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长期主持盐铁专卖的原因分析

樊静茹

摘要 以盐铁会议为分界点，探讨了桑弘羊长期主持盐铁专卖的原因。将桑弘羊以盐铁专卖为主体的经济政策主持国家财政23年之久的主要原因归结为：年幼时家庭经商环境的影响、少年时跟随武帝时的磨练、成年后自身的经济思想。认为桑弘羊在盐铁会议后坚持盐铁专卖的原因主要是坚持毕生经营的整个财政经济政策，维持既得利益和为权力斗争夯实基础。盐铁专卖政策是桑弘羊经济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在汉武帝时期增加了国家财政收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诸侯割据势力，对大一统局面的形成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关键词 桑弘羊；盐铁专卖；汉武帝；盐铁会议

中图分类号 S-0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517-6611（2017）07-0257-02

Analysis of the Causes of Presiding over the Long-term Monopoly of Salt and Iron by Sang Hongyang—With the Conference of Iron Salt as the Cut-off Point

FAN Jing-ru

（Shannxi Normal University， Linfen，Shanxi 041000）

Abstract With the conference of iron salt as a cut-off point， the causes of presiding over the long-term monopoly of salt and iron by Sang Hongyang were analysed. The main reasons for Sang hongyang presiding over 23 years by the national finance on the basis of iron salt Monopoly Policy come down to： the influence of family business environment as a young child， teenager followed when the Emperor Wu of Han and own economic thought in adulthood. After the conference of iron salt， the reasons of Sang Hongyang insisted monopoly of salt and iron is mainly adhere to the life management of the fiscal and economic policies， maintain vested interests， solid foundation for power struggle. Iron salt monopoly policy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Sang Hongyang economic policy， and it increased state revenues in the Emperor Wu of Han period. To a certain extent， it suppressed separation forces from vassals， which played an active role for the Han Dynasty unified situation.

Key words Sang Hongyang；Iron salt monopoly policy；Emperor Wu of Han；The conference of iron salt

漢武帝采取“有為”的治国策略，为了巩固边疆，他开始多次大规模征讨匈奴，导致军费开支庞大。再加上天灾使百姓的生活更加困苦不堪，四处逃亡。当时的豪商地主通过盐铁的开采和贩运买卖获得了巨额财富，但是当国家遇到困难时又“不佐国家之急”[1]，有的趁机哄抬物价，使百姓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更有甚者仰仗自己富可敌国、财富万千就“交通王侯”，形成分裂割据势力。

汉武帝从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起开始任用“兴利之臣”，选用善于理财的人，让他们主持全国的财政经济工作。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熟悉盐铁事务的大盐商东郭咸阳和大冶铁商孔仅向汉武帝提出了盐铁专卖的详细实行措施，即“募民自给费，因官器作煮盐，官与牢盆……敢私铸铁器煮盐者，没入其器物。郡不出铁者，置小铁官，便属在所县”[1]。然而商人出身的孔仅、东郭咸阳在管理盐铁的官员中安排自己的商人势力，造成官商吏治混乱，出现“吏道益杂，不选，而多贾人矣”[1]的局面。在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汉武帝就任命桑弘羊为搜粟都尉，开始负责盐铁专卖事务。桑弘羊首先派专人到全国各地开始登记清查，消除之前盐铁专卖的一些明显弊端，同时增加盐铁专卖的机构设置，整顿混乱的盐铁专卖市场，重新设置盐官和铁官进行新一轮的盐铁专卖。

“自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颜异为大农令，到桑弘羊领大农令，前后不过十年，大农令即更换了六任，任期多则两年，少则仅一年”[2]，而唯独“桑弘羊在武帝时主管财政竟二十三年之久。”[3]。在汉武帝时期，关于桑弘羊长期主持盐铁专卖政策这一问题，笔者以盐铁会议为分界线，分析桑弘羊长期主持盐铁专卖的原因。

1 盐铁会议前由桑弘羊主持盐铁专卖的原因

1.1 桑弘羊的家庭背景

桑弘羊的家庭背景使他能够较早地熟悉工商业，对其“工商强天下”思想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让他产生了通过盐铁专卖等控制工商业的政策以调控国家经济的思想。

