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余生换你爱我一辈子

2017-07-04 06:01陈小菜
文苑·感悟 2017年7期

陈小菜

汉堡和毛毛虫

初中时代的方宜可并不出色,但她的同桌凌航是这所贵族学校的风云人物。

十四歲的凌航身高已经一米七五,打小热爱并且苦练跆拳道、空手道外加拳击,学校里稍微强一点的男生都被他当沙包打过。平时迟到早退、不敬师长、上课睡觉好比一日三餐,实在闲了,他就去训导处溜达一圈当餐后甜点。

要不是他家钱多得捆起来能砸死N头大象,要不是他老爸给学校出钱建了一幢新的宿舍楼,要不是凌航本人聪明到每天读书一小时就能轻描淡写地考个全年级第一……要不是有这么多的要不是,展扬中学早就把这号人物踢出校门了。

既然还没有被踢出校门,凌航就依然我行我素地每天吃饭、睡觉、打架、欺负同学,顺便做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考前卖自己猜测的考题,据说命中率高达60%,所以异常抢手。

凌航把“打工”赚来的钱存进一只小猪瓷罐,准备给方宜可买一件毕业礼物。

方宜可和凌航本来是两个世界的人物,虽然他们是同桌,但方宜可一直对凌航的种种行为保持静默——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方宜可的准则和期望。

可惜事与愿违,该往一块儿凑的少男少女,上天从不吝惜给他们在一起的机会。

这天物理课,“凶狠”的物理老师又把物理差生方宜可叫起来:“你来答一下,要使投影仪屏幕上的画面大而清晰一些,是将投影仪靠近还是远离屏幕?凸透镜是向上移还是向下移?”

凌航刚巧一觉睡醒,睁着眼看一眼老师,又看一眼方宜可,悄悄地把自己的练习本推过去。练习本上的字有些潦草,但是很大很清楚,方宜可看着答案笑容灿烂地绽放。

第二天早晨,凌航一坐下就闻到自己喜欢的鲜蔬牛肉汉堡的味道,一翻课桌,热乎乎的汉堡旁有一张纸条,字体很秀气:昨天谢谢你!

凌航转眼一瞧,方宜可正专注地看书,侧面弧线很柔和雅致,微耸的鼻尖透着几分矜持。凌航讨厌这种故作姿态的矜持,所以义无反顾地吃掉了汉堡,回了一份厚礼——一条青色的毛毛虫,然后一脸坏笑,等着这个乖乖女在打开笔袋的一瞬间放声嚎哭。

但方宜可的表现和她的外表相当违和,看到那条肉乎乎的虫子,她只是眨了眨眼睛,扭头冲凌航轻声一笑,抓起虫子放到掌心,在凌航眼前一晃,然后迅速地用手捂着嘴,那只小巧的手掌再放下来的时候,掌心里的虫子已经消失。

方宜可竟然吃掉了毛毛虫!凌航目瞪口呆,汗毛刷刷地竖了起来。

方宜可嘴角上翘,突然伸出手,变魔术一样,白生生的掌心里又出现了那条小虫。

凌航再次目瞪口呆,傻瓜一样喃喃开口:“你……你没吃啊?”

方宜可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活泼狡黠的光芒,与平时的乖巧平凡截然不同,笑嘻嘻地低声说:“吃了啊,又吐出来啦!”

凌航心头一跳,方宜可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真诚快乐。莫名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融化了蜜糖一般亲近微醺,凌航下了定论:“方宜可,你挺有趣。”

凌航逐渐发现方宜可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女孩子,外表是一株不起眼的纯白小花,骨子里却是色彩鲜艳滋味十足的浆果,既机灵又俏皮。方宜可发现凌航头顶长角是假,浑身带刺也是假,而感性在眼睛是真,温柔在内心也是真。

