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政治与市场策略二元性及战略行动序列

吕力　田勰　方竹青

[提要] 企业的政治策略与市场策略之间存在二元性悖论。以政治策略作为初创战略的中国企业必须在某一合适的时间转换为市场策略，才能持续发展。以市场策略作为初创战略的中国企业必须在某一合适的时间转换为政治策略，才能持续发展。企业应根据不同的外部环境以及自身资源禀赋选择政治或者市场的初创战略，才能获得较高经营绩效。企业在政治与市场策略之间转换的时间点正确，则转换成功的可能性较大；反之则则转换成功的可能性较小。企业家对于战略转换节点的把握有赖于企业家的政治警觉。

关键词：政治策略；市场策略；周期二元性；战略行动序列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项目编号：11BGL003）

中图分类号：F27 文献标识码：A

收录日期：2017年8月29日

一、企业政治与市场策略的整合问题

国际学术界将企业为了谋求有利于自己的外部环境而影响政府政策与法规制定和实施的策略称为企业政治策略。一般将企业面临的外部环境划分为市场环境与非市场环境两大类。波特五力模型中的竞争者、潜在竞争者、消费者、上游供应商以及替代品是企业面临的市场环境，而利益相关者、政策环境、法律环境等则是企业面对的非市场环境。因此，企业战略不仅需要考虑市场环境因素，也必须考虑非市场环境因素，企业的政治策略就是针对于企业的非市场环境。从逻辑上说，企业必须将针对市场环境的市场策略与针对非市场环境的政治策略整合起来，才能达到预定的战略目标。“整合策略”最初由Baron提出，他认为企业的市场和政治策略都是在追求机会与创造竞争优势，二者必须整合起来实现这个目标。邓新明在综合国内外学者的观点之后，归纳了三种市场与政治策略相整合的形式：（1）市场与政治策略在企业内部的战略协同；（2）企业的外部政治行为与企业常规性的战略规划活动的协同；（3）竞争对手之间政治策略的竞争互动。

二、企业政治与市场策略的二元性与周期二元性

尽管将政治与市场策略相整合是最优的策略。然而，蓝海林认为政治与市场策略的整合存在以下两个方面的困境：（1）选择以“市场导向”为经营理念的企业往往会忽视来自与政府的机会或者政策不利影响，而选择以“政府导向”为经营理念的企业往往忽视来自市场的机会和威胁。如果企业选择“市场与政府两手抓”的模式则会面临两难困境：即由于两种导向在资源、能力尤其是价值观上的显著差异，它们根本上难以兼容；（2）企业如果放弃政治策略，就会面临失去制度合法性收益的影响，企业如果放弃市场策略，就会面临牺牲市场创新收益的危险。但如果企业同时追求市场与制度收益，也同样难以兼顾。

从以上文献可以看出，企业的政治策略与市场策略构成一个典型的双元性问题。双元性探讨的是组织如何能够有效追求和实现同时并存又彼此相异甚至相互矛盾的组织目标。在绝大多数情境下，双元因素很难完全整合，这是由于双元因素本身的相互矛盾性所引起的，因此双元管理在很多情况下又被称为悖论管理。笔者曾指出，悖论矛盾要素之间的平衡总的来说可以通过五种方法来达到：（1）在矛盾要素之间取其折中；（2）动态间断平衡，即通过对时间单元的分离来达到平衡。具体而言，在第一时间单元实施以政治策略为主的战略，而在下一时间单元实施以市场策略为主的战略；（3）跨部门平衡，即通过空间单元的分离来达到平衡。例如，在不同的企业部门或分公司实施不同的策略；（4）跨项目平衡，即通过内容单元的分离来达到平衡。例如，在政府项目中实施政治策略，而在市场项目中实施市场策略；（5）情境双元，亦称为情境决定论，即不预先决定任何策略，一切根据当时的情境临时决定。