桑弘羊出身于洛阳一个比较富裕的商人世家，从幼年时就开始接受良好的启蒙教育。家庭教育的背景加之自身的努力使其有着良好的素养，对他以后的生活和仕途发展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况且洛阳处于汉朝的中心地区，号称“天下冲扼，汉国之大都”[1]，自春秋战国以来就已发展为著名的工商业城市，悠久的经商传统对洛阳整个地区民俗文化的形成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造成洛阳人多善于经商。桑弘羊在洛阳这样工商业发达的大背景下又受家中世代经商的熏陶，因此从小就逐渐熟悉工商业经营，对工商业的经营有比较全面的认识，这对桑弘羊的“工商强天下”思想的形成有很大的影响。故其在管理国家财政经济时主张通过盐铁官营的工商业政策调整国家的财政走向，他的均输、平准、算缗和告缗政策也是这一思想的反映和运用。

1.2 少年时期经受的磨练

桑弘羊早年作为侍中跟随汉武帝，久居宫中，熟悉朝廷的各种政治斗争并且能很好地揣度皇帝的理想抱负，所以他制定盐铁专卖政策能最大程度迎合汉武帝的需求，颇得汉武帝赏识，这使其制定的盐铁专卖等经济政策有了实施的可能性。

关于桑弘羊是怎么进入皇宫，史书上没有专门的记载，“但是一般认为，桑弘羊是通过訾选为郎，然后由于心算的特技而被加官为侍中的”[3]。柳诒徵先生也说“汉代小学，兼重书算”[4]。可见桑弘羊从小就待在汉武帝身边，深受汉武帝的影响，并且对汉武帝的性格有较为清晰的认识，与汉武帝间形成了较为亲密的君臣关系，并为自己以后的仕途打下很好的基础。桑弘羊以侍中的身份招入朝廷中时，他的年纪很小，思想体系并不成熟，不能参与国家大政方针的决策和制定，“但他长期生活和工作在武帝身边，深受武帝思想的影响和教育，使他逐渐成为武帝的得力助手”[2]。出身一个商人世家却从小生活在宫廷中，深受宫廷里面各种政治势力的影响，更谙于在复杂的政治官僚关系中走出属于自己的特殊仕途。因此桑弘羊与纯商人出身的孔仅、东郭咸阳二人对待盐铁专卖政策的态度就有些许区别，他能够时刻站在汉武帝也就是最高统治者的立场来考虑整个盐铁政策的实施步骤和实行程序。这也是他能够主管当时财政经济政策长达数十年之久且深受汉武帝重用的主要原因之一。

1.3 桑弘羊的思想體系受当时法家、儒家思想的影响

桑弘羊受到法家思想的影响，在政治上主张大一统的思想，采取有为的经济政策，与汉武帝的雄才大略不谋而合。他的经济思想主要渊源于《管子》作者、范蠡、白圭等商人阶级的代表人物及其著作。他的经济政策中的国家干预主义和盐铁专卖政策主要来源于《管子》中对于渔业和盐业实行控制的政策。桑弘羊效仿和发展了《管子》的轻重理论，针对经济方面提出了平准、均输的政策。在盐铁会议上，贤良文学之士指出他的“倒行逆施”引发天灾和百姓的不满时，他又借用范蠡和白圭的“农业经济循环论”以自我开脱。他说：“水旱，天之所为，饥穰，阴阳之运也，非人力故。太岁之数在阳为旱，在阴为水。六岁一饥，十二岁一荒，天道然，殆非独有司之罪也”[5]。

概括地说，桑弘羊的整个思想认知体系是十分饱满丰富的，他的政治思想上的观点主要受法家思想影响，而在财政经济方面则受范蠡、管仲的影响，其中也涉及些许的儒家、农家的思想因子，“然而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商人阶层的观点，特别是富商大贾的商人资本的观点”[6]。

