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衣着与古代夏季服饰

2017-08-07 09:22扬眉剑舞
紫禁城 2017年6期
关键词:五毒故宫博物院纹样

扬眉剑舞

汉声出版社编辑,从事传统工艺美术调查出版与古代服饰研

端午衣着与古代夏季服饰

扬眉剑舞

汉声出版社编辑,从事传统工艺美术调查出版与古代服饰研

在古代中国,端午的地位很高,仅次于元旦、冬至。仲夏端午作为夏季最核心的日子,节俗相当丰富,不仅划龙舟、吃粽子,还有许多节俗围绕度夏、延寿和避毒、禳辟展开,是一个复合型的节日。需要准备的节物有很多,除大家熟知的粽子、长命缕、艾草、菖蒲、画扇、香包外,在着衣上也有特别的节俗要求,所用端午衣饰不管是纹样还是面料都有讲究,是古代节令服的重要一类。

宫中赏赐的端午服饰

端午临近盛夏,暑气蒸人,必须更换适于度夏的服装,政府也提前进行大规模的赐服活动。赏赐季节性服饰的做法早在汉晋时便已出现,当时对重要的公卿官员和羽林军赏赐四季衣服、面料,

作为俸禄的额外补充,「春夏二季春给,秋冬二季冬给」。唐代延续了冬春衣之制,并有了节令服的概念,有时在端午对部分官员加赐「端午衣」,附带上若干节物,作为过节的特别福利。

唐李肇《翰林志》记载,唐德宗兴元元年敕定翰林学士岁赐,翰林学士在端午会有「端午衣一副,金花银器一事,百索一轴,青团缕竹大扇一柄,角粽三」等赏赐。《全唐文》中可以见到多例官员谢表,如刘禹锡、吕颂、权德舆等人的《谢端午赐衣及器物等表》,都是在获赐端午衣后所上的谢恩文。有一年端午,时任左拾遗的杜甫就得到一副唐肃宗赐予的夏衣,还特别作《端午日赐衣》一诗:「宫衣亦有名,端午被恩荣。细葛含风软,香罗叠雪轻。自天题处湿,当暑着来清。意内称长短,终身荷圣情。」竭力称赞这套端午衣质地的轻软、尺寸的合身。

晚唐五代以后,赐端午衣逐渐成为一项固定的正式制度被全面推行,属于一年三赐(五月五日、十月一日、皇帝生日圣诞)之一,对象也从主要官员扩大到各级文武百官。《宋史·舆服五》「时服」条记:「宋初因五代旧制,每岁诸臣皆赐时服,然止赐将相、学士、禁军大校。建隆三年,太祖谓侍臣曰:『百官不赐,甚无谓也。﹄乃遍赐之。岁遇端午、十月一日,文武群臣将校皆给焉。」

由于获赐对象的普遍化,此时不同身份的官员、将士和使者在端午日获赐衣物的面料、数目都有详细区别,一定程度上也成为身份等级象征。《宋会要辑稿·仪制九·赐服》中花费了极大的篇幅来一一记录赐服等级构成,其中如「二府宰相至同签书枢密院事、亲王、三师、三公、使相、东宫三师、观文殿大学士」等高级官员,可以获赐端午公服,为全套完整的五事,包括「润罗公服、红罗绣抱肚、黄縠汗衫、熟线绫夹袴、小绫勒帛」,衣料均为高级真丝罗、縠、绫,另外还有「银装扇子二」;「中允至洗马、尚药奉御至五官正」等低品级官员则为「罗公服、绢汗衫」二事;最低等级者则仅有「紫平絁窄衫」一事。

除了端午服成衣,政府有时也在端午前分赐节令衣料供自行裁制。南宋周密《武林旧事·端午》载:「端午分赐后妃、诸阖、大珰、近侍,翠叶五色葵榴金丝翠扇、真珠、百索、钗符、经筒、香囊、软香龙涎佩带,及紫练、白葛、红蕉之类。大臣贵邸,均被细葛、香罗、蒲丝、艾朵、彩团、巧粽之赐,而外邸节物,大率效尤焉。」其中提到的紫练、香罗、细葛、白葛、红蕉都是盛暑宜用面料,红蕉即用芭蕉茎纤维织成的纱,所谓「蕉纱暑服轻」,也是一种轻透衣料。

