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会见读者

2017-06-16 23:19非亚
南方文学 2017年3期
关键词:中山路诗社南宁

非亚

很多年前我写过一首诗,题目叫《诗歌会见读者》。

其中有这么几句:

……

你潦草地在纸上写下

句子

然后把它们,敲进电脑

和你一样

那些诗,站在镜子前,整理头发

衣服,等待出门

去会见读者

2016年底,乌丫、璞闾夫妇告诉我,他们准备和麦里的团队在南宁临胜街做一个展览,来和城市更新中即将变迁的中山路说一声再见。在他们发给我的资料里,我看到展览内容包括摄影、诗歌、不插电音乐演出,主办机构则有南宁乙方联盟、候朋现场、自行车诗社以及部分民间艺人。在另一册有关诗展单元的策划里,参展诗人主要确定为自行车诗社成员和南宁部分在地诗人,诗歌则侧重于选择“书写中山路或南宁的,关于城市、城市生活主题的诗歌,各参展诗人的代表作、优秀作品,公众征集作品”。在乌丫、璞闾的计划里,诗歌展是“整个展览除摄影、音乐之外的主要单元之一。初拟15—20名参展诗人,每位诗人展出3—5首诗;除固定参展诗人外,也展出诗歌征集部分的优秀作品。同时也展出优秀诗人的优秀诗歌,创造南宁本土优秀诗人对话公众的机会,让诗歌亲临城市生活文化发生的第一现场”。

从那份诗歌展的策划里,可以看出诗人乌丫对城市、街道、诗歌、公众、传播之间关系的想法。这个生活在南宁凤岭,自称铜鼓岭平克弗洛伊德,长着一头长发,喜欢戴一顶质地柔软的黑色套头帽,讲话夹壮,外形很酷,几年前在本地一份建筑杂志做过专题策划,爱吃白切五花肉的家伙,曾以他家楼下的场景与现实,写过一首《冲上大街卖诗》的作品,而这首诗,后来就悬挂在临胜街“城市记忆展”的现场,接受公众的指点和围观。

乌丫是《自行车》的作者,虽然他自认为并不属于自行车诗社,但这并不妨碍他和我们的交往,他们计划中的诗歌单元,主要包括诗歌征集、诗歌展、诗说话和诗行为。

这些,对我们都不是什么难题。1991年初夏创办于南宁街头的自行车诗社,自诞生之日起,就和南宁这座城市发生着紧密的联系。作为一个先锋诗歌群体,自行车诗社的标志“禁止掉头”来自城市街头常见的一个交通标志。而他们诗歌聚会的场所,常常是南宁一些不显眼的街头大排档、路边咖啡馆、某个角落的餐厅,或者是候朋演出现场和一些高校的阶梯教室。2007年夏天,当时居住在南宁的诗社另一位成员原配,牵头发起了一个“价廉物美”的卖诗活动,自行车诗社和广西师院渔人诗社的一些成员参与了这次有趣的活动。他们从兴宁路新华书店出发,沿兴宁路步行街,穿过朝阳路天桥,再到万达沃尔玛广场,沿路向路人兜售打印的诗歌,接受行人眼光的扫射和质疑,与感兴趣的陌生人在街头交流诗歌和活动的想法。而有关“诗说话”读诗会,包括从其衍生出的“诗人单元”活动,前前后后也举行过很多次。最大的一次,是2011年9月自行车诗社创办20周年纪念,那次在唐人文化园,有几十位诗人云集在一个名叫“五度”的音乐酒吧,一起参加“诗说话”读诗会和研讨会,来自北京的诗人黑大春、张羞以及来自深圳的诗人阿翔也一起参加了那次活动。另一次和乐队合作的读诗,则是2014年底南宁候朋现场八周年,在北湖路明湖大厦地下室,两天的时间,乐队和诗人轮番上场,音乐的激烈和诗的声音构成一种互补。至于诗歌展览,诗人张弓长曾经在广州附近的清远市,在阳光100的展厅组织过一次自行车诗社的诗歌展,每一首诗歌打印在白色的底板上,通过钢丝悬挂在室内展厅,形成一个围合、穿插的展览空间。而最近的一次诗歌展览,则是前年5月在武汉,以自行车诗社为主体的诗人,与武汉的诗人一起,举行了一个武汉—南宁诗歌双城会。这次在武汉403国际艺术中心举办的活动,包括一个诗歌与艺术展,一场诗歌研讨会,一本双城诗选,与一场在小剧场举行的音乐与读诗会,并在展览现场,陈列《自行车》、《汉诗》等各期刊物,盛况空前。

