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后,我们早已忘了从前

2017-09-20 04:52花凉
青春美文CUTE 2017年7期
关键词:瓷瓶陶艺景德镇

■花凉

雨过后,我们早已忘了从前

■花凉

摄影/Eatting彡 模特/球球你了-

1

白泉再次见到施晔,是在八月末。

午后,白泉坐在店里拉胚。她的陶瓷店很小,有客人进来,挂在门边的手工陶瓷风铃发出声响。花瓶拉胚正到关键处,她也顾不得起身迎接,微微一抬头,说:“随便看……”

只说出了这三个字,剩下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来人不是别人,是施晔。

两个人都有些微微的发怔,白泉正思忖着如何开口的时候,背对着她的那个女孩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个盘子,说:“施晔,这套不错。”

白泉起身,轻声地说:“你的眼光真好,这套‘天青过雨’是纯手工做出来的。”

“天青过雨”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施晔亦觉得恍惚。

那年白泉19岁,也是八月末,也是这样的午后,她向他介绍:“‘天青过雨’是青花瓷上品中的上品,因为湿度的原因,这种釉色只有在烟雨天才能烧出来……”声音朗朗,说的时候一昂头,一扬眉,明媚生动。

身旁女孩的声音响起:“施晔,我们就买这一套吧?”

施晔被拽到现实世界里,他垂下眼去,缓缓开口:“好。”

他真好,白泉的心中有隐隐的苦涩。他真好,佳人在侧,意气风发。

当年同他那风暴一般的情感,那个有着疾风暴雨的八月末,所毁掉的,从来都只是她。

晚上十点钟,店里的座机响了起来,白泉走过去拿起听筒:“喂?”那边却没有人应答,只有电流的“嘶嘶”声。

瓷器的包装盒上是印有店铺的电话的,白泉在心中隐隐觉得是施晔打来的,她咬咬牙挂断电话。

当年他说喜欢她,说以后要在景德镇开一间陶艺店,做“陪伴对方左右,可以温暖人心”的器具,然而这个店里并未有他。

施晔出国前夕,白泉家中的电话也这样响起过,没有人说话,只有“嘶嘶”的电流声。

她绝不原谅他。

2

白泉18岁那年,高考毕业,一门心思报考了景德镇陶瓷大学的现代陶艺专业。

这缘于高二的暑假,她曾去过景德镇一次。中国瓷都,每家每户都会做瓷、做陶,她进了一家陶艺店看老师傅做瓷。

老师傅五十多岁,手工拉胚,动作看似简单,实际最见功夫。

白泉坐在旁边看,觉得都是在重复一样的东西,就忍不住问老师傅:“都是这样重复,您不觉得无聊吗?”

老师傅微微一笑:“重复的事,一定很无聊吗?太阳每天升起一次,落下一次,确实是非常重复的事,但谁还不是动不动就被日出和日落打动啊!”

白泉的心中,当下便有微微的动容。

走时,她看中了店里的一只瓷瓶,买下来抱在怀中。她刚想往外走,却偏偏有人掀起门帘,莽打莽撞地闯进来,整个人撞到白泉怀中。她被这样一撞,一趔趄,手中的瓷瓶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虽说并不是什么宋元宝物,但毕竟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就这样跌在地上变成残片,白泉还是有些心疼的,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撞上她的女孩尖厉的声音倒先响了起来:“你是怎么走路的?故意的吧?碰瓷儿都碰到景德镇来了……”

白泉只觉得委屈和怒气全都涌上心头,她抬起头来,想要同那个女孩争论一番。目光落在那女孩脸上的时候,却恍惚了一下,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个女孩真好看,白瓷一般精致的皮肤,眼睛大大的,难以想象方才那般刻薄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玮玮,”是温和好听的男声,白泉面前的门帘又被掀开,走进来的,是一个高且瘦的男孩。他打断了那女孩的话,伸出手来,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白泉已经蹲在地上捡那些碎片,他也蹲下身去,帮白泉一起捡。想必是已经看出了事情原委,他开口低声向白泉道歉:“真是抱歉,我赔你钱吧。”

瓷瓶并不昂贵,只是上面勾勒的工笔画是白泉所喜爱的,他这样开口问的时候,白泉的心中微微愤慨。

她站起身来,面色冷峻地说:“不用了,我不要了。”然后扬手掀开门帘,大踏步走了出去。外面阳光炙热,白泉的眼泪流了出来。

那人便是施晔,与他的初次相见,白泉并未在脑海中有什么深刻的印象——直到两个月之后的八月末。多雨水的暑期,她趴在窗前的书桌上听周杰伦的歌,楼下有人喊她:“白泉,有你的快递!”