艾虎天师五毒衣

端午的夏季衣料上,有时还会织绣出各种应景纹样。最主要的题材是艾虎、五毒,此外还有天师、金鸡和五瑞、龙舟等系列图案,被用在各种衣物、首饰、配饰上。

五月气温上升,暑热毒虫滋生,易染病害,所以五月又被视为恶月,五月初五则是恶日,此时使用五毒纹样加以祛攘,驱邪避害,「官家或绘之宫扇,或织之袍缎,午日服用之,以辟瘟气」。五毒一般指蛇、蝎、壁虎、蜈蚣、蟾蜍,通常还配合老虎、艾草等象征可灭除毒虫的纹样,并称为「艾虎五毒」。穿艾虎纹样纱衣的习俗自宋代起便十分常见,艾虎纱也是宫廷端午赐物之一,宋吴自牧《梦粱录》卷三记:「五日重午节……御书葵榴画扇、艾虎纱匹段,分赐诸阁分、宰执、亲王。」

艾虎五毒纹样可以用在衣物上,也可以用在钗头。宋人端午词中常有「艾虎衫裁金缕衣」、「轻衫如雾」、「新样钗符艾虎」、「来戴钗头艾虎儿」的形容,如杨无咎《齐天乐·端午》中「衫裁艾虎,更钗袅朱符,臂缠红缕。扑粉香绵,唤风绫扇小窗午」一句,描绘了一位身穿轻透的艾虎纹衫子、头戴艾虎五毒钗符、臂缠长命缕、手持绫扇的宋代女子,这位女子的所穿所戴正是当时端午间流行的全套节令打扮。

明代流行使用妆花、织锦、刺绣呈现五彩艾虎五毒纹样,制成更加华丽的端午吉服,即万历朝南京御史孟一脉在上疏中提及的「五毒吉服」。不仅宫廷使用,还被大量用于赏赐。这种端午吉服极其费工奢华,南直隶巡抚王恕在弹劾中官的奏折中说到成化十九年,内监王敬威逼苏州机户「织彩妆五毒大红纱」,每匹价格十五两,却只给银五六两。当时一次织造的数量为「五百一十二匹」,可见端午服使用数量之巨大,王恕对此特别抨击道:「其费工料,每匹可织常纱十余匹,其妨农废业尤不可言况。此物止用于端午之一日,其他日皆不用,又况此毒物,人皆见之必以为不祥而憎恶之,今织之于衣,非至尊所宜服,亦非宫中所可服。不知本官暴殄许多天物,害虐无数烝民,织许多件数,将何为也?观此一事,则其平昔不以财

为财、不以民为民可知。」认为五毒衣料织造耗费过大,但每年只用一日,劳民伤财,此风不可助长。

但实际上,明代穿着华丽五毒吉服的风俗反而越演越烈,宫廷和民间皆如此。明末刘若愚《酌中志》中详细记录了宫中不同节令使用的应节应景纹样服饰,春夏秋「俱有应景蟒纱」,「五月初一日起,至十三日止,宫眷内臣穿五毒艾虎补子蟒衣」,「逆贤又创造满身金虎、金兔之纱」。京城妇女也在节令期间换穿绣有应景纹样的新纱衣,史玄《旧京遗事》载:「都中妇人尚弦服之饰,如元旦、端午,各有纱纻新衣,以夸其令节。丽者如绣文然,不为经岁之计,罗裙绣带,任其碧草朱藤狼藉而已。每遇元夕之日、中秋之辰,男女各抱其绮衣,质之子钱之室,例岁满没其衣,则明年之元旦、端午,又服新也。」当时每年都要裁制、购买新的节令服,节后典当出去,次年又置新衣。

明代的艾虎五毒衣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由满身艾虎五毒衣料即「满身金虎

明 红地奔虎五毒纹妆花纱故宫博物院藏

明万历 红暗花罗绣艾虎五毒纹背补局部及纹样全形线图北京昌平明十三陵定陵孝靖皇后棺内出土定陵博物馆藏局部图取自北京市昌平区十三陵特区办事处《定陵出土文物图典》线图取自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等《定陵》

之纱」制成,实例如故宫博物院收藏的一件红地奔虎五毒纹妆花纱,单位纹样为老虎口衔艾草,五毒环绕四周逃散。另一类只在胸背或通袖、膝襕等处装饰五彩艾虎五毒纹样,即王恕奏折形容的「以五彩绒组织此五物于大红纱两肩、胸背、通袖、膝襕之上,其为淫巧竒怪,古所未闻」。北京昌平万历帝定陵出土的一件红暗花罗绣艾虎五毒方补方领女夹衣,胸补绣二虎相对,背补绣一虎回首,四周绣山石、花卉、艾叶、菖蒲和五毒纹,为孝靖皇后遗物,是一件难得的明代端午衣实物。

