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若山谷中的阿帕塔尼人

2017-07-15 08:09张永铭
旅游 2017年7期
关键词:宏村鼻塞传统

张永铭

藏南珞瑜地区中部的泽若,英文名为“Ziro”。这里是一个四面环山的谷地,生活着珞巴族较早进入文明社会的部落一一阿帕塔尼人。阿帕塔尼女人有“纹面带鼻塞”的传统。纹面一般是蓝色,在面部纹上三五条横纹和一条竖纹,并且将鼻孔上方的皮肤穿破,塞上直径0.5-2cm不等的木质鼻塞。这种做法并不是当地认为其美,而是因为过去阿帕塔尼女人是这一地区各部落中颜值比较高的,在部落之间的战争中经常受到掳掠,因此采用纹面和鼻塞将自己变丑,避免掳掠的发生,久而久之演变成当地妇女的一种传统。现在阿帕塔尼人已经抛弃这一陋习,官方也严厉禁止这种行为,因此目前还能见到的纹面带鼻塞的阿帕塔尼女人,至少也在50岁以上,并目数量逐渐减少。

泽若的农家院

我们在泽若住的是农家民宿,主人当然也是阿帕塔尼人。这家人生活条件不错,民宿是一座二层别墅,别墅后面还有阿帕塔尼传统的茅草屋,供男主人的母亲居住。他家專门雇了一名勤杂工,勤杂工的儿子和主人的儿子、女儿每天—起上学,一起玩耍。

清早起来,正赶上他们要去上学,三个小孩子已经换上了漂亮的英伦风的校服:黄领绿毛衣,百褶裙,黑色小皮鞋,领带上还别着小学的校徽。主人家的小女孩十分可爱,留着长发,带着发卡,全身上下的校服一尘不染。谁也不会想到这小女孩竟是印象中生活还极其原始、和我们距离极其遥远的珞巴族同胞。

女主人十分客气,英语水平已经足以和我直接交流。她带我来到了别墅南边的传统茅屋参观。即便是传统茅屋,也进行了改造:高跷腿木桩改进为水泥桩,茅草的屋顶改进为石棉瓦。男主人的母亲依然居住在这里,可能老人都对老屋子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吧。阿帕塔尼人民居内部和尼西人差不多,也是炉灶放在正中央,屋顶被油烟熏烤得漆黑而光亮。老人正在生火做早餐,这也是我见到的第一位带鼻塞的阿帕塔尼老人。我向女主人提出合影的要求,女主人上前用阿帕塔尼语和她婆婆说话。阿帕塔尼语也是只靠口头相传,没有文字。

茅草屋外面铺满了菜叶,主人的母亲把菜叶放在外面的一口大锅里的木柴上面熏烤,当我还没来得及问女主人这是在做什么美食的时候,已经被叫过去吃早饭了。早餐也是完全西式的:面包黄油煎蛋果汁。并没有看到阿帕塔尼传统的早餐是什么样子,因为三个小孩上学之前吃的早餐,和我们的完全一样。

独居的阿帕塔尼老人

今天没有赶路任务,就是在泽若山谷的几个村子里面转转,因此吃罢早饭,我们慢条斯理地开着车出发了。没有先去泽若城中心,而是拐了个弯,在路边的一处水塘旁边停了下来。司机阿贡的一位堂兄弟在这里居住,并经营着这家水上旅馆,在这家旅馆旁边,住着一位年纪很大的阿帕塔尼老人,鼻子上的木塞很明显,我们准备让阿贡的堂兄带领着去拜访她。

