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与志同道合的人做话剧

2017-10-11 17:39陈珂
时尚北京 2017年10期
关键词:人艺过瘾小剧场

陈珂

陕西人艺版话剧《白鹿原》可谓是2016年中国戏剧界的传奇炫风,它的原汁原味儿最初存在于陈忠实先生生前在话剧筹备时的话“咱自己的娃演自己的戏”,2016年,由100多位陕西演员出演的陕西人艺版话剧《白鹿原》全国巡演,诗意般穿梭北京、上海、广州……最终获得零差评与高票房,成为“2016新创大剧场话剧票房排行十强”的首位、“2016年大剧场话剧票房十强”。2013年,陕西人艺院长李宣向陈忠实先生提出要排练话剧版《白鹿原》之前,现实条件并没有多少痕迹能证明这事儿能成,李宣就这样创造了历史。

来北京筹备新戏《平凡的世界》剧本的间隙,李宣接受了本刊专访,分享当代女性的成功经验。当问及面对压力或者受到委屈时的办法时,她的回答是,“哭!”她回忆了她的多次大哭,真实生动,惟妙惟肖,充分展现了“哭”能释放女性压力的功能,她笑着说并不愿意被人当作“女强人”,更愿意说虽然会遇到困难波折,但自己是在一条幸福路上。

话剧市场是好是坏?

2012年,李宣制作了话剧《好大一棵树》,在她的孩子高考结束之后。她十几岁当兵,到2012年已经有了26年的兵龄,陪伴孩子的時间很少,为了孩子高考,她离开了部队文工团。在话剧制作期间,李宣偶然认识了陕西演艺集团董事长张民。

张民面对的话剧市场并不乐观,看到李宣自己搞的话剧受到欢迎,张民产生疑问:“我们这儿话剧市场也不是很好啊?”多次接触之后,张民对李宣说:“我们能不能聘任你,你作为自主择业,担任陕西人艺的院长。”李宣成了中国第一个戏剧院团长当中的职业经理人。

当时陕西人艺已经7年无大戏,账上只有13500。李宣对同事说:“这样,我们自己掏钱来做一个戏,如果我们用自己的钱来做一个事儿都成不了,那说明陕西不需要话剧,这门艺术不能给你带来尊严,不能让你产生社会价值,不能让你有体面的生活。那我们就解散吧。”最终,陕西人艺9个人入股做了一个戏。

李宣担任陕西人艺院长一个半月以后,2012年12月12日,第一个话剧《欲望酒吧》在陕西人艺小剧场上演。话剧讲的是官二代、商二代、穷二代的爱情故事,说的是爱情,其实是在谈人生价值,每周末演出,持续近三个月。这个戏获得了30万的利润。“当时这30万的利润对我们来说是一盏明灯,原来我们话剧居然可以卖票,我们自己做的这个戏还有人爱看。”李宣回忆到。

马上就有人来找李宣做第二,第三个戏……之后任何一个人想挑头出来说要做一个戏,李宣都支持,并帮着募集股东。陕西人艺小剧场“活”了。在2013、2014年两年时间做了26部小剧场的剧。“一个月基本上是三部戏在运行,演一部,排练一部,立项一部。小剧场合作方式多样化,项目经理也慢慢发展为独立制作人。”李宣说。

如今,小剧场的面貌是“周周有话剧,月月上新戏”。

宣儿,这戏成了!

2013年,小剧场办得红火,李宣早已经在筹划更大的事儿。她总会同时做着三件事儿,有一件事一旦开始落地实施,肯定有另外两件属于初步接触和签订合同。李宣曾经有这样的理想,自己能不能把陕西的文学名作用话剧的形式去阐述。她提出要做《白鹿原》。她也认为陕西人艺需要再添一把柴火,把团队的精神燃烧起来。陕西人艺艺委会反对:“李宣,这‘二儿了吧。咱们凭什么啊,凭你李宣,凭陕西人艺,加在一块儿六个字儿。”李宣说:“这样,我试试,如果它的每一步都很顺利,让我不停的在燃烧,那这把火就一定能烧起来。”

采访李宣,让记者不得不佩服常年熟悉舞台的人对语言的生动表达。她讲述2013年给陈忠实先生打电话时穿插着陕西方言来了一段儿:

“我跟陈老师说,我是陕西人艺的李宣;他说,小李啊;我说,我想排《白鹿原》;他说,好嘛;我说,那,版权;他说,版啥权咧,不要钱,你放心排,俺自己的娃演自己的戏;我说,我也没有明星;他说,要明星做啥,这就是平常人的故事;我说,那我就先找找剧本,您对剧本有啥要求;他说,没要求,往好里弄就行,你觉得好就好。”电话挂断之后,李宣感觉到大作家给到她特别沉重的一份信任。她需要进行第二步了。