宫廷帝王嫔妃或贵臣穿用的艾虎五毒衣,往往还和蟒龙、鸾凤纹样结合,明神宗在万历十年端午节前赐给张居正「大红五彩五毒艾叶双缠身蟒纱及胸背各一件」,便是蟒龙纹和艾虎五毒纹结合的吉服蟒衣。此类补子也有若干实例传世,如传世的撒线绣艾虎五毒龙纹方补,主构图为五爪龙,四周则环绕艾虎、五毒纹样。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考古和人类学博物馆另藏有一件芝麻纱地刺绣鸾凤艾虎五毒纹补,主体纹样则是一对鸾凤纹。

明 纱地绣艾虎五毒龙纹端午方补(胸补两件、背补一件)

明 纱地刺绣艾虎五毒龙纹端午圆补

端午节俗中,公鸡也被人们认为是可以灭除五毒的,故而也常作为端午常用的纹样题材。清初苏州织造局生产缎匹,「正供而外,复有上传特用袍服,按时令,昭文采」,包括时令季节和节庆袍两类,四季和节庆时均有相应特用袍服。其中夏季部分有「三润色阔满装

夏季袍」和「三润色阔满装端阳袍」,「夏季袍」装饰五爪龙,「端阳袍」的纹样则为「三足乌金鸡一冠,前后两肩共四团,簪花地蜀葵花样」,使用了金鸡主题纹样。古人将鸡视为阳鸟,三足金乌象征太阳,有阳刚之气,鸡又可食毒虫,有能除祟祛厄之意,民间也有端午节贴鸡驱五毒纹剪纸的风俗。

为了除厄避凶,端午节还有若干守护神,其形象也会出现在节令服饰上。

明 芝麻纱地绣鸾凤艾虎五毒纹端午方补宾夕法尼亚大学考古和人类学博物馆藏

明正德 天师骑艾虎纹金掩鬓江苏江阴青阳邹令人墓出土江阴博物馆藏取自南京博物院《金色江南:江苏古代金器》

常见的有张天师、钟馗、关帝、雷神等,尤其以钟馗最广为人知。但清以前钟馗多属正月神,更重要的端午神则是张天师。张天师即张道陵,其治五毒的故事广为流传,其典型造型便是执剑骑虎斩五毒。明嘉靖四十年抄没严嵩家产所列清册《天水冰山录》中,有「金厢天师骑艾虎首饰一副,计一十件」,以及晚明刘若愚《酌中志》「内臣佩服纪略」中记载「铎针……端午则天师」,「此

所谓铎针者,单一枚,有錞居官帽中央者是也」,指的便是明代端午节时女性插戴的天师艾虎首饰和男用的天师铎针帽饰。江苏江阴青阳明正德年间邹令人墓就出土有天师骑艾虎纹金掩鬓一对,此外,明代传世端午补子中也有天师骑虎斩五毒实例,张天师骑虎居中,四周绕以菖蒲艾叶,恰可对照。《酌中志》中还提到当时端午节门上悬挂的节令画中,还有一种「仙子仙女执剑降五毒」题

材,故宫博物院收藏的明代大藏经经皮中,也有半幅补子料,仙女与菖蒲艾叶花石景夹杂五毒,恰可对照。

明 钉线绣仙女五毒纹经皮图片取自李杏南《明锦》

明 洒线绣蜀葵荷花五毒纹经皮故宫博物院藏

端午面料的植物题材包括艾草、菖蒲等驱虫辟邪药草,以及石榴花、蜀葵花、荷花等盛夏花卉,即《夜航船》中说的:「端阳日以石榴、葵花、菖蒲、

艾叶、黄栀花插瓶中,谓之五瑞,辟除不祥。」清初苏州所织造的上用「端阳袍」便使用了茂盛绚烂的夏花蜀葵纹样。故宫博物院收藏一件明代洒线绣蜀葵荷花五毒纹经皮面,应为衣料或补子局部,在直径纱地上,正中绣出一朵大黄蜀葵,两旁有荷花、花叶,上部伸出的叶片上托有蜈蚣和蝎子,完整构图应当为蜀葵荷花五毒纹。