因此,当乌丫、璞闾告诉我这次计划时,我能想象这个融合摄影、诗歌、艺术、音乐的跨界展览,会有与众不同的效果。原因在于,与以前那些安排在室内的展览不同,这一次是诗歌联合其他艺术,开始跨出房间,走向城市与街头巷尾,走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它和音乐、摄影、艺术一起,尝试张开翅膀,飞过街道,拥抱各式各样的行人与灵魂,接受阳光的抚摸,风雨的吹拂与敲打,纵身一跃,进入一个更为广阔、陌生的空间。

现场展览的诗歌,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通过微信公众号,公开向南宁在地诗人的约稿,另一方面是从《自行车》各期年刊中,挑选符合展览主题的诗歌。这些烦琐的工作,主要由自行车诗社的成员大雁完成。初选出来的90余首诗歌,最后交付璞闾,由她和铂斯、乌丫一起,根据展览主题终选出50余首。除诗歌外,璞闾还根据展览需要,挑选了部分诗人的诗句,制作成展览现场布置在各个角落的诗歌标牌。

作为一个在南宁生活、写作快三十年的诗人,很惭愧展览现场的临胜街我以前从未去过。这个低洼于中山路和江北大道的街区,奇怪地向下沉入城市,有时路过江北大道,会看到沿马路露出的那一片高低錯落的建筑。靠近南环路口有一个房子,它的楼梯非常奇特地悬挂于外面,然后再转折向上,到达一个有坡屋檐的开敞阳台。而在中山路那边,不远处是一个教堂,那里在周末和圣诞节,经常云集各式各样的信徒。朝向中山路的店铺,大多是各式招牌打印店,路边没有任何绿化,光溜溜错落的门面之间,是塌陷下去的房屋和空间。对面的外滩新城则生硬枯燥,和老城区之间完全断裂,气质上没一点关联。在这个街区不远处,就是著名的中山路夜市,巨幅的“你好中山路”围栏,表明热火朝天的城市更新正在旁边的一块工地进行。而我对于这段街区唯一的记忆,是1990年10月下旬的一个夜晚,我骑自行车从华东路过来,拎着一沓已经打印好的蜡纸,在这里寻找一个油印店,油印一本名叫《现代诗》的粗糙民刊。

在春节过后的一次工作会议中,我在阳光100城市广场三楼尽端的“南宁好无聊”团队,见到了麦里、张胡、超人等人,大家简单讨论了一下那天下午准备接受电台采访的事情。活动前一周,我抽空去了五天后展览即将登场的临胜街现场,在一条与中山路呈倾斜角度的小巷,与一条潮湿陈旧,昏暗与光亮交织的甬道,我看到活动团队已经在现场,在巷子与甬道的墙体上,固定起了一个个长短不一的白色方框,所有的摄影和诗歌将会悬挂在展框内,和充满时间感的墙面一起,在天空下成为一种凝固的表情。活动团队的想法,是尽可能保持现场的原生态,不破坏街区的任何墙体。

开幕那天是礼拜五,我到现场时活动还没开始。麦里和他的团队以及志愿者正忙于各种安排以及摄影作品的悬挂,在那条人来人往的小巷和甬道,我遇到了乌丫、璞闾和随后不久到达的诗人陈振波,艺术家黄荣川则带着他的一群学生出现在他的安全帽装置面前。在甬道旁边的一间民房,我终于看到那批用于展览的诗歌,它们被裁剪得整整齐齐,叠放在桌子上,这些装裱在白色泡沫板的诗歌展板,全部由麦里的团队设计与制作。