陕西人艺找了7个《白鹿原》剧本,把编剧的名字贴上胶布之后,大家盲选选出最佳剧本。选出来的剧本是编剧孟冰的,而孟冰这版剧本是北京人艺版《白鹿原》的。

李宣又给陈忠实先生打电话:“我说陈老师我们把剧本选了;他说,咋想?我说我们选的是孟冰的;他说孟冰我认得,他能写的很,有思想。”陈忠实先生打电话给孟冰,他没有意见。陈忠实先生又打电话给北京人艺濮存昕,濮存昕一口答应了。陈忠实先生再打电话给李宣:“李宣,你可以弄了。”

2015年12月31日《白鹿原》话剧合成首演,李宣请专家观看,并给予意见。演出过程中,李宣就在剧场里转着看。“我都不敢坐,哎呀,这儿,光是不是起晚了,那儿……就是他们干个啥,我都觉得这地儿不对吧,就这种心情,整整3个多小时在剧场里,就没坐过。”她后来坐在了过道旁边的两箱农夫山泉上。直到专家全部看完后,回头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李宣心里仍在打鼓。然后他们站起来,过来说,宣儿,这戏成了。“我当时就坐在农夫山泉上,抱着头开始大哭。”她回忆到。就在陈忠实先生告诉李宣“可以弄了”之后,她开始进行大量的工作,确定导演、编剧、演员、找资金、确定舞台灯光、设备、服装、合同……就在最忙的时候,李宣说:“如果可以让《白鹿原》成为中国话剧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我宁愿把我命搭上。”

“特别累或者受委屈的时候您怎么办?”

“我觉得就好在我是女性,我可以大哭,我有委屈的时候我就哭。有一次我完全抗不住了,我选择给负责舞美的老师打电话,刚接通我就整整哭了快20分钟,对方问,你怎么了?你在哪儿呢(笑)。到上海去领年度戏剧奖,我还哭。”endprint

舞台还需要熟悉吗?

“剧场是一个当众思考的地方,话剧是一个让人当众思考的艺术形式。任何一个剧,如果不能够给人带来思考,不能够震撼你的心灵,它肯定不是好剧。”无论是在小剧场背后,还是在《白鹿原》大胆启用“生活中就是那个角色”的陕西演员,对舞台布景真实还原的背后,都是李宣对好话剧的判断与较高的要求。

她是从小在剧场长大的孩子,因为父母是话剧演员,她从小就经常在后台服装案子上做作业,在剧院的各个角落里玩捉迷藏,家长们排练到很晚,孩子们玩累了就抱着书包在剧场睡着了。李宣17岁当兵,有10年时间,她在装甲车上,在坦克上,为战士去演出,她年年去腾格里沙漠拉练,一次去神仙湾哨所,海拔非常高,10多个女兵上去表演,哨兵就有几个人,即使她们唱歌,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看似很苦,但她认为那是她最美好的时光。在中央戏剧学院学习话剧导演,当讲到舞台时,她的第一感受是:“舞台还需要熟悉吗?”毕业之后,李宣调到了武警文工团,之后任陕西武警文工团团长,制作的话剧获得过“五个一工程奖”。

李宣说:“我最早进部队的时候是声乐演员,我是女中音,后来我觉得唱歌太不过瘾了。5分钟一首歌唱完就下去了,然后我就开始说相声,说相声过瘾,一个相声12分钟,后来我就开始说独角戏,连说带演,还是不过瘾。我就开始策划晚会当导演,这样很过瘾,可以实现自己的想法。但到后来我觉得晚会不过瘾,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希望制作能激发人们思考的艺术作品。我觉得去谈判,谈融资,谈投资,很过瘾。我要是来制作一个戏,那我会跟中国NO.1的编剧、导演、舞美设计在一起,这多过瘾啊。跟他们探讨话剧,这是滋养你的过程。”

时尚北京:能否分享艺术团体的管理经验?

李宣:我觉得任何事情的成功因素都是人,如果这是一群志同道合有理想的人,又可以相互宽容,舍小取大,必定会成功。怎样让这些人成为志同道合、舍小取大的人,需要很长久的信仰建立、思想意识统一的过程。我这么多年受的教育是部队上集体主义精神的教育,属于见红旗就扛的军人风格,在乎荣誉感,在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与其说管理,不如说爱心。我最近看到编剧孟冰为了修改《平凡的世界》剧本,整整十多天不出门,整个瘦一圈。《平凡的世界》里所有的人的所有痛苦,所有生活的磨砺,所有对梦想的憧憬,全部都在他的血液里涌动了一遍之后,他吐出來他变形了。我就特别心疼他。

时尚北京:您所理解的“平凡的世界”?

李宣:我觉得人生可以和志同道合的人一块儿去做热爱的事业,有相爱的人可以生活在一起,就是最美好的事情了,平凡的世界就是这样。人和人之间会有大浪淘沙的过程,你的爱会经历时间的大浪淘沙,志同道合的伙伴会经历大浪淘沙。大浪淘沙之后留下的还能够挽起手来互相帮助,共同追求,你说那怎么能不幸福。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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