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碎语

2017-08-17 06:20武雁萍
翠苑 2017年4期
关键词:台阶花朵草原

武雁萍

疼一下,再疼一下

这是一个初冬的早晨。我的眼前是一层薄薄的雾,阳光从云缝中挤出来,雾便长长了尾巴。那尾巴从地面上浮起来,从树梢里抽出来,从屋顶上探下来,漫无目的,在空中游走。那时,我正从文化大厦高高的台阶往下走,走着走着,便发现了台阶上的不同。

前一日,雨一阵儿,雪一阵儿,雨雪混搭一阵儿,它们,错乱了季节的同时也错乱了我的感官。我疑心这是某个夏日雨后的清晨,空气湿漉漉温乎乎的,贡宝拉格草原上的青草和马兰花,乘着雨丝把它们的香味撒向这座小城,似乎,我真的闻到了清香,那种淡淡的、甜甜的、爽爽的味道。还有阳光,我怀疑那光线是被刚刚洗过的,清新、鲜嫩,且柔情似水。洗它们的水一定是湖水,来自草原深处,那些藏在浑善达克沙地里的淖尔。淖尔是蓝色的,蓝得让人心慌、心颤,蓝得像极了蓝的祖先。这么想象的时候,一低头,看到了那一排排台阶。

我总认为,雪是长了骨头的雨,而冰是长了骨头的雪。写到这里,不由得联想到脊梁,长了脊梁的并不都是人,能让脊梁挺起来的才叫人。这个时代太需要挺立的脊梁。不由得,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脊梁,没弯却不挺,只好,我在人和不是人之间游离了。然而,雨、雪、冰却不能用骨头硬不硬来定义好坏,这个世界太复杂太深奥了,留下一些简单与纯粹让一些东西做自己吧。比如,雨是柔的,雪是圣洁的,而冰是晶莹剔透的,这便是它们自己。

从文化大厦的台阶往下走,我看到了它们,看到了它们的美丽。它们,雨、雪、冰,一滴滴、一朵朵、一片片,混杂在一起,那么安静与悠闲,坐在台阶上,享受着初冬温暖的阳光。它们一定知道,阳光,温暖,是雪和冰的天敌,天敌一来,它们很快会变了模样,失去自己。然而,我发现它们却是安详的、从容的、和谐的,雨水柔柔的,拥着洁白的雪和亮晶晶的冰,说着只有它们听得懂的悄悄话……

那一刻,我的心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坚守,是那刻我心动的缘由。随着心动,我的脑海像有阵风在四处流窜,似乎,要把那些与坚守相关的东西,翻箱倒柜地找出来。善良、真诚、宽容、诚信、感恩这类东西,我不敢轻易拿出来示人,因为怕别人对我说三道四。我知道,我一定丢掉了什么,或者丢了其中的一部分。

我丢了什么?丢了多少?我不想回答。像很多人那样,绕开了这个问题。

阳光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台阶,雪花被它亲昵一阵后,渐渐消失了,冰碴也是,一点点缩小着身体。雪水多起来,溢满台阶,台阶放不下了,便往下走,下面的臺阶也满了,再向下面的台阶涌去。这么的,一溜烟,冲到了最后一个台阶。踩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已不见雪和冰的一点身影,它们坚守到最后一刻。“质本洁来还洁去”,即使变也变成水,是它们最好的选择。

脑海中的风似乎还在寻找着什么,我强行把它们打压下去。这么多年了,丢掉的岂止是那些东西?我丢的是自己!即便是飓风、台风、龙卷风刮过身体,也再找不回最初的自己。我在人间,人间的烟火和尘埃已经把我熏染和淹没。

好在,有时候,比如像看到台阶,能让我的心冲出来,疼一下,再疼一下。

一年又一年

已经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年底,又有一番感慨。

今天是平安夜。这个与宗教相关的日子,不知何时幻化成一个节日,并从西方传到东方,特别到了现代中国,早已改头换面,被商家拿来牟利。西方,这时候人们往家里跑,团聚,聚餐,相互祝福;而我们,往外跑,涌向商场、酒楼、餐馆、影院,涌向任何一个可以浪漫的地方。灯火辉煌、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拥挤不堪、通宵达旦,便是这晚的代名词。什么天主教,什么基督教,什么耶稣诞生,不去管它所以然。人们疯了,城市疯了,中国疯了。