她“噔噔”地跑下楼去,疑惑地把一个牛皮纸盒抱上来。打开层层包裹后,现出的是一个木质的盒子。打开来的瞬间,她愣了愣,是那只白色瓷瓶,瓶身上是她当时初见便爱不释手的桔梗花。

盒子里还装着一封短信,字体刚劲有力:“白泉,你好。很抱歉,两个月前,玮玮打碎了你的瓷瓶。我从老板那里找来了瓷瓶的照片,拜托学校里陶艺专业的朋友做了一只这样的瓷瓶。我从小学美术,瓷瓶上的桔梗花是我自己画上的。原本想早一点寄给你,但从拉胚到烧制好,已经是月余。你在那家陶艺店里留下过联系方式,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收到,但还是想试一下。来景德镇,是不能带着破碎的陶瓷和心离开的。”

信末落款是他的名字:施晔。

快递单已经潮湿,字迹模糊,但白泉仔细辨认,认出了他是景德镇陶瓷大学材料化学专业大二的学生。

白泉努力回想施晔的样子,但能想到的,仅仅是他很高,很瘦,蹲下身子帮她捡地上瓷瓶的碎片时,手指细长,像夏季无人的林荫道。八月末雨水充沛,白泉的心中潮湿一片。

3

没等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白泉提前去了景德镇。年走后,施晔为了给你重新做那个被他女朋友打碎的花瓶,来过店里好几次呢。”

去那家陶艺店里,老师傅还记得她,他说:“你去

白泉正跟师傅学拉胚,手微微一颤,轻声开口道:“那是他的女朋友啊?”来店里,有时候他女朋友会和他一起来。”但那时毕竟是暑假,白泉并未见到施晔。

“嗯,”老师傅点点头,“施晔喜欢陶瓷,经常会

“哦。”白泉淡淡地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拉胚。

白泉再见到施晔,已经是九月底。周六晚上有为别的专业学生准备的陶艺选修课,白泉因在陶艺店里学习过一小段时间,基础比班里的其他学生好,被老师喊来在课堂上做助教。

老师先在讲台上对陶艺进行基本的理论介绍,而后将点名册递给白泉,让她帮忙点名。

白泉的手指在点名册上划过,落在“施晔”两个字上面的时候,她微微一怔。两三秒的迟疑之后,她缓缓地往下面坐着的学生中扫视一圈,喊道:“施晔。”毕竟只好像是人生中的小小浪花。

“到。”第三排靠墙的位置,响起了他的声音。

施晔并没有立即认出来白泉,一年前的短暂交汇,

他认出白泉,是在陶艺选修课开始了一个月后。

那一天,老师临时要处理一些学校事宜,让白泉先指导他们拉胚。教室里有拉胚机,施晔倒是做得有模有样,但手法上的技巧掌握得仍然不够,他举起手来,白泉快步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去,在他身旁指导着他如何操作。看他还是掌握不好,便伸出手来亲自示意。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覆盖上了他的手。

陶艺必须是师傅手把手教着的工艺,若是平日,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此时,白泉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她慌忙把手拿开,而后低下头去。

许是她低下头的样子,让施晔脑海中的记忆被激活,他的眼睛一亮:“是你?”

白泉抬起头来看向他,说:“我收到瓷瓶了,谢谢你。”

施晔的室友在隔壁班上别的选修课,约好了下课后一起吃夜宵,此时正在门口等他。施晔走到门口又探头回来,问白泉:“一起吧?”

白泉愣了愣,几个男孩都是爽朗爱笑的性格,知道担任助教的大多是一年级新生,纷纷喊道:“走,学妹,一起去撸串!”

白泉素来心性寡淡,鲜少有一群人出去撸串的体验,但也是真的开心。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一大锅飘着辣椒油的串串端上桌,刺激着人的味蕾。鱼丸、牛肚、鸡胗……再配上店里自酿的烧酒,热气腾腾的样子。

施晔坐在白泉的旁边,偶尔会伸出手来,帮她拿两串食物到面前的盘子中。

4

对面的男孩提到了陆玮:“施晔,陆玮还在跟你闹脾气啊?”

