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脑洞”闯世界:拼着生命中的每一个呼吸

2017-07-27 16:53纪寻
知音·下半月 2017年7期
关键词:瘤子大白医生

纪寻

2010年1月,即将去悉尼麦考瑞大学攻读金融和贸易专业的美少女赵贞怡,在做身体检查时,被查出患了一种全世界都十分罕见的癌症——腺泡状软组织肉瘤。癌细胞在她的组织器官之间窜来窜去,直至转移到颅骨……赵贞怡没有被打倒,还成为斗瘤界里最会讲段子的人,开启了几番“脑洞”大开的奇妙人生。以下是主人公的自述——

18岁就得了癌症,我真真地牛气

我叫赵贞怡,湖北省襄阳市人。江湖人称果果,开心果之简称。我的爸爸胖胖是公务员,妈妈大白是二汽下属工厂的动力工程师。我们家除了我这个“傲娇”的独生女外,还曾有只叫小呆的兔子。然而,小呆养在家里实在是太臭了,胖胖只好把它烧给我吃了。

18岁那年,我从襄樊五中毕业,背起行囊准备去悉尼麦考瑞大学留学。许是命运嫉妒我的生活一直顺风顺水,它在此处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破折号——

那是2010年1月的一天,天气晴。此前我的腿上一直有一个大鼓包,因为学习太忙,没有在意。大白提醒我:“你就要出国了,还是检查一下好。”没有一点点防备,我被拽去了武汉市协和医院。医生在我的腿上掐指一摸,大觉不妙,让我赶快去做一个核磁共振。结果影像资料显示,我的腿上居然有一个大瘤子!以前的我是个牛气的学霸,现在的我是真“瘤”气啊!

别人的成年礼是去割双眼皮,而我的成年礼却是割瘤子。面对我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儿,胖胖和大白也蒙了:果果的病能治好吗?如果治不好,她提前领了便当,我们岂不是要成为空巢老人了?他们在生活中也是一对段子手,本还想玩一把幽默的,结果话没落,大白就哭了起来。不容他们多想,我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切掉了那枚原发性肿瘤。

2月15日,情人节第二天,我在病床上度过了自己的生日。大白给我买了一个小蛋糕,一家人围着病床唱了生日歌,一起许愿。所有人的愿望都只有一个:希望我早日康复!希望以后每年都有人给我过生日!

秀逗的一家人到底还是露了怯。因为害怕肿瘤复发,手术后,我又接受了化疗。第一次化疗的时候,医生给我下的药有点猛,猛到我的头发一下掉得差不多了。所以第二个疗程刚刚开始,大白就把我摁进了理发店,亲自上阵指挥,剃光了我的三千烦恼丝,戴上假发套。

转眼就到了夏天,我的身体也渐渐被这些毒性很强的化疗药打垮。每隔二十一天,我就要辗转于家和三百多公里外的武汉之间。家里没有车,每个疗程我都得拖着术后因切了大腿上的肿瘤而导致“残疾”的跛腿儿,喘着大气,在大白和胖胖的搀扶下,坐四个小时的火车去武汉。

记得有一次,我出院的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时段,打不到的士。我们害怕错过了买好票的火车,就决定走到汉口火车站去!太阳光热辣辣地照在我的身上,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汗湿,头上的假发套如同刺猬般令我又熱又痛。我恨不得一把扯下这个“棉帽子”,可由于当时还处于秃驴的初级阶段,自尊心很强,不愿做不同于常人的病人。我就一直戴着这顶“棉帽子”忍着……

当我终于在拥挤的候车大厅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后,胖胖赶紧跑去排队给我买水喝。余光之中,我看到了他那微微发福,为了让我尽快喝到水而一路小跑的身影,眼睛不由得湿了。转过头来,一直在我身边守着的大白,正拿着一张路边发的小广告拼命地帮我扇风,闪着泪花的眼睛里满是心疼,而一向怕热的她脸上却是汗如雨下。

我很想调侃他们几句,结果一笑,却笑出了满脸的泪。我低下头,拼命忍住泪水,暗自决定:再痛再苦,也不能辜负大白和胖胖,先他们而去。

好在,医生当时说了,这次化疗结束后,我康复的希望很大。所以呢,生活又开始朝着明媚的方向发展了。我懒得和厄运这个无赖记仇,它一放开我,我就重新背上行囊,前往悉尼麦考瑞大学攻读金融和贸易专业,开始了我和旁人无异的大学生活。