我没有疯,似乎我缺少疯的条件。我在草原,一个极为遥远、极为宁静的小县城。小城没有圣诞树,没有平安果,没有戴着小红帽的圣诞老人。窗外,小城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昏黄,行人宵禁般的少,车辆有一搭没一搭地出没,夜,已提早到傍晚6点。

和每晚一样,一个人面对电脑敲打着思绪。思绪绵延开来,在岁末,似乎更显得黏稠。

表达黏稠的方式是需要记忆与情绪配合的,记忆是轴心,情绪围着轴心转动。于是乎,记忆一路而上,翻箱倒柜一通折腾,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倒腾出来。而情绪,面对那些陈年旧事居然不能自持,孩儿般地洒下晶莹的泪珠,为悲,也为喜。显然,我还没有完全成熟。一年又一年,明年这个时候我会是什么样子?还会感慨?还会洒下叫作无名的泪水?那么后年,大后年又会是什么样子?再往后30年,当然那要不出意外,我还在平安夜平安着。那时,会怎样?满头白发、满口假牙、弓腰驼背、腿脚不便、步履艰难,这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心呢?还会缅怀吗?还会展望吗?还会痛吗?平安夜,还会有这么多感叹吗?

不敢往下想了!再想,疼就变成痛了。

回到2013年的平安夜,爱人在卧房看着电视,儿子在北京刚通完电话,女儿摆弄着她的积木,一切都是安详宁静的。

人,活着真好!

与懒交谈

其实,我不清楚该跟懒说什么,尽管我把“懒”字经常挂在嘴边,并且不经过它同意,强令它为我背负很多东西。比如,懒得看书、懒得写字、懒得思考、懒得下楼、懒得起床、懒得走路,甚至懒得吃饭、懒得睡觉、懒得打扮,只差懒得喘气儿了。背了如此之多的懒,懒不知道能不能背得动。

我应该还是心虚的,对懒我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为此,我找来借口掩饰,好让自己觉得自己是正当的、正确的。

我会说淡定。以前我不提这个词语,因为那时候还没有资格。这个资格是年龄,人在中年再说淡定,会让自己,抑或别人都深信不疑。尽管很多时候,我没有什么底气,但我只能装,把那条快露出来的大尾巴夹紧。貌似看淡了名利、看清了悲喜、看透了酸甜苦辣,便,开始懒,一懒天天懒,一懒事事懒,把自己的懒装扮得跟左手摸右手一样平常,大人打孩子一样正义。

我还会说安逸。奋斗了大半生,摸爬滚打了大半生,应该歇歇,应该享受,过一种安逸的生活了。于是乎,懒,堂而皇之地走入我的生活,并且无孔不入。我懒得做饭、洗衣、打扫房间,这些由保姆去做;懒得费心费力管理公司,这些由爱人去做;至于一些需要跑腿儿、需要传达的杂事、烦事,由员工或者儿子去做。细细想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每天该干点什么。

在这种淡定和安逸的氛围下,不知不觉,我已经懒得将生命失去了活力,将生活失去了情趣。不折不扣,我患上了一种后遗症,罪魁祸首就是所谓的淡定从容、安逸享受。

幸福谋杀英雄!想想,幸福连英雄都谋杀了,何况我这只狗熊?

人真是矛盾!我更是一个大矛盾!

阅读、写作、跳拉丁舞健身,这是给自己的随意、随性的生活。可是除了跳拉丁舞坚持下来外,阅读和写作都被懒绑架了。得过且过,一天天的,留不下任何心灵的轨迹。

可是,心,还会痛,还会怨,还会急,都指向那个被懒困住的自己。

我无颜跟懒交流什么了,如果真想交流,等我不懒的时候吧。

心上的花朵

已是春天。

草原的春还在路上。风是先锋官,挥动刀斧剑,一路砍砍杀杀。冰冷退了,枯黄逃了,绿和暖乘着花车,由微雨春阳护拥着,款款而行。大概,花车跟勒勒车差不多,木制车轮,吱吱扭扭,走不快。

草原春还早,花草梦未醒。

而南方,梅花已开倦了,迎春花也累了,它们退下来休息,把舞台让给别人。桃花、杏花、梨花登场了,足有气吞山河之势,樱花不甘示弱,见缝插针,用枝头密密匝匝的粉红、粉白、洁白,不断刷新着人们的快门。移步田野,油菜花波澜壮阔,正由南往北洗劫,它过之处,一片黄洋,蝶舞蜂飞,叹为观止。