凌航喜欢踢球,于是放学后球场边,常常会有一个穿着很整洁的校服,看起来很乖很文静的女孩子等着他。凌航看到后很欢喜,直奔方宜可身边,两人并肩走。

这天凌航踢完球,假装不经意,一手搭上了方宜可的肩,方宜可似乎僵硬了一下,抬起的眼眸掠过一丝紧张和羞涩,凌航心里其实更紧张更羞涩,简直不敢看她,略仰着下巴看路边的大树落叶,手臂却焊在了方宜可肩上一般。良久,方宜可皱了皱鼻子,拨开他的手,若无其事地刻薄道:“你臭得就像已经登陆三天的鱼。”

凌航凝视她的眼睛,很严肃地请求:“宜可,当我女朋友吧。”

方宜可一个“好”字已经滚到唇边,却被多年家教培养出的谨慎和矜持生生按捺住:“我再想想吧!”

说是再想想,眉目已是旖旎明媚的四月天,树叶间的阳光斑斓地拂过发梢,指尖尽是青涩的幸福气息。

不用道歉

展扬中学实行住宿制,周末才能回家,所以周五下午,校门口就停满了接孩子回家的车。

方宜可的父母都在国内首屈一指的展大任教,这天母亲李教授难得有空,就早早来接方宜可。等了很久,她终于等到了方宜可——不过是和一个高高的男生牵着手的方宜可。

李教授眉头一蹙,嘴唇抿起一道冷厉的弧线。

下周一回到学校,方宜可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凌航。”

凌航很奇怪:“为什么要道歉,宜可?”

为什么?方宜可呆了一呆,似乎很少有人问自己为什么道歉,似乎道歉已经成了自己生命中不需要理由的司空见惯:舒曼的《冲动》三天还弹不熟练是要道歉的,考试排不进前三名是要道歉的,偷偷用一支口红是要道歉的,喜欢一个男生更是要道歉的。

方宜可想了想,说:“因为我不能当你女朋友了。”

凌航眼神有些黯淡,伸手胡噜了一下方宜可柔顺的及肩长发:“不用道歉,喜欢你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自由。”

方宜可如释重负:“谢谢你,凌航。”

凌航小心地问:“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方宜可伸出小指,有些稚气却坚定地拉拉凌航的小指:“是,当然是。”

凌航不正经地挠了挠她的手心,说的话却是誓言般的执着:“那就好。”

初中毕业典礼后,凌航拉着方宜可跑到空无一人的教室。两人并排坐下,凌航手心里托出一枚闪烁着纯净光泽的铂金素戒:“宜可,不许笑!不许不要!不许丢掉!”

霸道的声音里藏着些许强硬,动作却是温柔得无法抗拒——轻轻握住方宜可的手,凌航将戒指戴进她的左手中指。

方宜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开心得要死却又不停地流眼泪,凌航的手指修长有力,微黑的肤色和自己手指的皎白纠结在一起,竟然出奇得和諧。

危险而暧昧的高中三年,爱情欲言又止,却又甘之如饴。

午休时间天台上,凌航和方宜可手牵着手静静待着。虽是盛夏中午,但天台上凉风伴着爬山虎的绿意,让人感觉燥热全无,两人咬着红豆冰无聊又刻薄地点评图书馆楼下经过的男生女生:

“这个妞儿漂亮!”

“她低头肯定看不到自己的脚。”

“为什么?”

“肚子胖得跟鹌鹑似的。”

“……”

“周宇凡这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跟奶油冰棍儿似的,你都盯着看了半分钟了!”

听出凌航话音里的不满,方宜可却笑嘻嘻地转了转戒指:“他是送我戒指的人嘛。”

方宜可认为如果谎言能够使伤害降低到最轻,那么不妨选择善意说谎,所以在父母面前,凌航送的戒指就成了周宇凡送的。

周宇凡比方宜可高两届,周方两家是世交,得知戒指是周宇凡送的毕业礼物,李教授微微一笑并不干涉。而且周宇凡相当够意思,一串供就愿意当挡箭牌。方宜可于是很感激周宇凡的细心温良,却忽略了周宇凡对自己的别样心思。

其实每个女孩身边,从小都会有这么一个邻家哥哥,寄托着最初的朦胧思慕,而周宇凡又是优秀得光芒四射,容不得方宜可不看在眼里。直到遇到凌航,方宜可的目光才不再追随周宇凡。儿时淡淡的憧憬情怀,好比风干了的海棠果,颜色绯红,味道酸涩,只能保存,不愿品尝。

一看到周宇凡,凌航就极其不爽。周宇凡和方宜可气质相似得如同一粒豆荚里剥出来的两粒豆子,那种安静的聪明、不显山露水的优雅、稍显漫不经心的冷漠如出一辙。

等周宇凡走近,方宜可探出脑袋居高临下地打招呼:“宇凡!”