导游向阿贡的堂兄买了一兜零食,说是送给这位老人的礼物。我们沿着水塘边的小路往山里走,100多米后出现了一间十分简陋的草屋,一位满脸皱纹的阿帕塔尼老人手持一把镰刀,正在削竹子。老人看起来少说也有80岁了,已经满头白发,但可以明显看出年轻时是个大美女,阿帕塔尼女人颜值高爱美果真是名不虚传。老人身穿绿色毛衣,黑色长裙,围着一条蓝色围巾,还带着藏式项链,脚上没有穿鞋,赤脚是很多原始部落的习惯。老人的纹面已经褪色,只有纵贯额头中央和鼻梁的竖纹依稀可见。老人的耳环孔也很大,因为过去无论阿帕塔尼男人还是女人,都要带很大的、几乎触及肩部的耳环。鼻塞果然大得出奇,直径至少有2cm,撑得几乎将下面的鼻孔都完全堵死。可能年纪越大的,鼻塞越大。后面见到一些50岁左右的中年阿帕塔尼妇女,鼻塞一般就很小,甚至不足1cm。据说,目前有钱的中年妇女都已经去做整容手术,将鼻塞修复。

导游将那一兜零食交给老人,老人笑呵呵地一直在说个不停,但司机和导游均听不懂阿帕塔尼语,只有司机的堂兄能和老人做简单的交流,但也几乎听不懂老人在说什么。我给老人拍了很多照片,最后还举起手机来了张自拍。自拍时老人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自己,表现出十分兴奋的样子。

泽若街景

泽若说是一座县城,其实是一个尘土飞扬的小镇。今天天气出奇的好,蓝天下大朵大朵棉花糖般的白云,一改前面一周多时间天天的阴雨。但不下雨,这里就是满街的尘土,还不如下雨呢。阿帕塔尼人传统上是很爱干净的,从他们洁白的服饰就可以看出来。

一辆皮卡迎面驶来,后面的车斗里站满了去上学的女学生。在泽若城看到了好几块关于“阿帕塔尼小姐(Miss Apatani)”评选的广告牌。果然是颜值高的民族,连选美都和世界接轨。广告牌显示报名截止日期是6月20日,颁奖日是7月5日,地点就在泽若。可惜赶不上了,7月5号那天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在雅鲁藏布江峡谷的都登。广告牌上的往届阿帕塔尼小姐确实很美,没有浓妆艳抹,没有尖下巴,没有美瞳,也没有45度角,完全是自然美。

宏村,最大的阿帕塔尼古村落

泽若山谷的每个古村口都有一座巨大的牌坊,牌坊写着村子的名字。在这些村落里,最大、最著名的当属“Hong Village”,翻译过来和皖南古村落——宏村一模一样。以宏村为代表的阿帕塔尼古村落完美地保留了阿帕塔尼部落的传统文化:没有任何现代建筑,所有民居都是传统茅草屋。和珞巴族其他部落不同的是,阿帕塔尼每一户人家,茅草屋门口都竖立着一座高高的T型木杆,T横向的木杆一般由两根平行的杆子组合而成,两端悬挂着草环和秸秆编制而成的流苏,T形杆的中上部还绑着稍细一点的第三根木棍。形杆旁边还竖立着一面白色的旗帜,中间的红色圆盘是带齿的,是当地人对太阳神的图腾崇拜。

阿帕塔尼民居的另一个特征是,每家的家门口摆放着秸秆和草编织而成的耙子一样的物件,秸秆的顶部插满了鸡蛋壳,这是每年7月初举行的传统节日“DreeFestivaI”时用于祭祀太阳神、月亮神的一种设施,也是珞巴族各部落所仅有。阿帕塔尼成年男人一般随身佩带一把大砍刀,从事生产劳动的女人一般背着一个竹筐,竹筐的背带有一根要勒在额头处——这是藏南地区珞巴族各部落的共同特征。

宏村坐落在绿油油的稻田里。农业是阿帕塔尼人最最主要的产业,阿帕塔尼人世代以种植水稻为生,稻田兼做鱼塘,因此泽若山谷是藏南地区的“鱼米之乡”。在珞巴族其他部落依然过着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时,阿帕塔尼人早已进入农业文明世代。当我们看到稻田里有很多阿帕塔尼妇女在劳作时,我向导游提出下车,去稻田里走走。

我们沿着田埂行走,发现水稻种植并不密集,行株之间有比较开阔的水面,还真能看到水里的鱼。晴空下劳作的妇女虽然把头部裹得严严实实,但依然能看到好几个中老年妇女鼻子上的鼻塞。