我和乌丫开始张贴诗歌展板时,黄荣川也带着他的学生过来帮忙,我们沿着小巷和甬道,根据活动团队提供的设计稿张贴诗歌,每一个画框之内,都是摄影与诗歌的混搭。因為现场画框没有任何编号,诗歌展板的张贴最后变成了一个随机行为,其最终的结果,就是多出来的几幅,最后被随意张贴在小巷与甬道交叉口的一面墙壁上,与打开的窗户、爬藤植物、信箱和牛奶箱搭配在一起。

周五上午的开幕式非常简短,除了一个剪彩仪式,就是麦里、张港和我分别作为活动负责人、摄影与诗人代表上台讲话。简短的仪式之后,是公众涌向现场的观摩和电台电视台的采访。我站在现场,能感觉出人群中有一种新奇、兴奋和快乐的情绪在四周蔓延。而就在开幕式前一天,因冷空气南下,布置现场的时候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大家都很担心这个户外的展览,会受到天气的影响。

展览第一天正值周五,现场来的诗人不多。第二天周六的展览,自行车诗社在下午实施了一个之前确定的卖诗环节。那个下午,除了我、璞闾、铂斯和韦晓楠,大雁带着广西民大写诗的祁十木、龙鹦鹉、李富庭和大一的小张、小曹一起出现在周围。诗展作者、写作《白苍岭》的明秀路诗人、急诊科男护士晨田,随后也出现在卖诗现场。在舞台的正前方,现场入口的一侧,我向街坊借来了一张方桌与椅子,铺上从家里带来的一幅蜡染桌布,人们很快拥上来,翻看我们带去的各种诗歌资料。璞闾自己设计、打印在水彩纸上的诗以及她制作的诗歌画框,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些观众甚至直接就把作为样板的画框买走。在卖诗的过程中,一个带着两个小孩的女士和她女友一起,和我们聊了很久,并买走了我的诗集《倒立》、《自行车诗选》和一本第13期《自行车》年刊。她告诉我,她们喜欢曾骞的诗,我问她们喜欢哪一点,她们说曾骞的诗好玩、有趣。因为这个,璞闾还让她给曾骞留了一段微信语音。而那个时候的曾骞,正远在广西融安县城他家的楼顶,一个人拿着砖头和水泥砂浆,忙活天井采光天窗的修缮。另一个看上去像个初三学生,但其实已经是建筑学的大四女生,她告诉我她对晨田的诗印象比较深。而璞闾拿来出售的那批诗歌,似乎铂斯的那几首,更受欢迎一点。

和第一天相比,第二天最大的变化,除了因周末以及各种渠道的传播使得更多的市民来到现场外,诗歌和摄影展的周围,出现了很多公众的贴纸留言。各式各样的留言,既有对中山路、临胜街发表的看法,也有对看到摄影、诗歌、艺术装置后的感想。而在一些诗歌展板的旁边,甚至有陌生的公众也贴出自己的诗歌,这种街头展览和市民情感之间的交流互动,出乎我们的意料,从中也看出人们参与的热情以及记忆展对市民的影响。

在结束卖诗之后,我们一群诗人又沿着展览现场走了一趟,尽管已近傍晚,但现场依然有不少市民在围观展品。在靠近中山路一侧的甬道尽头,有一幅巨大的诗歌片段,悬挂在甬道上方。那几句诗,据说来自诗人黄土路——“我沉默已久/不能制止一千万个动词下在窗外/淹没一个城市”。

动词没有淹没城市。但第三天一早,现场的工作人员就发现,靠近中山路甬道一侧的所有诗歌,连同作者介绍,包括艺术家启益的招贴画,全部被人在半夜喷上了蓝色油漆,这种人为的恶意破坏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到底是何人所为,是捣乱,恶作剧,还是对诗歌看不懂的一种泄愤?也或者是对这个街头展览的抵制,活动扰民的抗议?在活动团队的微信群,艺术家吴启益建议把这些被油漆毁掉的展板,全部收集起来,陈列在一个地方,以供公众了解。他认为破坏其实也是一个开放展览的一部分。而我觉得诗歌被油漆涂刷,反映的也是对诗歌这种艺术形式的不理解和不够尊重,诗作为生活的转化,从来都是呈现真实,而不是覆盖真相。虽然遭遇意外,但新的诗歌,仍然在活动团队的努力下,很快又打印出来,并重新张贴在现场。这一切,就像广东诗人刘汉通在我微信上的留言——“诗有一种变身术”,我想是的。