除了衣物,应景配饰也是端午服饰的重要一类,历史最久的有五色丝线制成的百索,或称长命缕,可系于臂。还有用各种材质如植物、纱罗、金银丝制成艾虎、艾人、五毒符,悬在钗头、贴在鬓侧,或系在小儿之背。腰间也可系挂端午题材的各类药草香包、花绦、配饰。清代《穿戴档》记载,乾隆二十一年「四月十八日如意传旨:『以后每年五月初一日起挂五毒荷包﹄」,当年五月初五日皇帝鞓带上便栓「纳纱龙舟船珊瑚云大荷包、五毒小荷包、龙舟船小荷包」三件,除五毒外还有龙舟等纹样。故宫博物院收藏一套清同治明黄色缎地平金银彩绣五毒活计,包括荷包、烟荷包、表套、扇套、镜子、粉盒、名姓片套等九件,均为明黄色,通体以金银线和五彩丝线绣五毒和大吉葫芦纹,即当时宫廷所用的端午佩饰。

清同治 明黄色缎地平金银彩绣五毒粉盒故宫博物院藏

清初以后,宫廷织造和颁赐节令应景服饰的制度逐渐停废。但艾虎五毒纹样在民间被继续沿用。幼儿易受疾病侵袭,所以端午期间的儿童服装上使用艾虎五毒纹样也最为常见,包括各种百纳五毒衣、艾虎五毒肚兜、五毒虎头鞋、虎头帽,一直到近现代还十分常用,是古老端午服饰风俗最后的一点孑遗。

夏季衣料的更换次序

作为正式的节令服装,端午夏衣的样式和其他季节服没有太大不同,历代均选择使用最多的常服或公服款式,完整一套包括若干件,但在厚薄和层次上会做调整。《唐六典·尚书户部》中记载的唐代官员四季标准服饰,基本构成包括外套的袍衫、内穿的汗衫、下身袴裈等,冬季为厚重的绵夹袍,加绵袄子;春秋改为略薄的夹袍、加半臂;夏天则把夹袍换为最薄的单衫,其内只穿汗衫。宋代五月五日赐服标准和十月一日相比,罗夹公服改为罗单公服,也去掉了内衬的锦袍。清代常服为常服袍、常服褂一套,盛夏伏天入署可以不穿外褂,稍减酷热之苦,谓之「免褂」,其内还可穿凉爽的竹衣。就和今日不管天气多热,正式服装最多是脱了外套、马甲保留衬衫,而不会直接改穿短裤背心拖鞋一样。

由于不同季节衣物的款式相近,所以就必须在面料上大做文章,中国数千年来发达的面料织造技术,很早就形成了从厚重的锦、绒、绵面料到极轻薄的罗、纱、葛类织物复杂的品种分类,这为适应不同季节气候的着装提供了丰富选择。随着气温由低到高,大体上依照皮、绵、夹、单,绸、缎、罗、纱的次序更换不同厚薄、材质的服装,即所谓的「春秋以缎绸、夏以纱、冬以裘,随时所宜」。

端午前后用到的夏季面料主要有罗、纱和葛。如前文唐代《端午日赐衣》所说「细葛含风软,香罗叠雪轻」,就提到了细葛和香罗,宋代端午服主要使用罗和縠(绉纱)等面料。明代宫廷在四月初四入夏换纱单衣(至九月初三日止)。清代织造技术成熟发达,衣料的使用也更为讲究,不仅不同季节更换不同厚薄的面料,同一类面料中还进行了更细致的区分,仅纱类便有四五种,逐渐形成了一套非常细致的换衣序列。单单夏季就需要更换接近六七次衣料,平均不到一个节气便要换一次。如清代崇彝在《道咸以来朝野杂记》中所说的:「衣冠定制,寒暑更换,皆有次序……纱衣始于实地纱、芝麻地纱、亮纱、蓝葛纱、黄葛纱,时至三伏矣。」

罗、纱、葛三类面料厚薄程度依次递减,适应不同的夏季气温。春末夏初,气温渐渐上升,可用绞经有孔的罗衣或缎衣。罗以多经绞的方式织造,结构稳定,又有良好的透气性,是春夏高级礼服经常使用的面料。入夏以后,逐渐改换更加凉爽的纱衣。纱上均匀分布孔眼,是最为稀疏而轻薄的丝织物,古人对此类织物早就有「薄如空」、「举动若空」的形容。广东暑热,故而所产的广纱质量甚高,明嘉靖《广州府志》载「粤纱