经过宏村的小学,发现孩子们正在上体育课。高年级的校服是红色调,也是典型的英伦风,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有的孩子穿鞋,有的孩子不穿鞋,而是穿着红色长筒棉袜直接站在草地上做操。小学旁边是一座基督教堂,基督教在上个世纪后半叶才在珞瑜地区开始流行,并没有冲淡这里信仰太阳神和月亮神的传统古老宗教。

我们还去了另外一个阿帕塔尼古村——黑贾村(HiiaVillage)。这座村子里的老年人,比宏村更多一些,整个村子看起来比宏村也更原始一些。

很多老人正在茅草屋门口的地板上做活,有的在劈柴,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晒新收的稻谷。阿帕塔尼男人也有传统的服饰,除了大砍刀外,另一个特征是留长发,把长发挽成发髻,用一根簪子别在额头前,有的老年男人面部也有蓝色的纹面。

黑贾村口有一大片视野非常开阔的草地,翠绿翠绿的,十分养眼。这里每年5月初会举办“泽若音乐节(ZiroMusic Festival)”,YouTube上有很多音乐节的视频。市场与te物馆

这几年去过的近30个国家和地区,但凡是经济不发达,以传统文化旅游业为主要支柱的地方,都会有一个“手工艺展示中心”,这些手工艺品中心展示的项目和出售的主要商品也是大同小异:织布、纺棉、手工编织、手工彩绘、手工雕刻等。泽若也不例外,但没有发现什么特色的东西。即便如此,我还是以从未有过的认真和细致,将各个项目认真用相机和手机视频记录下来,因为完整记录这些资料,已经远远大于旅游本身。这些手工艺品里面倒是有一样有特色的:一只秸秆编成的近1米高的庞大昆虫,询问价格,合人民币300元,要是条件允许,我一定把这个庞然大物扛回去!

午饭时间到了,我们在泽若城中心的一家小餐馆用餐,这里把蒸饺也称为“Memo”,和尼泊尔对饺子的叫法一样,和汉语有些渊源,因为过去“馒头(馍馍)”指的就是今天的“包子”。

饭后,我们步行去农贸市场。这里市场上特色的农产品,是熏得发黑的鱼干和老鼠干,阿帕塔尼人吃老鼠肉。卖蔬菜的摊点,一般不过秤,而是论堆卖。辣椒、鲜花椒、姜、佛手瓜,还有当地最流行的蔬菜秋葵,都被摊主整齐地摆放成一小堆一小堆的,拍出的照片,比实际看到的更好看。

博物馆规模不大,但藏品很丰富。珞巴族女性有佩戴银币做成的项链的传统,这一传统现在依然保留。博物馆里的展品就有这么一件银币做的项链,这些银币里竟然有中华民国十年造的。其展品主要是当地各部落的传统生产生活工具,这些工具大多是秸秆和草编制而成,有筐,有帽子,还有各种炊具。阿帕塔尼人从事水稻种植时全凭手工,不依靠任何农业机械。幸运赶上了节庆彩排

回泽若城区的路上,经过一片很大的广场,广场上人密密麻麻的,竟然几乎都是女性。广场一角的告示牌上,写着“The DreeFestivaI”的字样,这个节日每年7月初举行,是阿帕塔尼人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人们在这一天要杀鸡,用鸡肉和鸡蛋祭祀太阳神和月亮神,祈求丰收和健康。在这一天还要举行大型的团体舞蹈,名为《Damina》,广场上的近千名女性正是为彩排这一大型舞蹈而来。这些女性中,有身穿白色校服坐在卡车车斗里一起拉过来的中学生,也有纹面带鼻塞的中老年婦女,最多的是没有鼻塞也没有纹面的20-30岁左右的女性;还有很多前来提供后勤服务的志愿者,为这些参加排练的女性准备了水和食物。

朴实悠扬的《Damina》音乐响起,彩排开始了。上千名女性边走边舞,从广场的四角一步一步地向中央聚拢,组成了一个五角星,然后继续分散,又回到广场的四角。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单看其中一位女性,不过是在做着稻田里劳动的动作而已,但站在主席台上俯瞰时,犹如团体操一样的壮观。这样的场面,是可遇不可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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