩白发苍苍的年迈妇人仍在坚持梭结蕾丝编织，偶尔编织蕾丝只为换取点零钱，补贴家用。直到1990年，蕾丝售卖馆和工作室才开始重新在伊德里亚和斯洛文尼亚其他地区兴起，这项古老的手工艺才重拾昔日光辉。

虽然伊德里亚蕾丝编织技艺看似因为时代更迭而衰落，但伊德里亚蕾丝编织技艺学校仍是世界唯一一所蕾丝技艺学校，是世界蕾丝编织的中心。几个世纪以来，伊德里亚蕾丝学校培养了一批批出色的蕾丝手艺人，历经第一、二次世界大战，也从未停止。毕业的学生们，有的成为当地学校的蕾丝编织老师，有的去到欧洲其他国家，把梭结蕾丝技艺和伊德里亚蕾丝学校的模式在更广阔的天地传播开来。

现在每年有将近400名儿童和超过200名成人在伊德里亚蕾丝学校学习梭结蕾丝编织技艺。为了保证继续传承蕾丝编织技艺和日常蕾丝产品上不多见的蕾丝元素，伊德里亚蕾丝学校在斯洛文尼亚各地都开办了分校。

伊德里亚蕾丝不仅是生活必需品，还是代表小镇文化的物质象征，现在也开始与时尚设计结合，展现其在现代文化背景下的价值。不束缚于传统的蕾丝纹样，伊德里亚蕾丝学校不断与斯洛文尼亚的时尚服装设计师、家具公司合作，把传统的蕾丝运用到时尚饰品和家具上，还和其他领域的艺术家和设计师合作创新出独特的蕾丝花纹。艺术家Manca Ahlin来自斯洛文尼亚西部高地，在整个中學时代都一直参加蕾丝编织学校的课程。之后一直不断尝试着多种手工艺术，在将手工艺术与建筑结合的成功经验下，Manca对蕾丝和建筑的结合产生浓厚的兴趣。她将梭结蕾丝从单纯的装饰性工艺品，变成三维立体的装置艺术。延续传统的梭结蕾丝编制工艺，用金属丝或是粗麻绳代替纤细的线绳。大部分作品都是自然界中各样形状的具象，她把蕾丝结构装饰性的几何纹样和自然界中最原始的形状结合在一起，展示蕾丝新颖的、空间之美。

都说艺术源于生活，伊德里亚梭结蕾丝从几个世纪以前家庭主妇们手中翻飞的梭子和粗制麻线，靠着小镇一代代人的传承和坚持，历经战乱、现代工业文明的冲击，时间没有冲淡人们对于简朴而精致的蕾丝的喜爱，在现代文明的大环境中，梭结蕾丝依然活跃在斯洛文尼亚和欧洲其他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