之质密而匀,其色鲜华、光辉、滑泽」,「粤纱,金陵苏杭皆不及」,「故广纱甲天下」。清康熙《苏州织造局志》中提及的上用袍服,端午前后有「夏季袍」和「端阳袍」两种,便均为广纱地。

明 赤罗朝服(赤罗衣、赤罗裳)衣身长一一八厘米 腰宽九三厘米 袖宽七三厘米 裳长八九厘米 腰围一二九厘米孔府旧藏山东省博物馆藏取自山东博物馆《斯文在兹:孔府旧藏服饰》

纱的种类很多,清代习惯上以实地纱、芝麻地纱、直径纱这三类依次更换。为何单单一个夏天,就要换这么多种纱?这和不同品种纱的结构疏密程度有关。纱织物的经纬组织分为地组织和花组织两种,调整地组织和花组织的结构,便可以得到不同致密程度的纱品种,清透凉爽程度或增或减,以适应细微的气温变化。首先是实地纱,用类似绢绸一类的较密实的平纹作地,其上再以一绞一的镂空纱组织显花,是纱类中最致密的,就像在绸上打了细小的孔眼花纹一样。接下来是芝麻地纱,又叫芝麻纱,地组织很特别,是绞纱与平纹组织结合而成的一种小几何纹地,看起来像一粒粒芝麻眼,在此基础上可用其他组织显花,比实地纱要稀疏一些,也是端午前后比较常用的衣料。直径纱的地组织更为清透,又叫亮纱,与实地纱相反,是用标准的一绞一纱组织为地,平纹显花,其经细纬粗,适合端午后更炎热时穿着。在各种纱的基础上再进行刺绣、妆花、织金、印染,可制成更加炫目华丽但依然轻薄的夏季衣物。

清 雪青色花卉佛手纹实地纱(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清 湖色大蝴蝶纹直径纱(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清 绿色团荷莲纹芝麻纱(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最酷暑时则换上植物纤维织成的「葛纱」。清《燕京岁时记》中「赐葛」条记载:「内廷王公大臣至端阳时,皆得恩赐葛纱及画扇。」又「换葛纱」条下记:「每至六月,自暑伏日起,到处暑日止,百官应服万丝帽、黄葛纱袍。」葛为多年生草本植物,其纤维可用以织纱,是最清透凉爽的材料。自先秦时代开始中国人就开始依靠葛布度夏,「葛」几乎成为夏服的代名词,白居易《夏日作》写道「葛衣疏且单,纱帽轻复宽,一衣与一帽,可以过炎天。止于便吾体,何必被罗纨」,认为一件葛衣便可度夏。

清 绿色团龙纹暗花直径纱单氅衣身长一三六厘米 袖长一一〇厘米 下摆长一一二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清 杏黄色团龙纹暗花直径纱单氅衣身长一一〇厘米 袖口长三五厘米 下摆长一一二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清 本色棋子纹葛纱故宫博物院藏

清 湖色龟背小朵花纹葛纱故宫博物院藏

清 葛纱匹料故宫博物院藏

过了三伏大热,处暑以后,则脱下葛纱,又依次换上直径纱、芝麻纱、实地纱。故宫保留了一份一九二一年溥仪的《四执库更换穿戴档》,从中可以见到当时仍然维持着清末皇帝常服类衣料按时令有序更换的习惯,「四月小满换单袍褂,四月二十七换实地纱袍褂,五月初十换芝麻地纱袍褂,二十换直径地纱袍褂,六月初一换颜色葛纱袍褂」。清代官员的夏季衣料换装次序也和皇帝类似,清人《王文韶日记》中对某年袍褂材质更换进行详细记录,其中夏季前后「四月十八日换实地纱袍褂。二十七日换芝麻地纱袍褂。五月初五日换直径纱袍褂,即亮纱。廿八日换葛纱袍、葛丝冠。七月十八日换亮纱袍褂。三十日换芝麻地纱袍褂。八月初八日换实地纱袍褂」。整个夏季形成以大小暑为中点(所服衣料最为轻薄),前后对称的衣料更换序列。

在没有空调的古代仲夏,中国人用艾虎、五毒、天师、五瑞夏花诸多花色装饰身上的五彩轻透纱罗夏衣,系上五色长命缕,佩戴五毒香包、钗符,摇起五毒绫扇,给端午这个酷热「恶日」带来一缕五彩缤纷的凉意,并藉此给心中带来避邪趋吉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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