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超铭:创建笙专业50载,“笙”生不息

2017-10-10 17:58越声
上海采风月刊 2017年10期
关键词:上海音乐学院乐器教授

越声

4月13日,对年届75的徐超铭教授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这一天,他早早来到上海音乐学院小音乐厅看望他的“徒子徒孙”,并为练了无数次的节目再次提出意见,然后整理厚厚的讲稿,为今晚上海音乐学院三高“高校、高峰、高原”项目之一——“上海音乐学院硕士生导师,著名笙、芦笙演奏家徐超铭教授笙作品音乐会”作亲自主讲。

今天的音乐会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是他從教五十余年第一次连带主持、讲解自己笙作品是怎么创作出来的,让许多对笙一知半解的观众如同上了一堂生动的笙音乐普及课。

退休之时打破“记录”

徐超铭教授是上海音乐学院的第一批笙专业的学生,也是上海音乐学院90年历史上笙专业的第一位专职教师。

期间他的履历上有一点必须说的是,首演并录音中国复调大师、上海音乐学院陈铭志教授创作的笙赋格曲《远草赋》,入选了“二十世纪华人音乐经典作品”,并被誉为“笙歌赋格第一人”;嗣后,1989年于“上海文化艺术节”首演赵晓生教授创作的无伴奏现代笙曲《唤凤》,创作、演奏共同荣获“上海市优秀文化成果奖”。

见到他今天“笔挺”的立领中山装,脸上洋溢着激动的心情,我知道,因为是他在上海音乐学院创建了一个从无到有的“小”专业:笙;也是因为他,如今全国各大艺术院校的笙专业一个接一个的建立,都有他的弟子;今天,学生们会完整演绎他的笙作品音乐,而且都是由他亲自点将的学生。对老人来说,或许是他从教50余年以来最最开心的时刻。

笙,乃中国自古发明的簧管乐器,历史悠久。《现代汉语辞典》中有一个词“笙歌”,吹笙的笙,唱歌的歌。辞典中解释:泛指“奏乐唱歌”。笙象征奏乐,可见笙在古代宫廷音乐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也证明笙曾有过辉煌的鼎盛期。但是,笙从宫廷走向民间之后,进入了衰弱期,更可惜的是,鼎盛期的笙曲谱有些早已湮灭,而有些笙曲谱则流向海外,至今国内尚未发现。

由此,笙的发展显然要比其它乐器缓慢得多。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上音领导看到了这一岌岌可危的问题,就建议原来学二胡的徐超铭改学笙专业,从此,徐超铭在无固定教师更无教材的情况下,“战战兢兢”地“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摸索着一路走来,硬生生地与同事们把笙的专业建立起来。

徐超铭说他“做学生时笙的独奏曲数量就很少,包括正式出版与未出版的笙曲,总数也只有10余首”,于是,“我在本科学习期间就开始改编笙曲。留校执教之后,开始创作笙曲也继续改编笙曲”。如今的他早已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教育家,与人合作编著并出版的《笙练习曲选》一书畅销海内外,还创作并出版了《吹起芦笙唱丰收》《送茶》《林卡月夜》等笙曲、芦笙曲十余首,著作等身。

此外,徐超铭教授还是一位独树一帜的演奏家,五十年来一直活跃于国内、国际乐坛上,曾随团出访日本、法国、意大利、巴西、爱尔兰等国和中国香港地区演出。并多次应邀出访,1993年赴香港担任“香港青年中国音乐节”评委;1997年赴日本独奏演出;1998年分别在法国LANGON音乐节和比利时SFINKS音乐节举行独奏音乐会;1999年应EMI唱片有限公司邀请赴法国巴黎,空前地用中国笙替代长笛,录制俄国著名作曲家普罗克菲耶夫的交响童话《彼得与狼》的CD唱片,在录音前的排练中,当徐超铭吹完乐曲开始部分的主奏乐段时,法国人面露笑容,击节庆贺。当录音结束后,法国人通过翻译说,“笙吹小鸟(该曲原长笛代表小鸟)比长笛吹的还要像小鸟”。

1989年,在“上海文化艺术节”上,徐超铭演奏无伴奏现代笙曲《唤凤》,荣获“优秀成果奖”。英国著名作曲家亚历山大·戈尔教授称赞他的演奏“使笙这件古老的乐器成为炫技的感人的乐器”;法国《世界日报》和《世界音乐》杂志评论“他的演奏给予人们心摇神移的感受”“他是凤凰演奏大师”;日本演出的广告则称赞他是“国际级的管乐演奏家”。

值得一提的是,十年前已80高龄的著名作曲家、上海音乐学院陈铭志教授得知徐超铭退休前要举办中国第一个笙独奏音乐会时,竟在住院期间亲自为他作曲笙二重奏《对话》,此曲以明快的音调,紧凑而活泼的节奏,描写了两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兴致勃勃的交谈,在交谈中显露出轻松、愉快的心情。

唯独笙能演奏和声

他的“得意”学生,如今驰骋在欧洲“高端”舞台上的著名青年笙独奏家吴巍告诉我,他曾经与欧洲一些音乐家交谈过“为什么你们会喜欢笙这个乐器?”他们回答说,笙的音色优美,与西洋乐器融合性较强,既能发出“线”的音,又能发出“点”的音,同时又能演奏多声,如此看来,琳琅满目的中国民族乐器中唯独笙当之无愧了。