周宇凡微笑回应:“你又不午休?”

打量着凌航,周宇凡破天荒主动要求:“凌航,我有话单独跟你聊聊。”

凌航起身,利落地从天台一跃而下。

周宇凡出人意料地单刀直入:“凌航,我一直在等宜可长大。”

凌航一惊,但很快回答:“你是等她,我是追她。”

方宜可的裙角正被风吹起,显得异常轻盈灵动,周宇凡抬眼看着,低声说:“我不会放弃。”

凌航不惧挑战,针锋相对:“如果有一天宜可选择你,我会尊重她的决定,放弃。”

周宇凡点了点头,伸出的手有欣赏之意,说出的话却自信满满:“凌航,会有那么一天的。我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之一。”

凌航无所谓地随便一触他的手,不羁而散漫:“我是这世上她真心喜欢的人,不用加之一。”

两个半大男人“友好”地聊完天,都憋了一肚子气。

七个秋天

从大二开始,方宜可发现凌航频繁翘课,甚至一消失就是好几天,再出现的时候往往一脸疲倦灰头土脸,有一次胳膊上还带了划伤。方宜可展开近身追踪,一直追到郊区一个赛车场才把凌航逮着,下了车的方宜可见眼前不是黑道火拼的气象,稍微放下了心,摇摇晃晃一把掐着凌航的衣领,咬牙切齿:“招吧!”

凌航也不隐瞒:“我想做自己喜欢又能把你养得舒舒服服的工作。”

方宜可气得跳脚:“所以你跑来玩黑市赛车?这是玩命,你知道吗?”

凌航最近晒得很黑,显得轮廓更深,“我知道,不过我也知道怎么玩。我技术好反应快脑子灵手也稳,每次赛前我都会去跑个十来趟赛道,这一带所有山路,我都私下跑过……宜可,我很惜命。”

方宜可低声劝:“凌航,你不缺钱,没必要……”

凌航打断了方宜可,声音冷静:“父母的钱,我不会要,我有我的自尊。”看着自己的改装本田车,他随手一指盘山路,“黑市赛车是我的第一桶金,以后我会开个车行……宜可,我不会让你吃半点儿苦,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方宜可抿着嘴唇,把脸埋在凌航的肩窝里,凌航薄薄的T恤迅速温热地湿了,只听到方宜可略显含糊的声音:“你要小心……”

此后每天方宜可都会递上一盒爱心便当,方宜可做的菜滋味十足还别出心裁,凌航每天吃得极其幸福并且骄傲。但这天晚上凌航载方宜可回家却在不停地叹气:“今天队里小张的女朋友给他煲了一罐汤,馋死我们了……唉,有汤喝的男人才幸福啊!”

方宜可咬着牙齿微笑。

她第二天递上来的就是两个便当盒,一大一小,热乎乎的烫人心扉。凌航激动得要死,中午吃饭时,隆重地打开袋子准备大快朵颐,他却赫然发现大些的便当盒上细心地贴着纸条:大便当饭。小些的也没落下,纸条上的字惊心动魄:小便当汤。凌航的神经虽然粗得堪比钢筋,但是看着便当盒里的芝麻牛肉和番茄蛋汤还是觉得实在没有胃口。

当晚面对他控诉的眼神,方宜可很无辜:“大便当,饭。小便当,汤,特意告诉你便当盒里是什么,难道我的细心体贴就换来你这张棺材脸?凌航,我好伤心!”

