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

吴黄欣

坐在窗边，看着那熟悉的路，却等不来那记忆中的人。

曾经，他将我高高抱起，一圈圈地转，再带我到窗边，指着那片蔚蓝的天，对我说： “你知道吗？这就是大海的颜色，等你长大了，爸爸一定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如星星般耀眼，那时，这双眼睛带给我一场灿烂的梦。

再亮的星星也會落下。

一切都在不经意间发生。他不再走上楼梯给我拥抱，不再给我准备糖果——他变得疲惫不堪。家的温馨消失了，父母连日争吵，互相涨红了脸指着对方，咆哮着，他和她早已失去了理智。

暴风雨还是来了。那一天，如此坚强的他眼中泛着泪光，走到我身旁，弯下腰将我抱到膝盖上，他摸着我的头发，望了望那泛红的天，颤声说道：“爸爸要离开了。”过了很久，他把我从膝盖上抱下来，提着那重重的箱子走下楼，没有回头。

妈妈，这就是你口中的坏人吗？

我冲到窗前，爬上柜子，向那条路望去。在哪儿？在哪儿？为什么他要离我而去？斜阳照进屋子，是红色的。天空啊！连你都变了色，那要我怎样能留住他呢？那以后，窗成了我的伴侣，我时常走到它身边，去做无谓的等待。

他还是会打电话来关心我，不过，也只有那几句罢了。但每一次，电话那头的声音总是那么沙哑，那么低沉，没有了以往的朝气。我总是会想，这样的他，还能将我抱起么？恐怕不行了吧。

要回老家过年了，这是我们见面的机会。一见面，一声不响，我冲上去抱住了他，还是记忆中的温度，却多了烟的味道。这次，是我看着他，他还不到四十啊，却已白发缕缕，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对着他嘀咕了几声，他也只是摸摸头呵呵一笑。我想，未来不是等他来保护我，而是我去保护他；不是他带我去看海，而是我带他去看世界。

长久的等待是为了短暂的相聚。那天，又是傍晚，他把我送回家。背对着他，我往回走，是如此熟悉的场景。可是我忍不住了，我转过身拥抱他，他愣了一下，只是轻轻拍拍我的背。我想，这时的他和曾经的我一样吧，是多么需要这个拥抱啊，就让我来填补这个遗憾吧。等我走进房间，不自主地走到窗边——他还在那儿，呆呆地望着，许久，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眼泪终究还是落下。

走在这条漫长的人生路上，两旁的风景早已不同。我似乎在向前行走，但有时也想停在那条熟悉的路上，去等待那拥抱。

‖浙江省丽水市松阳县汇文中学

文章反复出现“拥抱”，曾经，爸爸一次次抱起了年幼的女儿，而今，女儿一遍遍抱住了衰老的爸爸。作者多次采用心理描写，真实地呈现了她渴望给予爸爸温暖和力量的决心，两次善解人意的“拥抱”令人唏嘘，亦令人感动。文末，作者复又站在窗边凝望，那终于失控的眼泪，让我们看到了作者故作坚强背后的一腔柔软。愿时光能温柔以待，庇佑那颗坚强亦受伤的心灵。

【适用文题】让我再抱你一次；拥抱亲情；难忘那温暖的怀抱……（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