聊起笙来,徐教授会用他带着浙江天台乡音的普通话侃侃而谈:笙还是世界簧管乐器的鼻祖,比起欧洲历史最悠久的管风琴至少还早了1000多年。笙推进了管风琴、风琴、口琴等一系列簧管乐器、簧乐器的制造和发展。在我们现在所能看见的中国民族乐器中,能真正称得上中国的,其实并不多,比如二胡、唢呐等都是“舶来品”,是早年随着丝绸之路的贯通而引进中国的。但“笙”却是地道的中国乐器,汉代司马迁所着《史记》中就曾有“女祸之笙簧”的记载,女祸造笙是否属实姑且不论,但如果从殷墟甲骨文有关笙的记载来看,笙的历史距今至少已有3000年。1978年夏,从湖北随县曾侯乙墓中出土了几只战国时期的古匏笙,这是迄今发现最早的笙,而且虽历经二千四百多年,但仍清晰可见。

到了唐代,笙的见诸文字留下记载的更多了,如大诗人白居易的《卧听法曲霓裳》:“金磬玉笙调已久,牙床角枕睡常迟。朦胧闲梦初成后,宛转柔声入破时。乐可理心应不谬,酒能陶性信无疑。起尝残酌听余曲,斜背银缸半下帷”;还有中国古典美学的一个模型——李商隐的《银河吹笙》:“怅望银河吹玉笙,楼寒院冷接平明。重衾幽梦他年断,别树羁雌昨夜惊。月榭故香因雨发,风帘残烛隔霜清。不须浪作缑山意,湘瑟秦箫自有情”;还有王毂的《吹笙引》:“娲皇遗音寄玉笙,双成传得何凄清。丹穴娇雏七十只,一时飞上秋天鸣。水泉迸泻急相续,一束宫商裂寒玉。旖旎香风绕指生,千声妙尽神仙曲。曲终满席悄无语,巫山冷碧愁云雨”;眉娘的七绝《和卓英英理笙》:“但于闺阁熟吹笙,太白真仙自有情。他日丹霄骖白凤,何愁子晋不闻声”……不计可数。endprint

笙的构造主要由笙斗、笙管和笙簧三个部分组成,由于外形如凤翼,因此古时有“凤笙”之称。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笙这种乐器已非常流行,它与竽并存,在当时不仅是为声乐伴奏的主要乐器,而且也有合奏、独奏的形式。南北朝到隋唐时期,竽、笙仍并存应用,其实,竽与笙的区别只是竽体大,笙体小而已。但竽一般只用于雅乐,所以逐渐失去在音乐历史上的重要作用。

人如其乐,乐如其人,一个演奏者,人是什么样,音乐出来一定如其人一样,这就是个人风格,装不了,也盖不住,这就是徐超铭!

为37簧笙,笙声不息

为了适应笙演奏艺术的发展,徐超銘和牟善平、翁镇发等人研制了37簧笙,得到了国家级的认可。他觉得笙学习者在初级阶段宜用24簧传统笙,到了高级阶段就要考虑用37簧加键半音笙了。这是基于下列四方面的原因:一,24簧笙与37簧笙相比较,体积较小,重量较轻,价格也较为便宜。青少年处于成长发育阶段,先用24簧笙学习较为适宜,也便于学习。二,使用24簧笙完全可以学习各种传统演奏技术,演奏较多的独奏曲。三,学习到一定程度后,由于24簧笙缺音,许多独奏曲不能演奏,而青少年学习笙演奏,除独奏外,多数还需参加学生乐队的排练演出,也因缺音不能胜任,均需更换半音齐全的笙。四,通过24簧笙的学习,也为37簧笙的学习打下坚实的基础。37簧笙音域宽、半音齐全,不但完全保留传统笙的演奏技法,还能继续演奏24簧笙的乐曲,而且能演奏24簧(甚至更多簧)笙不能演奏的乐曲,拓宽了笙演奏的道路,当然更能胜任各种乐队的排练演出。

徐超铭教授75了,还能用37簧笙和芦笙在舞台上放光芒,他的笙曲刚柔相济、博采众长、声情并茂、精益求精,我们轻易就能在“徐式”笙曲的奏鸣中,收获一份清雅、一种力量、一份舒畅、一种沉思……他演奏技巧娴熟高超,音色甜美透亮,手法细腻多变,充溢着东方艺术传统之神韵和现代之灵性。

文到此,我耳畔聆听着徐老师的唱片,是由他创作并演奏的笙独奏曲《林卡月夜》,此曲是他在西藏支教期间根据西藏音乐创作的,乐曲描写了藏族青年在月光下尽情放歌欢舞的情景。突然想起,当年他在西藏支教期间出了重大车祸,但为了保持一个演奏家的状态,他每天坚持锻炼嘴唇肌肉,每天走万步,坚持二十余年,硬是把原本“病态”的嘴唇改正过来。当我们再次见到舞台上的徐老师,真的为他“为了艺术而献身”的精神感染。

徐超铭一生只专笙的技艺成为名家,这是他多年修养积淀的成果。再看看台上的一些后辈笙乐音乐家,或许若干年后也会成“名家”,但仅就技艺而论,与徐超铭的距离尚很大。我们常说:道可道非常道,道是一种极高的境界,艺术上升到了一定境界,它们彼此就相通了……徐超铭教授做到了,后辈如何前赴后继?愿退休后的徐教授日子过得“和合协谐,‘笙声不息!”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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