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硝烟中走来

2017-07-28 17:24何广华
红岩春秋 2017年7期
关键词:酉阳黄桷土匪

何广华

1949年10月,身处“大迂回、大包围”迷雾中的蒋介石,错误判断中国人民解放军必以北面入川,先占成都,后下重庆。于是从台湾飞抵重庆坐镇指挥,妄图死守重庆。为了彻底消灭国民党的残余力量,解放全中国,刘伯承、邓小平率数十万大军,进军大西南,直逼重庆。

在进军大西南的钢铁洪流中,严大芳率领的11军32师95团,原是全军行军序列中最后一个团,但他率部八天八夜强行军1600里,由全军殿后部队变为先头部队。其后,佯攻黄桷垭,激战海棠溪,率先入重庆,继而驰骋川东南,会剿捉匪首,为解放大西南立下了不朽功勋。

追逃敌,八天八夜强行军

1918年6月,严大芳出生于四川省广元县(今广元市利州区)鱼洞河。因家庭穷困,他以砍柴为生。1933年,15岁的严大芳在镇上卖柴,见过路的红军部队在此招兵。他二话不说,丢下柴担,就和大哥严大富跟着红军走了。后来,时任中共嘉陵县鱼洞河区区委书记兼苏维埃主席的父亲严仕清及二哥严大贵,被还乡团用乱石砸死。母亲被下毒,七窍流血而亡。大哥严大富,则在攻克剑门关的战斗中英勇牺牲。

严大芳先后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川东南剿匪,有勇有谋,胆识过人。曾一次抓回250个俘虏,护送周恩来赴西安和谈,率我军一个团追歼敌一个军,生擒安徽军管中将副司令、参谋长等4名将官,一枪解放云和县城,三歼国民党106军……他经历大小战斗数百次,10次负伤,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每次都是等伤口痊愈,又奔赴战场。

1949年11月,刘邓大军开始向大西南进军。这时的严大芳,已是解放军11军32师95团团长。

11月下旬,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严大芳带领的95团作为第二梯队,担任掩护军直机关的任务。但战士们越走心里越别扭,纷纷找到严大芳说:“团长,如果这次向重庆进军打不上仗,那就太遗憾了。”终于,严大芳也沉不住气了,他纵身上马,向军部飞奔而去。

“报告首长,这一仗捞不着打,我不好向部队交待啊!我建议,我团2营和团直仍跟军直一道行动,1营和3营去追击敌人,直捣敌心脏。”严大芳一面说着,一面观察军长曾绍山和政委鲍先志的脸色。他不怕挨军首长批评,只怕捞不着仗打。

曾军长仔细听完严大芳的话,不时点头,并看着鲍政委说:“我看可以。”鲍政委连连点头:“好!好!”

“敬礼!”严大芳一听军首长同意了,高兴地跨上战马,风一般地返回部队。

听说有仗打,1营和3营的官兵们顿时沸腾起来。可有的同志担心,前面的部队追了几天了,我们能追上吗?严大芳果断命令,除了武器弹药及粮食,背包、衣物及马匹一律扔掉。他率部早出发,晚宿营,翻过一座座险峻的山峰,蹚过一条条湍急的河流,平均每天行军200余里。大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坚决追上去,再打一个大胜仗。

经过八天八夜的强行军,95团终于追上大部队,由全军的殿后部队成为先头部队。但是,部队到达南川以后,并没有发现敌人。严大芳又率部追到清河场,终于追上敌人一个后卫连,捉了个俘虏一问,才知道敌人一个师正向白沙井逃窜。严大芳决定兵分两路,由政委带3营去斩敌人的“腰”,自己带1营去打敌人的“头”。但到达白沙井时,又扑了一个空。他判断敌人一定朝北而去,于是又调转方向,马不停蹄地继续追击。

晚上9点,严大芳发现前方灯火闪烁,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较大的场镇。大街上,院子里,墙根下,到处都是敌人。

“好啊,这回看你往哪跑,老子非狠狠揍你一顿不可!”严大芳下令,1连夺取村头的小楼,3连进攻村镇,2连为预备队。

这时,天下着小雨,1连的两个排直奔小楼,当冲到院门口时,敌人发现了。说时迟,那时快。“哒哒哒!”战士们端起冲锋枪一阵扫射,并高喊:“不准动,我们是解放軍,缴枪不杀,快投降!”