悉尼的三年是美好的。美好不仅是因为异域生活带来的新刺激,更重要的是,那个时候的我觉得自己可以康复,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了——我搬进了学生公寓,在澳洲有了自己的小窝,结交了一帮好朋友,满悉尼疯跑。而且,我还开始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我在学生公寓认识了后来成为我男友的大鹏。他大我八岁,会像爸爸那样照顾我,每次我有早课,他都会很早就爬起来为我精心准备早餐。我们经常会一起买菜做饭,假期也会一起出去玩。与我同校的大鹏博士毕业后,又在公寓旁边的研究所里驻站做博士后。白天他上班我上课,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然后再去他的办公室里学习。他忙他的工作,我就做我的作业。

所以,每天晚上的固定时段里,从学生公寓到研究所的那条路上,总能看见一个1.85米的大男生背着一个小书包,左手提着笔记本电脑,右手牵着个蹦蹦跳跳的矮他半截的小姑娘。由于我俩这种搭配辨识度比较高,附近居民区里的人都认识我们,经常有吃完晚饭出来遛弯的澳洲大爷大妈跟我们打招呼……

那时,大鹏说他不介意我的癌症病史,还承诺会爱我照顾我一辈子,等我毕业了就娶我。那个时候的我是如此相信一切都好起来了,相信我会和大鹏生活在一起。如果有盗梦机器,我愿意一直生活在悉尼的梦里,永不醒来。

然而,医生和家长都没有告诉我真实的病情,我以为把这个原发性的肿瘤切掉,我就好了,我就可以回到原来正常的生活。但是我并不知道,我遇到的是人类斗瘤历史上一个可怕的对手——一个叫腺泡状软组织肉瘤的罕见癌。

癌细胞卷土重来,“脑洞”大开也要美美哒

2013年2月,距离毕业还差两个学分没有修满的我,在一次咳嗽检查中被医生告知,我的癌症复发,并转移到了肺部。为了看病,我提前回国了。治疗了大半年,情况稳定后我又回到了悉尼。

谁知,2014年9月,我的脑袋瓜子上鼓了个大包,经医生诊断,癌细胞转移到颅骨上了。2014年夏末,在大白和胖胖的陪伴下,我在北京宣武医院接受了第一次全麻开颅手术。主刀医生是医院的著名主任,他在我光秃秃的脑袋上面画了一个马蹄形的标记。手术时,他会沿着这个标记线像开罐头一样剥掉我的头皮,用头皮夹把我的头皮夹好后,再用电钻和铣刀切开我的颅骨。很快,我那精密的脑组织就完全暴露出来。这时,专家就可以操着家伙直捣黄龙,把那枚新鲜的小瘤子采摘出来。

多么完美的切割,多么成功的手术!主任在手术计划时,自信满满地对我说:“不用担心,也不需要备血,骨头上的手术出血不多,你要相信医院,相信我!”然而,在这位行走江湖数十年的主任用咬骨钳咬住我头骨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我的小瘤子真的是血气方刚,你想给它一点颜色看看,它就让你血债血偿!

简而言之,还没等主任直捣黄龙,我就大出血了。血出得太猛,把在场的医生都吓尿了。因为手术之前没有备血,手术没法继续,他们只好给我紧急止血,把我才打开的脑袋又给缝上去了。我就这样被白白开了一次脑壳儿,我的那枚供血充足的小瘤子还安然无恙地趴在我的脑袋里。

当我醒过来,大白跟我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主任的“丰功伟绩”。呜呜,你们给我等着,除非下一场手术我醒不过来,我醒了就要呼死那个主任!胖胖笑死了,问我:“你那么牛,为什么现在不去?”

——这是我亲爸吗?我还要指望那个主任给我再来一次手术啊。可结果,主任撂挑子不干了!开颅取肿瘤并不是一个难度很大的手术,然而这位老资格的主任做失败了。他失败了不打紧,打紧的是他失败撂挑子后就没有医生敢给我做了。

一来,医生知道我的瘤子不好惹,很可能再出现一次“血债血偿”。二来,医院内部层级关系复杂,如果其他医生做成了主任都没办法做成的手术,主任的老脸往哪儿搁?