施晔轻轻叹了口气,“嗯”了一声。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施晔瞄了一眼屏幕,拿起来走到一旁接听,是陆玮打来的。

隐隐约约地,白泉听到他在安慰她:“我就在学校门口,要不你过来一起吃?你别生气了……”

正巧面前的杯子里有烧酒,白泉端起来抿了一大口,辛辣辣的,直往嗓子眼灌去。她很早就知道施晔有女朋友,可并不觉得心痛。

他俊朗温润,是学生会主席,年年拿奖学金。陆玮她也见过,虽说是脾气差了点,但着实是明眸皓齿的美人。

五分钟后,那边施晔已经挂了电话,走过来在白泉身边坐下。他不似方才那样精神,脸上有淡淡的忧愁。

众人举起酒杯,有人说:“每次一接到陆玮的电话,你就这样。来,喝酒。”

施晔叹了口气,举起酒杯和大家碰,摇摇头将手中的烧酒一饮而尽。

那晚有月光,十点多,校园的小路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白泉有了醉意,只觉得周遭的一切很朦胧。

“没想到你会来学陶艺。”施晔微微一笑,“女孩子学这个,会很辛苦吧?”

“还好啦,”白泉吐了吐舌头,“喜欢的,也不觉得辛苦。”

“那个陶艺店我先前也经常去,感觉在里面花上几个小时做一样器具,还挺有意思的。但玮玮一直没什么兴趣,也不大让我去。玮玮,”他顿了一下,解释道,“就是我女朋友,你也见过的。”

白泉点点头:“我知道。”

他送她到宿舍楼下,白泉往宿舍门走去的时候,忽然又停住脚步转过头来。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还是会去陶艺店的吧?”去的。”

“施晔,”带着醉意,她咧开嘴一笑,“喜欢陶艺

施晔微微一愣,而后伸出手来冲她扬了扬:“我会

5

施晔究竟是何时对白泉动心的,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同白泉那次吃饭之后,他的确常去陶艺店。再后来,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对方来陶艺店的节奏,并未刻意约过时间,却总能在店里见到对方。

白泉跟着老师傅学手艺,偶尔帮忙清理一下拉胚机。施晔则坐在里面,偶尔会翻翻架子上的陶艺书,看到有趣处会喊白泉:“你看这里,记载说景德镇现在还有很多家庭,女儿出嫁的时候会花上几十天做一套雕花嫁妆。”

他抬起头来打趣道:“白泉,你要不要给自己做一套?”

白泉没有答话,盈盈一笑地转过头来,施晔的心头有微微的欢喜,而后脑海中倏忽又想到了陆玮,胸膛里又有沉重的叹息。

那天,他特意等着白泉忙完,一同回去。刚下过雨的傍晚,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施晔走着走着,将耳机拿出来戴上,分出一条线,放进白泉的耳朵里。

耳机里播放的是周杰伦的《青花瓷》:“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那首歌单曲循环,放了一遍又一遍。

施晔有几个小时候的玩伴,那几天正好来景德镇玩,他问陆玮要不要一起去,陆玮当时一撇嘴,说:“你以前的朋友我都不认识,不去。”

来景德镇自然是要买瓷器的,施晔思忖了片刻,还是打通了白泉的电话。

她接通,施晔在电话那端问她能不能陪同,白泉爽快地答应:“没问题的。”

隔天,白泉带他们去了景德镇上不少瓷器店,她识货,又会讲价,几个人都买得称心如意。

下午,一行人去唱歌,KTV的包厢里,大家一首接着一首地唱,都是很开心的样子。

白泉也笑得很大声,话筒传到她手里的时候,便大大方方站起来唱,施晔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身旁的朋友捅了捅他的胳膊:“施晔,先前我在电话里问你女朋友怎么样,你还和我说性格不好,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觉得她的性格很好啊。”

施晔灌下一口手中加冰的雪碧,没有说话。

几个人是坐晚上七点的火车离开景德镇的,送走他们后,白泉同施晔一起回学校。

因为喝了点酒,白泉的脸红红的,她转过头看向施晔,问他:“施晔,你今天过得开心吗?”

施晔没想到她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白泉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他:“你和陆玮在一起,开心吗?”