凌航无语,以后再不敢夸赞其他任何人的女朋友了。

方宜可以为自己和凌航会永远这样幸福下去,直到他失踪的那天。确切地说,凌航并不是失踪,他妈妈还来学校替他请了长假。

凌航消失的三个月里,方宜可无数次拨打那个熟悉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号码,结果都是一个: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方宜可去凌航的家里,凌航妈妈却说她也联络不上凌航。谁也帮不了方宜可,凌航就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三个月里,方宜可憔悴了许多,一击即溃的脆弱。

即将出国奔赴常春藤名校的周宇凡百忙中抽出空闲天天找她,有时聊天南海北儿时趣事,有时不说话,只是温柔地默默陪伴。周宇凡就像温泉一样,带着抚慰人心的温和力量,使方宜可焦躁痛苦的日子最大可能地平静度过。

三个月后,周宇凡执起方宜可的一只手——没有戴戒指的那只,轻声恳求:“宜可,跟我去美国,你重新选一所学校读书,等你愿意我们就结婚。”

方宜可木然地挣脱,抚摸左手的戒指,慢慢说:“凌航说过,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周宇凡叹着气摸了摸她的头发。

方宜可最近很少回家住,睡到半夜突然想起來今天还没有给凌航打电话,一摸手机却发现没电了。深秋的夜里穿着件薄睡裙抓了几个硬币她就跑了出去。

宿舍楼下那部投币电话自从手机泛滥就一直无人问津,话机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土。

一串数字按下,方宜可垂着眼睫,在等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奇迹。但奇迹发生了!凌航的声音如此清晰地在耳边响起:“谁?”

方宜可喉头哽住,说不清是狂喜激动还是委屈疲倦,只静静地流泪,说不出话来。

凌航似乎觉察到什么,试探着问:“宜可?”

方宜可正准备回答,听筒里却传来一个女孩清脆的嗔怪:“凌航,跟谁打电话呢?这么晚了,赶紧睡!”

方宜可的手被蜇了似的一抖,电话挂断。她摸了摸脸,一片冰凉潮湿。有点像做梦,一切都不太真实,远处树木草地上凝结着些许霜露,微微反着虚幻般的白光。方宜可伸出手指,出神地一点一点擦拭话机上的灰土。也许自己和凌航的爱情是一部拖沓无聊的老电影,而自己就像一个三流的蹩脚演员,只能懵懂莫名,徒留尴尬。电影终归要落幕,方宜可凉凉地想着,就算悲剧结局,姿态也必须优雅。

第二天,展大校园歌手大赛如期举行,方宜可是选手之一。她自弹自唱,方宜可五官精致,眉目盈盈流转。长发婉约地勾留住所有目光,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流畅地滑过,此刻的方宜可浑身似乎笼着一层柔和的微光。可惜凌航不在,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场下看着自己。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只让我们相恋,这一季的秋天,飘落后才发现这幸福的碎片,要我怎么捡……”

方宜可想,和凌航相恋不止一季的秋天呵……真好,足足有七个秋天。

她想着想着,唱着唱着,一滴眼泪悄然滑落,滴在琴键上,没有声音。

失而复得的结局

方宜可走出礼堂时,见到了周宇凡。一大束白色海芋花盛放在方宜可眼前,花的清香里,周宇凡的声音很温柔:“宜可,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周宇凡的手带来深秋唯一的温度,方宜可轻声笑了:“真的?”

无论真假,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方宜可模模糊糊地想着,取下海芋花里的钻戒。

出国前夜,方宜可回家时远远就看到楼下的路灯光晕里,站着个高高的身影。怔了一会儿,方宜可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勉强压抑住声音的颤抖,淡淡招呼:“凌航,好久不见。”

凌航瘦了很多,急切地解释:“那晚电话里的女声是照顾我的护士。”

方宜可的神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凌航却从她眼底捕捉到一丝暖意,仿佛终年结冰的湖面遇到暖阳,有了一点点的变化。凌航悬着的心登时一松:“几个月前有个挺大的比赛,我虽然赢了但在终点撞车差点送命,怕你担心就不让我妈告诉你这事儿……那晚你打电话给我,我当时就想出院,可被拦住了,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我都快急疯了!”