敌人以为神兵天降,吓得浑身哆嗦,纷纷举手投降。不到一刻钟,小楼被我军攻占,200多名敌人除了被打死的,其余全部当了俘虏。其后,严大芳挥师疾进,终于将罗广文率领的溃逃之敌堵在了双胜场,俘敌1000多人。

施巧计,孤军激战海棠溪

1949年11月29日黄昏,严大芳率部来到重庆长江南岸南山上的黄桷垭一带。

黄桷垭是重庆长江以南仅次于海棠溪的一个重要据点,这里驻扎着敌一个正规师和敌内二警,总兵力达2万多人。四川省主席杨森之子杨汉烈和内二警总队长彭斌率部在此防守,且全是美式装备,要想消灭这股敌人,非智取不行。

严大芳当机立断,不与敌人在黄桷垭纠缠。遂命3营正面攻击黄桷垭守敌,吸引敌人,他亲率一个营甩开大步,直奔敌后的指挥机关海棠溪。

海棠溪在南山下长江边,是个大镇,与重庆隔江相望,是重庆长江南岸的一个屏障,也是重庆最后一道防线。严大芳手中只有一个营的兵力,而敌人在山上有一个多师,附近还有3个汽车团。

很快,海棠溪出现在严大芳面前,那里灯火辉煌,敌人正吵成一团。严大芳冲在最前面,带领部队机智地穿过混乱人群,1连直奔江边控制渡口,2连直插西南面攻占高地,3连以排为单位杀向大街。敌人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就当了俘虏。

严大芳率战士们逼近敌指挥部大楼,呐喊着冲了进去,可敌指挥官早已吓得逃之夭夭了。这时,桌上的电话“叮铃铃”地响起来,严大芳抓起话筒,装着敌长官的口气问:“这里是指挥部,哪里?”

对方是黄桷垭的敌军官,他报告说共军正在发起进攻,怎么办?严大芳高声命令:“山上的所有部队,立即开到海棠溪集合!”敌军官无心恋战,正想溜之大吉,乖乖地答:“是!”严大芳搁下电话,迅即展开部署,在海棠溪布下天罗地网。

晚上9点钟,1连已经控制了江边渡口,切断了海棠溪与对岸重庆城的联系。2连也很快夺取了西南面高地,3连继续在大街上打击敌人。

我军在海棠溪将敌人的3个汽车团全部俘获,战士们押着敌司机,把车开到海棠溪东侧的公路上一字排开,很是壮观。

夜里11点,3连一个排长匆匆赶来报告:“从山上下来很多敌人,在公路上争抢汽车!”

“好哇,敌人还真听指挥啊!”严大芳立即命令冯营长带上一排战士,乘坐两辆卡车,架上机枪,立即前往弹压。冯营长下了车,命令敌人下车站队,并高声喊道:“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缴枪不杀,快投降!”

敌人一听是解放军,吓得把武器一丢,四散奔逃。当夜,共有1300多名敌人先后被缴械。有胆敢反抗的,严大芳就举起卡宾枪,朝天一梭子,厉声喝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只有放下武器,才有生路!”

深夜12点,海棠溪的战斗结束。

渡长江,乘胜攻占政府机关

严大芳率部占领了海棠溪,重庆城区已近在咫尺。这时,上级命令二野所有参战部队,以东、中、西三翼,横渡长江。严大芳的部队在中翼,离重庆城区最近。

1949年11月30日早晨,严大芳命令部队占领了海棠溪长江渡口,并四处搜寻船只,准备强渡长江。然而,沿江搜寻了一天,始终不见一条船。

还好,傍晚时分,重庆地下党派人乘两条木船到南岸联络,临走时留下了一条船。严大芳率侦察排乘船到达北岸,首先占据了地处城市交通要冲的两路口一带。敌人溃不成军,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不久,1营乘船全部过江,此时的国民党守军,早已丧失斗志,向成都方向溃退。尔后,严大芳率部队进占了国民党空军司令部、国防部及国民政府大楼,并俘敌数千人。

晚上7点左右,部队进入市区街头。他们所到之处,不时响起群众的欢呼。两路口的市民看到解放军来了,纷纷冒着大雨,挥举两手,争着带领解放军去搜索残敌。一個老太太拍着手掌说:“昨天就听说解放军到了南岸,盼了一天,可把你们盼来了!”