施晔的心头“咯噔”一声,好半天才缓缓地说:“玮玮和我之间可能真的有很多问题,生活里有很多无奈的。”

话说到一半,他转过脸来,正看向白泉的双眸深处。他心中充满惆怅,没有将目光移开,轻轻叹息了一声:“白泉啊……”

时隔多年,白泉坐在店里,摆弄着那根电话线,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她想到当时的月光下,他那样的一句“白泉啊”,还是会觉得怅惘心酸。哪怕是她与他的故事最后有着那样的走向,哪怕是他放弃了她。

那晚他叹息着说出“白泉啊”的时候,的确是真的心动过。

她与他如今在这样的场地重逢,若是再回校,在校园里并肩走上一圈,可会有人认出他们曾是当年那场沸沸扬扬的桃色绯闻的男女主角呢?

6

临近开学,学校的论坛开始热闹起来。某天,有人直接在论坛里丢出重磅炸弹:“A区教学楼‘接吻门’——内附图文说明。”

这种事件引起的反响最快,一个小时之内已经被顶成热帖。再有几天,又有人爆出猛料:“当事人并非情侣,男方另有女朋友……”

白泉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拿手机上网,留言浏览完,竟无一人替她说话。而施晔不一样,他英俊潇洒,又在学生会担任要职,女朋友漂亮。

有人留言:“到底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人说一下?”

下面有人回复:“有什么好说的啊,施晔怎么会看上这种女生,肯定是倒贴的吧。”

白泉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出了一身冷汗。她与施晔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呢?

暑假开始的一个星期后,白泉第一次收到施晔的短信,他问:“你在干吗?”

她微微愣了愣,但还是回过去:“看电视呢。”

那边好一会儿才回过来:“嗯,好好看。”

又几天,白泉在午睡。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短信的提示音又响起来,她拿起手机看,是施晔发来的:“白泉,你那边能看到彩虹吗?”

白泉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发过去:“没有啊。”

施晔发了一条彩信过来,说:“你看,我这边刚下过雨,有彩虹。”

发过来的那张图片,是雨过天晴,天蓝如洗,彩虹美丽。白泉的嘴角有微微的笑意。是的,收到施晔的信息,她是开心的。

她并不迟钝,知道自己心爱之人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身上。但开心之中,总有隐隐的不安。

直到临近开学,施晔在某个夜晚打来电话,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白泉,我已经跟陆玮提出了分手。你能提前几天回校吗?我想见见你。”的人已经悉数离开,只有她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安静得好似瓷器。

两天后,白泉返校。施晔去找她的时候,自习室里

那天施晔对她说了什么呢?白泉在阳光下大脑轰鸣,只觉得去回想施晔说的话时,也是如雷鸣一般。

他说他喜欢她,说整个暑假都思念着她,说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平淡无趣地过去,没想到会遇到她……

白泉侧过脸去,昂起头看向他,而后她忽然站起身来,主动去吻上了施晔的嘴。天旋地转,她的心中有滂沱的情感,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是?他也深情地回吻她。

那是白泉的初吻,它带着少女的欢喜、少女的紧张。她以为这是她同施晔恋爱的开始,孰不知任何感情的开始都太脆弱,哪里禁得住这样的风暴。

白泉那几天走在校园,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便躲在宿舍里不出门。

再几天,网上出现了新帖,是陆玮发的。原先尚未冷却下来的事端,又被注入一壶开水。

陆玮在帖子里表现出来的,是一个识大体、温和大方的形象,她说:“希望大家不要再议论这件事情了,给我和施晔一个清静的空间。我们之间可能是出了一些问题,正在努力修复。”

三言两语,却又拨千斤的力量,白泉看到后,只觉得浑身冒冷汗。

手机握在手里几天,却一直都没有施晔的电话打来,后来在午睡的时候,她偶然听到室友低声地交谈,议论着施晔和陆玮请了几天假,好像一起出去旅游了。白泉只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缓缓地扎入心脏。

半夜,她摸索着从床上起身,从抽屉中拿出了那只瓷瓶。窗外是滂沱的夏雨,她捧起瓷瓶,一用劲,狠狠地将它往窗外摔去。然后她删除了施晔的电话号码,删除了所有的短信。

直到几天后,有不认识的号码打进手机,白泉盯着那串号码看了许久,不知为何,在心底认定那是施晔。她毫不留情地按下了挂断键,那边没有再打过来。

再过几天,还是那个不认识的号码,发过来信息:“白泉,今天晚上我想见你一面,请你务必要来陶艺店。”

白泉盯着那条短信,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在心中冷笑——是的,她已清醒了。他同这世间所有道貌岸然的成人并无二致。他已经选择了牺牲她,现在又何必来招惹她?