打量着方宜可的脸色,凌航小心翼翼地保证:“开车行的钱已经攒够,我退出江湖了,你……不生我气好不好?”

方宜可板着脸,凌航不由分说,搂着她的肩膀,下巴在她光滑如丝的头发上蹭了蹭,像极了一只哈士奇:“原谅我让你伤心,宜可……”。

方宜可忍不住一笑,伸手回抱凌航,只要不是背叛,什么都可以原谅。

凌航欢喜得不行,一把拉住她的手:“宜可真好!对了,你猜咱们车行叫什么名字?”

正说着,他只觉得手心被什么硌了一下,翻过方宜可的手一看,路灯下陌生的戒指,上面精工镶嵌的钻石正闪烁着冰冷华丽的光芒。

接触到凌航一刹那深黯如夜色的眼神,方宜可似乎被炽热的烙铁烫了一下,猛地抽回手。

凌航沉默良久:“宜可,我不信……把手给我。”

方宜可咬着嘴唇,双手绞在一起放到身后,蜷起手指死死握拳,仿佛这样就可以躲避一切。

凌航低声问:“是周宇凡吗?”

方宜可声音颤抖:“凌航!你听我说……”

凌航忍耐地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好,你说,我听。”

方宜可的手指被那粒钻石硌得生疼,只觉得再怎么说再怎么做,这枚钻戒已经横亘在自己和凌航之间,无法解释无可辩驳,夜风刮过脸颊,脸上轰轰的热心里却是难以言喻的冰凉荒芜。她想,真正伤害凌航的不是今晚的那粒钻石,而是自己的优柔寡断,是自己这么多年在父母面前的逃避,是很多个自以为善意的谎言。而那枚钻石的出现,彻底割裂了两人经年累积的干净的爱情。

似乎过了很久,方宜可听到自己软弱的祈求:“凌航,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或是承诺什么,她急切地拉出颈上的项链,链坠正是那枚略显陈旧的铂金素戒。

看到那枚素戒,凌航嗤地一声笑,笑声中有悲凉的伤痛,更有一种放弃之后的宽容温柔。

凌航伸手拈起戒指,轻柔而干脆地说:“宜可,了断吧!”不顾方宜可的挣扎流泪,他果断地用力掰开她的手指,拽下了那枚素戒。

素戒离开的时候,方宜可心脏猛然一空,双手抱住凌航的腰大声地哭,毫无形象,孩子般的怯弱和不敢置信,泪水冲掉了脸上精致的妆容。

手心里素戒光泽流动,温度残留,镂刻着属于他们的时光,但谁曾料到,一瞬间流年已然偷换——凌航咬了咬牙,一抬手,素戒划出一道伤心决绝的痕迹,落到远处的草坪。

凌航走的时候突然回头,似乎是说给自己听:“车行的名字叫宜航。”

机场。

周宇凡换了登机牌,笑容里有些遮不住的遗憾伤感:“不再考虑考虑?我这一走,你可真的就失去我了……最后的机会也不要?”

方宜可点头,十分坚定:“嗯。”

周宇凡轻声一叹,抬手摸了摸方宜可的头发,姿势和小时候一样亲密呵护:“宜可,你要快乐。”

方宜可笑着轻轻一拥周宇凡:“你放心。”

一年后,宜航车行。

凌航一身汗味汽油味,正端着一大盒便当埋头大吃,耳边突然响起思念得已经快要忘记的声音:“我来了。”凌航倏然抬头,看到了方宜可。

方宜可眨了眨眼睛,冲凌航轻声一笑,笑容一如那年初次交集时的纯美活泼,慢慢张开手掌,迅速在凌航眼前一晃,再放下来的时候,掌心多了一枚熟悉的素戒。

凌航放下便当,向她伸出手,却又等不及她的回应,一把拉过她,紧紧拥住。

方宜可开心地笑着,从未有过的勇敢和决断:“凌航,你追我七年,我爱你一辈子,我方宜可,绝对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