周日闭幕式的下午,我和公司的一些年轻建筑师再次去了现场,依然有大量市民在那里围观展览,或观看现场的音乐演出。那个搭建在临胜街一个路口的舞台,其背后就是建于20个世纪末的外滩新城,两边是充满历史感的老建筑。舞台的前方和背后高起来的中山路,聚集着观看演出的观众。一幅在开幕式那天特意创作的涂鸦,出现在一面陈旧的墙壁上,它的对面,是一座爬满三角梅和植物的二层民房,在天空下面显得极其灿烂迷人。在舞台的左前方,几株高大的开满粉色花朵的紫荆树,在初春时节静静地伫立在街道一侧,和公众一起,目睹这个周末的最后狂欢。而在这几株花树之下,来自广西民大的90后诗人李富庭和沈天育正在安静地出售他们的诗歌,和围观的公众交流,悬挂在桌子旁边的一幅《用诗歌点燃生活》,代表着这些年轻诗人的梦想。

那天下午,乐队演出结束之后,有一个简短的闭幕仪式。活动负责人麦里面对舞台下的公众作了总结发言,艺术家吴启益则把录像《中山路》的投币箱带到舞台,三天来公众的投币所得,将交付临胜街的居委会,用于完善临胜街的公益设施。作为诗展的参与者,我在舞台上向公众介绍了诗歌单元的策划者乌丫与璞闾夫妇,介绍了负责展览诗歌初选的诗人大雁,以及参加展览的年轻诗人高寒。

三天的活动转眼结束,离开现场之后,诗人们各奔东西,转眼淹没在这座城市的各条街道。当我走上中山路,一个陌生的女孩迎面走过来,大声地对我说:你们很棒!而我笑笑,我知道这样的鼓励、喝彩,属于整个活动团队,属于那些为这个活动付出努力的朋友,也属于临胜街的街坊和每一位来到现场的市民。

活動结束后的这些天,我也看到了各种不同的声音与反应。对于南宁这样一个比较包容的城市,有任何不同的声音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在我看来,在一个文化相对薄弱、贫瘠的省会城市,由一群对这个城市充满热爱的青年人发起的跨界展览,尤其是能够把一个即将面临拆迁的老街区,转化为另一件展品和充满时间感的活动背景,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前往临胜街现场的公众,其观摩的理由也许各式各样,看法各不相同,但这恰恰也反映出这个展览给予公众的丰富信息。而跨界和介入城市,可以说是这个展览最大的特点,图像带来的视觉冲击和文字带来的思考,在流动和静止中,呈现出一种具有张力的凝固空间。它也从另一个方面阐释了艺术应该如何影响和介入生活,如何从视觉、思考、情感的层面,影响公众和城市。而这一点,也正是活动发起人的初衷。

至于因展览主题、摄影和录像作品的存在,拨动了人们对这个城市的怀旧情绪,那只是表明人们在一种汹涌的城市化进程和快速的城市更新中,对不断变迁、不断被改写的城市历史的怀念、留恋和感叹,其基本的出发点,其实是重新点燃人们对朴素生活的认知和热情。

作为一个城市记忆展,这次征集到的艺术作品或者说有兴趣参与到活动的艺术家并不是太多。黄荣川的装置安全帽,是一种基于对临胜街这个老街区即将面临的拆迁现实和命运的思考。作者采用了互联网时代最常见的众筹认购方式,来让公众一起参与作品的制作。安全帽由公众微信支付购买,其上面的文字,则由公众提供,艺术家本人主要负责作品的实施,用黑色油漆将文字撰写在帽子上,并签署作者和认购者的名字,现场作品的悬挂则由艺术家本人根据视觉和美学的效果完成,展览完成之后,认购者可以将安全帽带走。这个艺术作品以城市建设常见的物品,以及和诗歌产生对应的文字一起,通过一种消解、冲突和重构,成为现场非常吸引公众注意力的视觉作品。