2 盐铁会议后桑弘羊坚持盐铁专卖的原因

2.1 盐铁官营政策是桑弘羊毕生的心血结晶，否定盐铁专卖政策就是对桑弘羊整个财政经济政策的否定

桑弘羊的盐铁专卖等一系列经济政策为国家增加了巨大的财政收入，为汉武帝的文治武功奠定了雄厚的物质基础，使汉武帝特别信任桑弘羊，所谓“用君之议，听君之计，虽越王之任（文）种、（范）蠡不过”[5]。就如桑弘羊自己所说：“余结发束修，年十三，幸得宿卫，以至卿大夫之位，获禄受赐，六十有余年矣。”[7]在勾心斗角的朝廷政治中，桑弘羊主管国家财政经济长达23年，可见桑弘羊得到汉武帝的高度信赖和认可。其盐铁专卖政策在当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若废除盐铁专卖政策，就是对桑弘羊坚持了二十几年的财政经济政策的否定，就是对他个人价值的否定。

2.2 桑弘羊本人就是盐铁官营政策的既得利益者，取消盐铁专卖会导致其自身的政治、经济利益都会受损

桑弘羊本人就是盐铁专卖政策的既得利益者，通过盐铁专卖获得汉武帝的赏识并且培养了自己的势力。霍光就明确表示桑弘羊通过盐铁专卖等一系列经济政策“为国兴利，伐其功，欲为子弟得官”。桑弘羊的主要功绩都是通过盐铁专卖这样的财政经济政策取得的，他的官僚随从都是盐铁专卖利益的均沾者，突然废除这样的政策，就会使其势力遭到巨大的损失，使一大批依靠盐铁官营的官吏蒙受打击，这其中主要就是桑弘羊的支持者。桑弘羊失去了政治上的支持者，独自在朝廷中与各种政敌斗争显然是处于劣势地位的，是十分不明智之举。因此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桑弘羊也竭尽全力维持既有的盐铁专卖的事实。

2.3 桑弘羊和霍光之间的权力争斗使其与霍光所主张的政策相对立，成水火不容之势

在经济管理方面，霍光坚持认为政府应该放宽对工商业发展的干预，不要对整个社会的经济管得太严太苛刻，这也从侧面表明当时社会大多数贵族官僚和富商的心愿。自从元封元年桑弘羊实行一系列专卖政策，政府几乎控制了工商业的生产、销售、流通各个环节，使各方利益锐减，遭到大大小小商贾的抵制与不满。商贾只能和部分官僚合作，给桑弘羊的政敌霍光施加压力，强烈要求取消专卖政策。作为大贵族，霍光也希望对桑弘羊的经济政策进行局部调整和修改。可见，霍光自己为了能够完全掌握朝廷大权，不满足自己在军事方面的“大司马大将军”之职，还希望控制国家的经济权力。霍光想要控制国家的财政经济大权就必须首先从桑弘羊的经济政策下手，“打击桑弘羊所凭藉的财经政策”[8]。因此和霍光政见上的不同使桑弘羊有必要彻底坚持自己的盐铁官营政策。

3 结语

综上所述，桑弘羊的盐铁专卖等一系列财政经济政策为汉武帝的文治武功奠定了雄厚的物资基础，“行均输、平准之法，尽笼天下之货，卖贵买贱，以均民用，而利国家，率收国饶民足之效”[9]。然而在汉武帝后期，盐铁专卖政策的弊端日益暴露，“百姓疾苦之”，并且“把刚刚发展起来的商品经济，特别是商业进一步发展的生机和动力完全堵塞窒息了”[10]。但是桑弘羊为了维护自己长期以来经营的既得利益集团，增加与霍光争权夺利的筹码，他在盐铁会议上力排众议，坚决维护自己主持的盐铁专卖政策。尽管桑弘羊后期的财政经济政策存在很大争议，但他仍是我国历史上一位伟大而著名的经济思想家，他的一系列财政经济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真正做到了“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饶”。

参考文献

[1] 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2.

[2] 安作璋.桑弘羊[M].北京：中华书局，1983.

[3] 晋文.桑弘羊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

[4] 柳诒徵.中国文化史[M].南京：南京钟山书局，1935.

[5] 桓宽，撰，王利器，校注.盐铁论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2.

[6] 胡寄窗.中国经济思想史·中[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3.

[7] 傅筑夫.中国封建社会经济史·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8] 徐复观.两汉思想史：第3卷[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9] 孙中山.建国方略[M]//孙中山选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10] 傅筑夫.中国封建社会经济史：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