南方的花朵,通过微博微信在草原盛开了。那红、那白、那粉、那紫,含了韵,带了香,直往心尖上撞。一时间,我感觉睁开眼是花朵,闭上眼也是花朵;听歌,歌声里有花朵;读诗,诗句中有花朵;就连梦境,也少不了花的点缀与装饰。花的艳丽、花的幽香,总在我身前身后,或浮现或缠绕,挥之不去。

花开了,在心上。

心里有春,处处是春;心里有花,时时开花。

我心中的花儿,有女儿。女儿不到5岁,大人跟她讲什么她都能听进去,从来不耍赖粘人,极为懂事。她开朗活泼、聪明独立,完全不像5岁的孩子。每次周末回来,她就像我的小秘书,不停地说着,妈妈,我帮你干这个吧,我帮你干那个吧,不停地在楼梯里上上下下飞跑。她跟做饭的阿姨特别好,每天央求着让她摘菜洗菜洗碗刷锅,做这些的时候,居然像模像样,还洗得挺干净。写到这儿,我不由得笑了,这笑是暖的,为我可心的女儿。女儿,就是一朵美丽的桃花。

我心中的花儿,还有儿子。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其实儿子也是。早想写一篇《养儿也贴心》的文章,为儿子,为那些个儿子给予的感动。记得儿子三四岁大的时候,我带他到街上散步,走着走着,他突然跑到临马路的一面,我呵斥他不要乱跑小心车撞到,他反而说,我是男子汉,在外面要保护女人。还有,一股大风吹过来,他又跑到我的前面,说是为我挡风。真不知道男子汉、有担当、保护女人这些思想是怎么植入他内心的,并且怎么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儿子读小学,我陪读到另外一个城市,中午我下班晚他放学早,每天中饭都由儿子来做,我进门就可以吃上现成饭。周末洗衣服,虽说是用洗衣机,大多也是儿子给我洗,淘洗晾晒的活儿也不少。现在,儿子长成真正的男子汉,我能依靠的肩膀除了老公,还有儿子,被他们两个人宠着的感觉真好!说不清儿子在我心里是什么花,应该不是一种,而是多种,随着时令次第开放,时时美丽我的心灵。

我心中的花儿,还有父母亲戚朋友。他们像是野花,虽不名贵,却极具生命力,用他们的爱、真诚、包容,相伴与我走过的每一条路上。岁月缓缓而逝,野花儿却经久不衰。草原上的马兰花、金莲花,田边地头的打碗碗花、苦菜花,山坡上的山丹丹花野菊花,都是我的亲戚朋友。

这个春天,我陷入花的世界,心,享受着柔柔的暖。

清明节的羊

临近清明,风一阵紧似一阵。有时令在背后催促,风不敢怠慢。风明白自己的职责,把冰层吹化,把冻土吹开,逼退枯黄,迎接绿色,让草原焕然一新。整个四月,风特别忙碌,不见身影,只听它们在瓦片、玻璃窗、电杆间呼啸而过。

风跑向草原,在羊身上翻找着什么,一会儿翻翻左边,一会儿又翻翻右边,一会儿又撩起羊尾巴,想在羊屁股上探个究竟。似乎,羊不怎么理会风,顶多在风推自己时配合它跑几步,之外,羊都在埋头工作。吃草、喝水,把自己养胖,这是它们的任务。冬营盘的草越来越少了,经过一个冬天,草们都跑到了羊的胃里,有的变成脂肪、肌肉,有的变成粪便。羊们继续找寻,不惜脚力,总觉得草就在前方。

又有一些肥羊要离开了。它们站在高高的农用车上,“咩咩”地向同伴告别,同伴也跟它们告别。没有人知道它们说了什么,那“咩咩”声,此起彼伏,沧桑的、冷漠的、欢喜的、悲伤的,只有天知道。