也正因为参与展览的艺术作品不多,因此这个以摄影和诗歌为主体的“城市记忆展”还谈不上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展,它也因此缺乏一个有关艺术展的观念和高度。也因为这一点,我们不能够以一种艺术展的角度和高度去要求和评判这个展览。但无论如何,艺术作品对城市空间和场所的介入以及对公众的影响,其意义仍然是积极和正面的。参展作品的缺乏,也从另一个角度表明南宁这个城市还需要更多更好的当代艺术,去介入人们的生活和影响城市。

至于诗歌,由自行车诗社部分成员和南宁部分在地诗人根据展览主题提供的作品,构成了诗歌单元的主体。作为南宁创办历史最长的诗社,自行车是一个在诗歌写作上和生活紧密关联的先锋诗歌团体,无论是气质还是作品,都契合现场鲜活的生活气息和氛围。他们的诗歌,除了和生活保持密切的关系外,还融合了大量有关诗歌和情感生发的现场,这些具体的地点、场所,赋予诗歌一种亲切的现场感和亲历感。虽然是一个面向大众的诗歌展览,虽然诗歌的主题有所限定,但诗歌单元的策划者,仍然希望参展诗歌,能够对公众的审美,以及大众对诗歌的认知构成一种有限度的挑战。某些诗歌引起的争论,也印证了现代诗歌给公众带来的不适和困惑。总体而言,诗歌进入街头,并以自身的存在刷新公众对现代诗歌的认知,应该是本次诗歌单元展览最大的意义所在。而那些分散在现场的诗句,也提醒了这座城市诗歌的存在。

最后让我们一起认识一下这些诗歌断片的作者——

不管怎样

我们要相亲相爱

互相容忍

不使用暴力

我们一起,活在这茫茫人世

你要去参加我的追悼会

向我作最后的告别

我也会去你荒凉的墓地

独自哭泣

——赵旭如《短句》

这本来是一首诗里

所有的句子。在12月3号晚上

我站在明秀广场尽头

路灯昏黄的光下,后来这样想着

村子里,错落着许多建筑物

与建筑物相隔形成更多的

小巷子。有许多的人不断

经过。我站在一栋

出租楼的阴影里,观察每一个

匆忙

——晨田《站在昏黄路灯的阴影里等待一个朋友去喝酒》

一个城市,每一条道路的拐弯都是

一个新的出口

——晨田《在桃源路》

一个时代带着它缺席的手臂前来

站在门槛,但不鼓掌

——陆辉艳《露天电影》

不要喋喋不休

一座城市的美需要用心体会

植物内部流动的水

需要长久倾听

——侯珏《正午的南湖公园》

我一次又一次经过

人挤着人的十字路口

即便是红灯

即便是堵着

也没有人给我一秒钟

——晨田《在桃源路》

只要你们的孩子,欢喜地叫我光头叔叔

我就会笑得和他们一样的美

——周君勇《圆湖南路》

昨天的太阳不见了

风吹得很轻很轻

我想念明媚这词很久了

3月6日才是惊蛰

可是我的故事写完了

——铂斯《南方》

或者是红灯

或者是绿灯

或者是三三两两经过人行道消失在人群里的年轻姑娘

或者是几张看似很幸福的广告账单

或者是对面肯德基麦当劳里传出的愉快笑声

或者是前面马路上慢慢走来的老人

或者是挂着“参战烈属”牌号的三轮摩托车

或者是不远处前方十字路口的车祸

或者是我以及听着的这首歌

都得感谢上帝,让我们能理所应当的

发生着

——黄彬《理所应当》

这世界布满灰尘简称尘世

令人留恋

——赵旭如《偈子》

有的电灯在路边照亮

有些电灯在家里

照亮,我们沉默无言,从不知道要

去哪里

——晨田《四月,寄友人》

他们在溽热的假期中走来走去,

从一个夜到另一个夜;从一种夜到

另一种夜。搅动水响。

一只桶在月夜里散架,水淌了一地。

——赵旭如《夜里》

2017.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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