白泉知道施晔的“晚上”指的是八点钟,那是他们先前心照不宣出现在陶艺店的时间。

时针指向了八点,又指向了九点……白泉盯着手机屏幕上变动的数字,只觉得这一生好似都在那几个小时里耗尽了。

一周后,材料化学系传来施晔出国的消息。多可笑,浪漫温馨的开场竟演绎出这般潦草狗血的结尾。

陆玮虽说成绩不好,但家世背景摆在那里,隔几个月,她也紧跟着施晔的步伐出国。男女主角双宿双飞,只留白泉落得个被人指点的下场,任是再强大的心脏也禁不起这般磨损。

大四毕业后,白泉逃也似的离开了景德镇,发誓这一生都不再回这个伤心地。

7

白泉怅然地在店里坐了一会儿,泡了一壶茶,看时间已经不早,准备起身关店。走到门前,只听一声“白泉”,直把她吓了一跳。

是施晔,他的样子很憔悴。他往前走近一步,拦在门前,说:“白泉,我有话想说。”

店铺角落摆着实木桌椅,白泉给施晔倒了一杯茶,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只听得到墙上挂钟“嘀嗒嘀嗒”的声音。许久后,白泉开口:“你陪女朋友来选瓷器?”知道我在景德镇读过书,便拜托我一起过来。”

“是堂姐,”施晔纠正,“她要结婚了,未婚夫在国外,

他抬起头来,说:“这些年来,你过得怎么样?”

白泉没有开口。

施晔的目光投向窗外,说:“当年,我的确是同陆玮提出了分手。那件事情出来之后,我原本是想第一时间找你的。”

“可是你没有,”白泉冷冷一笑,“你出了国。”

“我出国前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有接。那天,我在陶艺店门口坐了一夜,你没有来,我以为你是不愿意见我。”

白泉仍觉得心头堵着怨气:“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你并没有找我。”

施晔叹了口气,竟觉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他说:“是我不对,可当时陆玮以死相逼,我父母同陆玮父母在生意上有诸多牵扯,事情出来之后,我几乎被禁足,根本无法和你联系。”

“白泉,”他的眼泪倏忽掉下来,“这些年来,我内心有愧,却始终不敢走近景德镇一步,我怕会在这里见到你,又怕会见不到你。”

白泉似乎听得到这些年来她在心中建立起来的铜墙铁壁,如同沙堆一样缓缓地塌陷。在同施晔的这场情事中,她以为自己是被离弃的那一个,因得这份不安全感,这些年来,她把自己活成了不容许外人进入的铜墙铁壁。

此刻,当年的误会解开,白泉只觉得胸口一阵轻松。她缓缓起身,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白泉,你还在怨恨我。”

“我不再怨恨你了,”白泉摇摇头,“只是我也早已不爱你了。”

8

隔年八月,白泉举办婚礼,场地就在陶艺村的老式院落里,来祝贺的都是在陶艺村画画、烧陶的艺术家。

白泉大学毕业后,辗转去过许多城市,多半是在陶艺店打工,如今的婚礼对象便是那时偶然结识的。

在他眼里,白泉如瓷器,美丽、安静、独立,却又冰冷。

他也爱瓷,算是小有名气。白泉刚开始没接受他,他就那样耐心地陪伴着她。她在陶艺店打工,他就放下架子,给陶艺店画瓷。他知道她心中有故事,有伤痛,有不愿提起的曾经,他不去过问,只是尽心地呵护着她。

他鼓励白泉回景德镇,并协助她开店。他不去参加美术展,也婉拒媒体专访,就躲在这小小的景德镇里,白泉做瓷,他就画瓷,做白泉心目中的“陪伴对方左右,可以温暖人心”的器物。

是在去年的八月末,那天天刚亮,他还在朦胧的睡意中,便听到门外有人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他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解开心结的白泉仿佛明亮的鸟儿一样,扑进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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