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眼泪融不掉细沙

小龙

赤道终究无法留住雪花，眼泪亦不能融掉细沙。年少荒唐，你是我一场有疾而终的梦……

[1]

白皓宇，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在高二的时候曾经向你告白过。

那一天，我用QQ向你发送了表白图片。在点击发送前，我小心翼翼地选择了闪照，这样当你点开图片五秒钟后，它就会被系统自动删除。这样做，是因为我担心你会尴尬。

你知道吗？仅仅是这张图片，我便在PS上制作了一整天，还用美图秀秀修修改改了很多遍。发送给你的一瞬间，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作响。我甚至都不敢去猜你的答案。

我守着微信等你等了一夜，每一次有信息提示，我都紧张得指尖发抖。可直到天明，我也没有等来你的任何消息。

第二天来到学校，我一见你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夺路而逃。可你却大方地叫住我，像往常一样跟我打招呼。我窘迫得满脸通红，只能敷衍着“嗯嗯啊啊”。直到进了班里，我才听说原来你的QQ被盗号了，你一气之下干脆重新申请了新的号码。

那一刻，我真是如蒙大赦，一面庆幸着自己的劫后余生，一面又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心有余悸。从那儿以后，我再也不敢向你告白了。

我开始频繁地更新朋友圈，几乎发的每一条都会出现你的名字。虽然，我设置的权限是仅自己可见，可输入时我还是觉得就像你在我身边。

反倒是你，你很少玩微信，朋友圈兩三周都还没有一条更新。每次看到你更新，我都激动得恨不得第一个冲上去点赞，可我又不敢。我是个胆小鬼，每次都是等有人点赞后，再小心翼翼地点下心形键。

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只是凭借本能想要多靠近你一点，再多靠近你一点。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2]

看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呢？

其实最初的时候，我对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我只知道你是我们班的班长，一个个子很高的大男孩儿而已。直到那次课间跑操，一切才变得不同。

那一天，我假装生病想要请假，精明的体育老师却把我一眼拆穿。他老人家劈头盖脸，骂得我狗血淋头。这时你出现了，你轻轻一句“老师你先去上课，我一会儿班会上批评她”，就成功地救我于水火之中。

至今我都记得，你冲我狡黠眨眼的模样。那一瞬间，你亮晶晶的眸子，让我仿佛看见了夜空中的银河。

也正是从那天起，我开始注意你。我上课总会走神儿，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你的位置。我发现你听讲的样子、沉思的样子、转笔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下课后，我小心翼翼地跑去向你请教习题。可你只说了一句话，我的脑子里就嗡嗡作响，还没有弄清题目，我便飞速地点点头，脸红了起来。

虽然习题没有学会，可我对你的各种小动作却越来越熟悉。你讲题前，总会习惯性地咳嗽一声，用手挠挠头，飞快地转一下笔。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就跟着模仿起你来。就连我同桌都说，我的动作和你有些相似。

一天课间，我同桌又拿这件事开玩笑。她的声音很大，引得同学们纷纷侧目，就连你也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注意到你的目光，立刻变得手足无措，仿佛我是一个小偷，在大庭广众下突然被你人赃并获，逮了个正着。

你知道吗？当时我差一点就急得哭了起来。

[3]

你还记得吗？初二那年的期中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三。而你则一直稳坐第一。那天，你拍着我的肩膀，夸奖我进步很大。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这是小菜一碟。

可你又哪里知道，我为此下了多少功夫。自从听说班级前三可以合影那天，我就开始暗暗努力。我硬是把以前令我头痛的数学，提高到了九十分以上。天知道我有多讨厌数学，可只要想到能站在你身边合影，我心中就充满了动力。

那天拍完照后，我情不自禁哼起了歌。那是陈奕迅的一首代表作：“当配乐遗下结他，画布忘掉了画，请想起我如绿草……”唱到中间我却突然停了，你疑惑地望着我，我说不好意思，我忘词了。

可在心底，我却把后两句唱得格外响亮：“当赤道留住雪花，眼泪融掉细沙，你肯珍惜我吗？”

我自然不敢大声唱给你听，因为那段时间，你和我同桌的谣言正传得甚嚣尘上。我同桌便是那次期中考试的第二名。她人长得高挑又漂亮，合影出来后，班里同学纷纷起哄，说你们是郎才女貌。

说来也巧，你们居然还都热衷于玩《阴阳师》。于是课间，我就经常能看见你们在一起大谈游戏攻略的样子。我也想参与进去，可总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地待在一旁。

从那以后，每次你上课回答问题，同学们都会阴阳怪气地喊我同桌的名字。为此我气得整整半个月，都没和同桌说过一句话。我还赌气地注册了《阴阳师》账号。我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高手，把我同桌比下去。

我想，也许终究有一天，我会忍不住和同桌或者是你大吵起来吧。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你就主动找到了我。

你似乎从同桌那里听说了什么，一上来就嘱咐我要团结同学，要和大家好好相处。而我却一直盯着你的眼睛，不说话，也不摇头。你拿出班长的派头，那模样让我很陌生。那一刻，我只感觉心里突然就空荡荡的，刮起一阵又一阵冷风。

我努力与同桌维持表面的客套，但是跟你却刻意地疏远起来。我依旧关注着你的微信和QQ，可也愈发克制。每次看完我都会用力地敲击手机，删除来访记录，心里也有些恨恨的。

有一天晚上做梦，我还梦见过你。我梦见你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说，你真傻，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梦醒之后，我号啕大哭，觉得自己对你的喜欢正被泪水一点点淹没。

[4]

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我决定主动放弃你。我努力转移注意力，拼命写大量习题，不给自己一丝一毫喘息的时间。

我把你当作了超越的目标，努力追赶你的脚步。而谁能想到，在这样的努力下，三模考试时，我竟然爆冷考了年级第一。填报志愿那天，你好奇地问我，打算报考什么学校。我当然没有理你，尽管心里掀起巨浪，我还是刻意避开了北京，因为那里有你填报的人民大学。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只是寄希望于时间和空间，能够彻底拉开我们的距离。

高中毕业后，我和你再无交集。后来，我参加同学聚会时才听同学说，你并没有去北京，转而去了广州的一所大学。还有人说，曾在广州陈奕迅的演唱会上，遇见过你。

我当时想，在那场演唱会上，陈奕迅有没有唱《当这地球没有花》呢？——“当赤道留住雪花，眼泪融掉细沙，你肯珍惜我吗？”当你听见这句歌词的时候，又是否会猛然一怔，突然想起些什么呢？

不过答案已然不再重要。青春已打马而过，我们都成为了彼此的曾经，都不再是过去可以肆无忌惮的傻小孩。

赤道终究无法留住雪花，眼泪亦不能融掉细沙。年少荒唐，你是我一场有疾而终的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