我不甘心啊!只要医生可以继续给我治,我就还有希望。然而,没有哪个医生愿意接收我了。宣武医院手术失败后,把我往天坛医院推,天坛医院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牛气,拼命劝我去上海的华山医院。我们觉得重新到华山医院找医生入院太耽误时间,而医生又说我的病情太紧迫可能随时会“过去”,既然无人可接,我只有去做射波刀放疗。

射线可以杀掉我脑袋上的瘤子,但同时也照坏了我的头皮,致使做了手术的伤口不能愈合。而当时我又在吃靶向药控制身上其它地方的肿瘤,靶向药不仅让我全身皮肤潰烂,也让伤口更加难以愈合。我每天都要顶着一个流着白色脓液还有异味的烂头生活,每天都要饱受闻到异味的路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不仅如此,我还有致命的感染风险。

面对失去的尊严和没日没夜的痛苦,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还是一个正常的花季美少女吖!我再也不能这样活下去了!我要植皮把伤口补上!我要一个完整的头皮!我要重新做一个花样美少女!

但是,我们跑了很多家医院,可没有医生愿意收我这种二进宫而且头上还做了这么多治疗的病人。很多医生说:“你全身这么多转移病灶,再补一块皮,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就让它这样。

在跑了N家医院被拒之后,我绝望了,绝望到开始仇视社会“想去犯罪了”——最终,把我从“犯罪”道路上拉回来的是武汉第三人民医院的谢卫国医生。他在听了我的故事后,特别感动,不仅耐心接待了我,还为我制定出了好几套治疗方案,而且每一套方案都是以我的美观、舒适为前提条件。谢医生主刀了我的第二次和第三次开颅手术,成功清除了我脑袋里的肿瘤组织,并帮我从大腿上取下一块皮肤植在头上,把烂掉的伤口补上。

除了这三次脑洞大开的开颅手术,我又做过数百次局部手术。那段时间,我耳朵上的烂洞补好了,没过两天,它后面的口子又开了。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补补补……手术后的我像《龙珠》里的比克大魔王一样,用绷带包着脑袋,绷带下面藏着一个可以帮助伤口更快愈合的负压装置。负压器的一边是用塑料膜做成的吸盘,贴在创面,它会像吸尘器一样吸收头部伤口的脓液。装置的另一边连着管子、容器和机器,它们会齐心协力将脓液和血水抽出体外。我每天24小时都得背着这个负压器,拖着一根“大辫子”(引流管),每个礼拜,我都还要坐车去武汉三院换里面的敷料。

以前爱美的我喜欢做头发,现在小瘤子加持的我爱好变成了“做头”,只不过染上这个恶习之后,我的造型就很固定了:秃驴儿!但这比此前的那个散发着异味的烂头造型好太多了!我很满意。

爱情走了亲情还在,花样美少女继续牛气

“要你有什么用?我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回来还要忙你这堆破事!”说这句话的人是大白,但你们千万不要以为她就是这么暴躁。那天是我忘记给帮助我头部伤口愈合的负压器充电了,大白发现后,对我又吼又叫,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说她也不想管我了。

呵呵,怪我咯?我脑袋历经多次手术后,又被各种放射线蹂躏,智商处于持续下线状态,记性本来就不好。“大白,你要闹哪样啊?!”感情一向充沛的我开始与她对戏!“闹哪样?谁叫你不给这个东西充电的?断电了你得多危险啊!”大白继续发挥她咆哮式的“演技”。浑身都是戏的我不甘示弱,暗自寻思着:吼不过你,我难道还不会哭吗?!于是,我双腿往地上一撒,开始大哭。大白路见不平再一声吼:“你哭什么哭!”内心强大的我自岿然不动,继续哭哭哭,直哭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大白终于服软来哄我。

