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父爱

◎夏生荷

“无言”的父爱

◎夏生荷

“咚，咚，咚”，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不时地从屋内的某个角落里传来，像是某个活物在极力挣扎着要出来。

夜很黑，睡在床上，只有4岁多的我，使劲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好听不见那可怕的声音，可那根本行不通。被窝里除了我剧烈的心跳声外，便还是那咚咚声，而且它似乎越来越逼近我了。

终于害怕到不行了，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我忽地掀开了被子，猛地爬了起来，然后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冲进父亲的屋里，将正在睡梦中的他摇醒。我手忙脚乱地比画着，告诉父亲，自己听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声音！

父亲立刻跳下了床，示意我领他去看看。我战战兢兢地拉起他的手，走到自己的屋里，拉开灯，然后朝衣橱指了指。我能确定那声音就是从衣橱里传出来的。

父亲疑惑地看了看我，然后不慌不忙地打开了衣橱的门。天呀，果然被我猜中了——衣橱里居然躲着一只毛茸茸、面目狰狞的狐狸！只见它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珠一转不转，深怕我跑掉，而且它还耸起了双肩，做好了随时扑向我的准备。

更可怕的是，它还露出了一排雪亮、锋利的牙齿，它很瘦，那种皮包骨头般的瘦，还带着一副极其饥饿，需要马上进食的吓人表情。是的，我能感觉到，它下一秒就要扑向我，然后将我按倒在地，撕成碎片，变成它的果腹之物。祖母在世时，曾多次跟我说起狐狸吃小孩的故事，那场面惊悚极了！

好在，有父亲在。只见他定了定神，然后冷不防地一把抓住了那只狐狸，然后飞快地将它拽出衣橱，按倒在椅子上，死死掐住了它的脖子，直至它开始翻白眼，脑袋和尾巴都耷拉了下去，它死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父亲将狐狸狠狠地扔出窗外，然后转身抱起我，他抱得很紧，甚至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在安慰我，再也不用害怕了，那只该死的狐狸不会来找我了。

等我情绪稳定后，父亲将我放回床上，并替我盖好被子，然后微笑着看着我，陪在我身边，直至我放心地睡去。

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晚家中的衣橱里根本没什么狐狸，那只被父亲奋力“枉杀”的狐狸，只是母亲皮大衣上一只活灵活现的纯狐毛小饰物，它是被漏进衣橱里的风，吹得咚咚响的。那件皮大衣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很贵，他节省、积攒了很久才买到的，因此，母亲在有生之年里一直没舍得穿。

而我那又聋又哑的父亲，当然早就知道那只狐狸是假的，但他没有试图跟我解释，而是果断地采取了一个能彻底消除我内心恐惧的办法，毫不犹豫地将那只十分昂贵，很有纪念价值的“狐狸”揪了下来，杀死并扔掉，这便是他对我的无言之爱吧。

长大后，我多想赔给父亲一只一模一样的狐狸，可是他早已离开了我，在天堂里的他，不愿给我这个机会。

孙俊强选自《课外阅读》

点读

本文讲述了父亲为了消除年幼的“我”的恐惧，毫不犹豫地将珍贵的狐毛饰物揪下扔掉的故事，表现了父亲对“我”的无言之爱，同时也表达了“我”对父亲的感恩与怀念。文章以叙述为主，融描写、议论、抒情多种表达方式为一体，充分运用动作、心理描写方法，叙事形象生动，感情抒发自然，富于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