有那么几只来到我的窗下,在清晨,喊我起床。我是在梦中被叫醒的,梦,还是羊的梦。梦里,我赶着羊群回家。家,是一间蒙古包,掩在黄昏的余光里,独自美着。草们也伺机换了妆容,绿上涂了淡红,淡红添了橘黄,想在日落之前俏上一把。可惜,羊们并不理会它们,一路“咩咩”着,涌向井台。井,是压水井,流向铁皮制成的水槽,羊们挤来挤去,把头埋得更深。或许,是我也口渴了,才在这时候醒来。

其实,每天早晨,都会有羊扯着嗓子喊我,羊不仅仅喊我,也喊别人,那些住在底商上面的人们。有时候,羊能喊醒我,但大多数不能,我的梦很沉,羊若不在其中,我便不会醒来。

这天,我醒了。临近清明,羊们来得多了,有的站在农用车上喊我,有的站在人行道上喊我,那么多羊一起喊,我不得不给它们面子,我必须醒来。起床、刷牙、打扮、穿衣,羊便息了声。它们,正在锅里变成手把肉,等着我去吃,吃了这只再吃那只。我的胃口绝对算是小的,大的要数底商那一间间蒙餐馆,它们年年吃、月月吃、日日吃,百吃不厌。

蒙餐馆外的车更多了,清明把人们运回故乡,为埋进土里却不能发芽的亲人们烧纸钱,好让他们在另一个蒙餐馆里也能吃上手把肉。手把肉是好东西,在草原,它是待客必備的。其实,清明节的羊跟其他时间的羊并无二样,只是,需要它们更多地离开草原,来到蒙餐馆。

吃草、喝水,把自己养胖。养胖了,就得进到锅里,不清楚羊们知不知道这些。如果知道,它们还会把自己养胖吗?当一只藏区的牛羊还是好的,起码有一点希望被放生,披上红红绿绿的哈达,可以老死而不被宰杀。

上次去西藏,看到少数披挂哈达的牛羊,不由得生出羡慕之感,为自己,也为大多数没有哈达的它们。

空房子

如果房子懂得想念,我想, 一定有房子想念我。

那是一处六楼带阁楼、客厅是错层、阁楼有小院子的房子。这房子应该不会忘记,它还是一张平面图的时候我就看上了它,跟朋友借了钱交了首付后才跟它结了缘分。说来,我们的交情仅仅有三年多,那是朝夕相处,之后,我便移情别恋让它独守空房。刚离开那几年,我还时不时回来小住,它估计会在无聊中有一份期待,期待之后有几分欣喜。而如今,经过望穿秋水、望断天涯路之后,想望老了,朽了,再没什么精神头了。于是乎,房子没了电、停了水、断了煤气、坏了冰箱、漏了水管,它也不管不顾,并不去关心我在哪一天要回来住了。

人走了,房子死了。

然而,房里还有一些东西不愿意奔赴死亡,它们抗争着,艰难地改变着自己以适应艰难的环境。

它们是花草,是一些绿色植物。

起先,我半个月回去一次给它们浇水,那时候,通过茂盛的叶子和盛开的花朵向我传达它们茁壮的生命力。后来,我回去的少了,20天一次,或者一个月一次,它们在饥渴中熬过一天又一天,吃饱喝好一次后,又进入下一轮的等待和煎熬。等待着的生命是寂寞的、漫长的、无趣的,甚至是无望危险的,叶为谁绿,花为谁开,在空寂的房间里没有人给出答案。它们能做的只是不停地改变、适应,再改变,再适应,求得那一点点的生存机会。可是,花还是开了,用它美丽的语言向我述说着一切。

那是一株君子兰。它宽大肥厚的叶子被耗得枯黄而瘦小,站在坚硬的土壤里显得那么寥落和溃败,像一位濒死的病人,气息奄奄。是花总是要开的。那是一束怎样的花呢?它被两片叶子死死夹在中间,不能动弹。本来,它可以蹿高,骄傲地举起花朵,俯首微笑,可是,缺水缺营养让它一出生就患了侏儒症。我被击到了,被那束唯唯诺诺可可怜怜的花朵。面对这盆花,我没有资格说什么执着、坚韧、顽强这些词汇,为花儿冠冕堂皇。相反,我感到了自己的残忍和自私。本来,我可以把它搬走带回现在的家里,可是六楼有点高,花盆有点重,成了不搬的理由。留下来的花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花终于开了,那些花瓣尽管憔悴萎蔫,但依然美丽好看,只有我懂得隐在花朵后面的是什么东西,它的隐忍和千辛万苦终于打动了我。我动了恻隐之心,抱上它们下到一楼,放到后备厢里。