没错,我们家苦情戏的基本套路就是大白吼吼吼,我哭哭哭,几个回合后,大白就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过来求我原谅,发誓永远不会不管我。经验表明,这一招屡试不爽。而我,傲娇了一阵子后,就会假装勉强原谅她,继续做大白和胖胖的小宝宝。我们一家三口又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不然怎么办?我是这出戏的主演。这部戏本来我想演成喜剧的,两个配角水平不够,总是出戏,我只有装哭,把他们拽回来。

我经常在想,大白可能是妇女更年期吧。于是机智如我及时对症下药,悄悄给她买了治疗更年期症状的药品,还哄她这是美容补品。大白吃了以后,果然不怎么发脾气了……

言归正传,我用科学语言理理我的治疗经过吧。要知道大白和胖胖本来都有着一份不错的职业,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让许多人羡慕。我生病后的治疗费用,医保大多数不能报销,家里的日子就紧张起来,不安全的焦虑感与日俱增。如今我进宫的日子越来越多,给医院交的保护费也呈倍数增长,家里又打算卖掉现在住的房子,搬过去跟外婆一起住。大白五十多岁了,已经过了退休的年纪,但是为了给我赚钱看病,她又被单位返聘,还在社区里找了第二份工作。身兼两份工作,回家还要照顾我,我想大白也是够了。

我的癌细胞颅骨转移后,生活不能自理,胖胖为此专门回家照顾我。第二次手术后我出现了脑水肿,曾昏迷了十几个小时。这导致我的中枢神经被压迫,在床上瘫了三个月,我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手脚不听指挥动不了。经过消水肿的治疗后,我才好起来,手脚也能慢慢开始动了!

于是,大白和胖胖又从吃饭拿筷子穿襪子穿衣服开始教我。我自恃天生聪慧智商过人,可我掌握起这些技能来还是有些慢。此后,胖胖也很少去单位了。

胖胖以前是一个热情且耐心的人,像给我换药这种麻烦的事情都是他一手包办。这两年由于他在家里待久了,脾气也暴躁起来了,吼起来比大白的嗓门还大,有一次把我外婆都吓蒙了。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因为守护我这个小女神,他成了与社会脱轨的宅男。

别人家的父母正在忙着催婚喝茶跳广场舞,我们家大白和胖胖除了要忙打工挣钱,还要牺牲所有的自由和娱乐,在家照顾我,能不发点小脾气吗?我懂!

于是,懂事的我闹了几次自杀后,就决定金盆洗手,改行钻研治疗更年期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在这个领域,我天赋禀异,他们不服不行。这不,我身体一恢复,就神勇地把他们挽救了!

现在的我,由于多次手术让我的头部骨骼严重变形,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我的脸也开始肿胀,原来范爷同款的锥子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现在则是一脸的皮疹。每每在照镜子时,对着镜子里那个又圆又肥还满脑袋洞洞的妇女,我最担心的是,如果吴亦凡老公看到我现在的丑样子不娶我了怎么办?

没错,我有新的追求对象了。因为,在2016年2月15日,也就是我25岁生日的那一天,那个曾经承诺要在我毕业后娶我的大鹏跟我提出了分手,在我病中他跟别的女孩订了婚。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从2014年我骨转移开始,他就渐渐疏远我了。我不怪他,相反,作为一个大度的前任,我要感谢他的不娶之恩。如果他真娶了我,我还怎么嫁给吴亦凡啊?

对我而言,大鹏的离开是成长。当恋人成为我记忆里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每天照顾我、陪伴我的父母才是我活下去的力量。虽然我们常常从相亲相爱模式切换到相杀,但是我知道他们永远不会离我而去,且会一直不抛弃、不放弃地守在我身边。所以,我得拼着生命中的每一个呼吸,每一个细胞,成全他们。

7年来,我的青春全部用在和小瘤子无休止的斗争上了。我曾十几个小时昏迷不醒,也曾瘫痪在床上三个月生活不能自理,还曾二次被医生宣布无药可救……那么多的生死考验,但我一次也没有败过。我知道我的对手有多么强大,可我不想输,也不能输!

我是谁啊!我是脑洞大开的超级女神经,我有全世界最大条的神经,最强悍的脑颅!

好了,煽情的话我不多说,我现在就只担心,如果我见到吴亦凡的梦想实现了,他爱上我,我却又看不上他了怎么办?请拭目以待!

编辑/白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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