在企业管理的不同领域可以根据情况选择以上五种不同的方法。但是，在企业战略领域，由于战略意味着较长时期的、较大力度的资源支持、能力积累，因此很难在企业的不同部门、不同项目之间实施不同的策略。由此，本文前述之市场与政治策略相整合的三种形式较难达到。在双元管理的五种形式之中，最具可能性的是政治与市场策略在时间段上的分离与整合，即在某一时间段采用以政治为主的策略，而在下一时间段采用以市场为主的策略，实现政治与市场策略的动态间断平衡。这种间断平衡也称为周期二元性：即二元性不仅能够通过结构分割获取，也能够通过序列化地将资源分配给二元性的不同元素来获取。值得注意的是，根据以往文献，周期二元性的时间段分配不仅可以是“钟表时间观”，也可以是“事件时间观”。按照钟表时间观，企业在某一阶段使用政治策略，在下一阶段使用市场策略；而按照事件时间观，企业政治与市场策略之间转换的依据是某一事件的发生，或者说是由于某一事件的发生触发策略的转换。

三、企业策略行为的时间维度与战略行动序列研究

除“周期二元性”、“钟表时间观”与“事件时间观”之外，企业策略行为的时间维度在动态竞争中已积累很多研究。这些研究对企业在一段时间内采取的策略行动和反映的特征和频率进行聚合形成一个新的变量Firm-year，并通过这一变量描述企业动态竞争行为序列的绩效。

然而，企业时间维度上的战略行动不仅表现于企业之间的动态竞争，也表现于企业其他战略设计。陈春花提出的领先模型实际上就是一个战略行动序列，这一模型认为企业在第一阶段的发展必须以规模增长战略为主导，而在规模增长的任务完成之后，必须转换到以创新战略带动企业增长。陆亚东等提出战略“合”理论，包括战略复合、战略联合、战略结合以及战略相合，以此類推，战略行动序列也可称为战略组合。由前文所述，本文提出以下两个有关中国企业战略组合的假设：

假设1：以政治策略作为初创战略的中国企业必须在某一合适的时间转换为市场策略，才可能持续发展。

假设2：以市场策略作为初创战略的中国企业必须在某一合适的时间转换为政治策略，才可能持续发展。

以上是关于企业政治、市场周期二元性的基本假设，实际上，企业使用政治与市场策略的次序与转换节点的选择也非常重要，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由于不同的外部环境决定了政治策略或市场策略的先动优势，因此企业应根据不同的外部环境以及自身资源禀赋选择政治或者市场的初创战略，才能获得较高经营绩效。

假设4：企业在政治与市场策略之间转换的时间点正确，则转换成功的可能性较大，反之转换成功的可能性较小。

假设5：企业家对于战略转换节点的把握有赖于企业家的政治警觉。

如果以战略复合的思路考察上述假设与陈春花的领先模型，可以提出：

假设6：根据不同的外部环境，企业可以选择政治策略与规模策略相复合的战略，或者市场策略与规模策略相复合的战略。

主要参考文献：

[1]Baron D P.Integrated Strategy：Market and Non-Market Components[J].California Management Review，1995.37.2.

[2]邓新明，朱登.企业市场战略与非市场战略的整合模式及其绩效影响[J].管理评论，2013.25.2.

[3]蓝海林.中国企业战略行为的解释：一个整合情境——企业特征的概念框架[J].管理学报，2014.11.5.

[4]Raisch S，Birkinshaw K，Probst G.et al.，Organizational Ambidexterity：Balancing Exploitation and Exploration for Sustained Performance[J].Organization Science，2009.20.4.

[5]Brown S L，Eisenhardt K M. The Art of Continuous Change：Linking Complexity Theory and Time-paced Evolution in Relentlessly Shifting Organizations[J].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1997.42.1.

[6]Ferrier W，Smith K，Grimm C.The Role of Competition in Market Share Erosion and Dethronement：A Study of Industry Leaders and Challengers[J].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1999.43.4.

[7]陳春花，吕力.管理学研究与实践的脱节及其弥合：对陈春花的访谈[J].外国经济与管理，2017.39.6.

[8]陆亚东，孙金云，武亚军.“合”理论——基于东方文化背景的战略理论新范式[J].外国经济与管理，2015.3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