百合竹我没有搬走,因为花盆太大,它长得太高,即使两个人抬也很难下楼。自生自灭吧,这是我给这株植物的留言。

浇花,再不是我回来的理由。

我一个月回来一次,百合竹绿着。我两个月回来一次,它还绿着。我三个月回来一次,尽管有一些叶子干了枯了,落在地上,可依然有叶子绿着!五六年过去了,百合竹还是百合竹。

有了这株百合竹,空房子应该少一点空旷寂寥吧,它是房子里唯一的生命,它们应该是相依为命的吧。

如果房子真的有情感,我希望它不要想念我,要去爱这棵百合竹。

草原七月

七月,草原上的草们一天比一天绿,绿得安然自得,绿得忘乎所以。如果雨水勤一些,那绿便流出来,被什么织成绸缎,铺在地面,伸向天边。如果有风,绸缎波浪般涌动,绿便有了海的模样,深不可测,无边无际。光有绿是不够的,绸缎上还得有五彩缤纷才好。于是,花们来添彩了。七月,草原上的花朵像在T台上走秀,在属于自己的时间段里,不放过一分一秒展现美丽的机会,它们争相斗艳,千娇百媚。黄的金莲、紫的苜蓿、白的芍药,是T台上的前三甲,它们竞相把自己绣到绸缎最明显的位置。而红白相间的狼毒花最多,它是花魁们的粉丝,追随着它们,并把自己绣到它们身边。河流、淖尔、水泡子也不甘落后,在这个雨水丰沛的季节,它们个个像是受了鼠标的启示,不断复制、粘贴,把自己滚得越来越大,在绿绸缎上用闪亮的色彩展示自己的霸气。

姹紫嫣红的锦缎织成了,它是牛羊们的天堂。

牛羊在七月是最惬意的,鲜嫩的青草是一年之中最好的食物,并且供应充足,牛羊不必长途跋涉就能填饱肚子。余下大把大把的时间,完全由自己支配,卧在花丛中想想心事、在小河边边溜达边谈谈恋爱、牵着孩子们捉捉蝴蝶逮逮小鸟什么的都未尝不可。很多次深入七月的草原,看到牛羊们的悠闲懒散,恨不能自己也做一只牛羊。

七月,外面的世界大多跟热有关,更有甚者跟桑拿关联。而草原,置身事外,一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被小凉风一吹,优哉游哉,自得其乐。于是乎,车们来了,从四面八方,为寂寥空旷的高速公路示范了什么是川流不息和拥堵。飞机们更是勤快,像采花大盗,直奔花草而来。火车的胃口极大,不惜余力,吞吞吐吐,一样奔向草原。

人们,带着各种肤色,操着各种语言,来到草原,实现着他们的心驰神往。当他们的脚步迈向草原,当他们第一次跨上马背,当他们接过蒙古族同胞敬献的奶酒和哈达,我明白,他们心中一定涌动了什么东西。而当天空的蓝、云朵的白、草原的辽阔和宁静由眼睛走入内心的时候,这种涌动会达到最高值。由此而来的思考、反思或许是最真挚的,然后是释放、是解脱、是放下,是人生难得的平静和美好。这些,都是草原给的。

七月,草原也给了我少有的美好,那便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如果给七月定义一个标签,于我而言,迎来送往最合适。

几乎每天,亲戚、朋友,我的朋友,爱人的朋友,朋友们的朋友,都是我要迎来送往的人。派人到高速出口接人,安排办公室主任订酒店餐馆,吩咐采购员置办礼品,是我每天要做的三件事情。

迎接客人,酒是万万少不了的。情在酒里,义在酒里,美好在酒里,祝福在酒里,小杯不过瘾,分酒器才够劲。迎接客人,歌也是不能缺少的,蒙古族歌手手捧哈达银碗,歌声不断酒不断,直喝到每个人都抢着表演引吭高歌。

酒,酣了。人,疯了。

而我,却要吐了!天天蒙餐,天天手把肉羊血肠风干肉烤全羊烤肉串烤羊排,别说是硬往嘴里塞,就是被眼睛偷瞄一眼,我都反胃。沒办法,为了朋友们过把瘾,牺牲下我的胃还是值得的。

七月,真的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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