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的世界》读后杂感

2017-06-08 23:53杜书颖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7年4期
关键词:贾德苏菲柏拉图

杜书颖

哲学思考的邀请不在知识而在启发

书本对哲学领域专词的介绍并非是启发之重点。这本书的重要之处,在于邀请我们进行哲学的思考,而能否入门重要的可能不是知识而是启发。陈嘉映先生说“我们能够把阅读比喻成一场对话,恰在于我的思想通过与陌生思想的应答开辟出一个新天地来”,原封不动的知识并非是阅读所带来的最好的礼物,它所带来的思想的延展才是意义所在。

阅读的初始我对乔斯坦·贾德最后的处理方式是失望的,因为最后苏菲变为隐形人的情节似乎昭示着作者对柏莱克的天主操控着我们意识说法的认同,这证明贾德的陈述是带有主观性的。仔细思索后,才觉这种判断亦需要推敲。一是关于“主观性”的知识呈现,这是不可避免的。伊格尔顿说:“我们的一切描述性陈述都活动在一个经常是隐而不现的价值范畴网络之中”,贾德选择呈现什么本身就是建立在一个主观判断的基础之上的。但是“没有特定的利害关系,我们根本就不会有知识,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就看不出费心竭力去了解一件事物这种做法的意义何在”,所以知识的呈现不可避免的会带有直观性,但这也是我们认识知识的基础,“利害关系并非只危害我们知识的偏见,它构成我们知识的一部分”。而且认为知识应该“不含有价值判断”这种主张本身也是一个带有主观性的价值判断;第二,贾德对情节的设定并不能看出他对柏莱克观点的赞同。苏菲进入少校和席德的世界之后,并非是隐形而无存在感的,她通过敲打席德的头部、解开小船的绳索,让席德意识到了苏菲的存在,苏菲的存在并非是无形的,这种提示引发了席德的思索。贾德所要暗示的可能是思想虽是没有物理形态的(我认为看似隐形的苏菲即是无形的思想的象征),但是它所带给我们的冲击并非是无形的。这本书所带来的便是这样一种无形的冲击与思考。

书本带来的思考:最本质的真实是什么?

最有冲击性的启发便是书本的叙述构架:对我们而言苏菲的世界是少校所构建的,席德和少校的世界又是贾德所虚构的,那么贾德的世界也即我们的世界是否也是被一个更高的存在所虚构的呢?这个故事构架帮助我们用新的眼光看待生命。是否真的有更高的存在在构建我们的世界,就像柏拉图的理型说;斯宾诺莎的上帝(或者自然法则)在一切之中,上帝是思想和行动的内在因;柏克来的天主控制着我们的意识。更高的存在到底是什么?这是不可被证实也不可被证伪的问题,正如最高的真实、绝对的理念是否存在一样。这便是我最疑惑的问题,最本质的真实只是假定的存在吗?我们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假定呢?

印象最深刻的部分是第十四章歌德的话,“不能汲取三千年历史经验的人没有未来可言”。作者说我们要熟悉历史的根,这是人之所以为人(而不仅是一只赤身裸体的猿猴)的唯一方式,也是我们避免在虚空中漂浮的唯一方式。历史对我们意味着什么?联想到亚里士多德说的“诗比历史真实”,黑格尔在美学中也说,历史所描绘的并非直接客观的存在,它描写的是被我们对外在世界与内心世界的直接感受所扭曲了的事实。那么什么才是最高的真实?

从德里达论写作的观点,一切我们认为是真实的,实际可能只是他者的补充物。我们认为文本是语言的补充,去除文本便是真实,然而文本之外亦非真实,只是更多的文本、更多的符号和没有止境的补充链条。就像华伦夫人在场时,卢梭仍要寻找她的替代物。她的在场只是特殊形式的不在场,而她也只卢梭心中“母亲”形象的代替与补足。卡勒提到过的理论所批判的常识之一,便是“认为现实就是给定时刻的存在”,这个观点的错误是否说明根据空间性和时间性坐标来表示的存在也非真实的呢?如果将其放置于生活之中,是否意味着我们以肉眼感知与时间为标尺所定义的存在也非真实:我不能说一朵花在某时某刻存在于某地吗?

对“最本质的真实”以及类似概念设定的原因是什么?

在《苏菲的世界》所介绍的哲学思考中,人们也一直在追寻最真实的存在,希腊神话中神的形象、柏拉图的理型说、上帝的概念(笛卡尔说完美的实体必然存在,那就是上帝;斯宾诺莎说上帝是一切事物的内在因),不管他們如何推论最高理念,最完美的实体是存在的(柏拉图直接设定万物背后必有“理型”这一前提,笛卡尔说概念的存在便预设着事实是存在),这个最高理念,最本质的真实(自然的法则、绝对的理念等等)都是不可证明也不可证伪的。我们能否找到这个最高的真实?我在想,这个概念的设定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就像希腊神话用以解释人们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一样,祁克果说他对上帝的信仰不能用客观去把握,正因如此,所以必须相信。我们对最高理念,最真实的存在的相信是否也是如此。思考柏拉图为何要设定“理型”这一概念,可能处于利益(捍卫哲学家尊严),可能出于他在《斐多篇》所说的原因,以“理型”概念为解释物理现象找一个安全的解释,或者同他在《理想国》结尾所写,理型的设定可以让我们“永远走向上的路,追求正义和智慧 。欧洲哲学从本质论到认识论再到语言论的转向,是否也意味着人们认识到了“真实”这一概念的存在与否并不是必须被解答的问题,而它所触发的思考却能成为人们认识自我与世界的钥匙。

联想到艾亨鲍姆对理论的界定,形式主义者研究的中心是要探求一些理论原则,而“理论仅仅被视为是一种工作假设,借助这种假设来指明和理解某些现象,而假设本身却可以在科学研究过程中不断加以调整”,用以解释文学内在发展规律的理论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探究不断调整自己。我们没有办法去捕捉一种一成不变的真理,调整似乎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过程,但是就像卡勒所说:“即使你无法最终掌握理论,你还是取得了进步”。

(作者单位:兰州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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