严大芳率1连开进国民政府,市民们也跟着拥了进去。一个小贩告诉解放军战士:“过去走近这里都不敢,现在解放了,我们也能进来看看了。”一个工人紧握战士的手说:“你们每天走百多里赶到重庆,真辛苦!”十五保居民派代表送来几条香烟、几担香油和橙子,1连指导员焦禄校连忙解释:“解放军有纪律,不能随便接受老百姓的礼物!”居民代表感慨地说:“解放军真是人民的军队啊!”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严大芳率95团行动迅速,敌人撤退时安放的数千斤炸药来不及引爆,从而保护了重庆发电厂等重要设施未遭破坏。

午夜时分,严大芳与95团政委方音在国民政府大楼会师,他们相互拥抱,振臂高呼:“重庆解放了!”

灭残匪,挥兵威震川东南

1950年1月17日,成都战役胜利结束不久,川东军区在重庆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政委邓小平在分析了西南的局势后,话锋一转:“西南的封建势力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而且手里还掌握着武装。”他要求部队立即进行剿匪,巩固新生的人民政权。

早在1949年4月,蒋介石逃台以前,便任命宋希濂为川黔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委任一大批残兵败将和土匪头子为“反共救国军”“川黔湘鄂民众自卫军”司令,并纠合国民党军、政、警、特残余势力,凭借复杂山地和乌江天险与解放军抗衡。当时,西南军区向中央军委报告说:“西南地区土匪已发展到70万,川东约14万。”

会议第二天,严大芳奉命率95团由重庆开赴酉阳分区剿匪。

酉阳分区为川、湘、鄂、黔四省交界处,潜伏下来的匪特甚多。他们趁我军部队立足未稳,在酉阳、秀山、黔江等地大肆活动,经常袭击我驻军和征粮部队,十分嚣张。

1月31日,95团到达酉阳,此时的形势愈发严竣。土匪四处烧杀抢掠,破坏交通,截击车辆。川湘公路重镇龙潭、麻旺常被土匪袭扰,地委所在地——酉阳县城也处于土匪包围之中。原国民党酉阳专区保安大队和酉阳县自卫大队等地方武装850人,投诚后驻扎在酉阳城内,少数头目也蠢蠢欲动,妄图里应外合,一举占领酉阳城。

严大芳分析形势后,认为解除酉阳保安武装迫在眉睫。当夜,他派人占领山头,控制要点,加强保安队驻地后面山上两个碉堡的防守力量,对城内主要街道、路口加强了警戒,防止城内保安人员突变或带枪逃跑。随后,通知保安队全体人员,不带武器到操场开会,保安队人员一离开营房,95团就把所有武器集中运走了。

严大芳对保安人员说:“愿意留下的,仍然欢迎,妥善安排。愿意回家的,发给通行证和路费。”一举清除了酉阳城内的一颗定时炸弹。事后得知,匪首杨树臣前几天在沧木坪纠集了3000多名匪徒,已经和城内保安队串通好了,要里应外合,血洗酉阳。多亏严大芳果断采取了处置措施,敌人的阴谋没有得逞。

杨树臣是盘踞川、湘、鄂边境数十年的惯匪,国民党曾多次组织重兵围剿,不仅未将其消灭,反而愈剿愈旺。后被国民党招安,委以新编第10师副师长之职。1950年元月初,川、黔、湘、鄂4省边区的国民党军政官员、封建头目和各路匪首齐集八面山麓的岩科落,成立了“川黔湘鄂民众自卫委员会”。杨树臣被任命为副总指挥兼第6纵队司令,酉东为其活动基地。

严大芳决定,剿匪第一仗,就打盘踞在沧木坪的杨树臣。针对杨匪惯于夜间袭击的特点,严大芳率部进至沧木坪以南20里一个小山村住下,诱匪夜间来攻,并假装毫无准备,暗地里却加强了警戒,随时准备歼灭来犯土匪。

但狡猾的敌人当晚并没有来,严大芳于是实施第二套战斗方案,合围沧木坪。走不多时,忽听东面山上有土匪乱喊乱叫,而且人越来越多。对这些虚张声势的匪徒,严大芳不予理睬,继续向沧木坪疾进。

部队走出深谷,开始爬山,但土匪早已占领了险要地形,用4挺重机枪和几挺轻机枪封锁道路。严大芳命令炮击敌机枪阵地,并采取迂回包围战术,向土匪侧翼穿插,切断敌退路。此时,1营在沧木坪西南也打响了,土匪伤亡惨重,全面溃逃。两个多小时激战,我军击毙土匪大队长杨昌荣,打死打伤和俘虏匪徒180多人。

为了不给土匪以喘息之机,严大芳率部昼夜追歼。土匪往哪里跑,我军就往哪里追,致使土匪吃不上饭,睡不成觉,惶惶不可终日,只得化整为零,藏匿于深山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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