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春秋

2017-11-09 05:46雷德奥尔巴赫
NBA特刊 2017年20期
关键词:张伯伦餐会道格拉斯

雷德·奥尔巴赫

教父春秋

雷德·奥尔巴赫

身为NBA的传奇主教练,雷德·奥尔巴赫的一生就是由传奇的故事组成。他的名字往往是跟威尔特·张伯伦或比尔·拉塞尔这些人联系在一起的。

老人受尊敬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他丰富的人生经历完全可以被描述为一个个经典的故事,让世人仰望传奇之余,还能从中得到启示。美国作家约翰·费恩斯坦就是一位传奇的记录者,在他的笔下,记载了许多奥尔巴赫的言行举止。当然,这些故事都是关于奥尔巴赫和其他那些传奇球星、以及他对NBA改变的看法。

1“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张伯伦?”老人向后倾斜,靠在他的椅子上。岁月在他苍老的面孔上留下了道道痕迹。每当身边的人提起威尔特·张伯伦,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各种各样的记忆。“张伯伦拥有我见过的最好的身体素质,”奥尔巴赫说,“在球场上,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只要他想,可以在任何一项数据上领跑全联盟,单场50分、助攻王和篮板王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我只能说他简直强壮得可怕。”

他停顿了一下,自豪地笑了:“但是有一件事他做不到,那就是打败我们。比尔·拉塞尔几乎出现在球场的每个角落,让张伯伦应接不暇,而他——”他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人——“他简直是张伯伦的天生克星。他和拉塞尔的挡拆让张伯伦疲于奔命,每次当他绕过拉塞尔来防守他的时候,他早已经把球投进了,而且还会高声对张伯伦大喊:‘你来得太晚了!’”

奥尔巴赫手指的那个人,正是萨姆·琼斯,他和比尔·拉塞尔一样都在后来进了篮球名人堂。每次奥尔巴赫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琼斯都会配合地大笑,有时甚至会模仿当年自己嘲讽张伯伦的语气尖叫两声。

“你还记得那晚他追着我打的事吗?”琼斯问奥尔巴赫。

“当然记得,”奥尔巴赫又笑了,“你跑到场外,从摄影师的屁股底下抢了个凳子当武器嘛!”

“当时我对张伯伦说:‘你再过来我就用凳子砸你!’”琼斯说。

“其实他是能抓住你的,只是手下留情了。”奥尔巴赫奚落他。

“不可能!我能把他的脑袋砸开花!”

听着师徒二人的争论,周围的人都笑开了花。

奥尔巴赫的兴致来了,他开始讲述张伯伦的故事,讲述凯尔特人是如何击败张伯伦和他的球队的。从费城勇士到洛杉矶勇士,从费城76人到洛杉矶湖人,凯尔特人一直是张伯伦的绊脚石,张伯伦简直恨死了这支球队,但他和拉塞尔却是好朋友。而且“红头”自己也说:“我其实挺喜欢这家伙的,我八十大寿的时候,他还特地来参加典礼,这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可能是想到张伯伦让他觉得感伤,奥尔巴赫沉默了几秒后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走吧!”

他就像一个宣布休庭的法官,当他离开时,屋子里的人都会自动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离去。因为吃完午饭后,奥尔巴赫还要去打桥牌呢。

2这是一个冬季的星期二,华盛顿的天气不算太冷,但正午时分的雨水也让人感到了寒意。在“中国娃娃”餐厅外,这群刚用完餐的绅士们正在三三两两地聊天,他们的关系显然不错,有人搂着别人的肩膀,还有人搀着别人的胳膊。每个路过餐厅门口的人都会看他们几眼,有几个眼睛特别尖的在迷蒙烟雨中认出了那位被人搀着的老人——他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似乎一直想离开这个地方。“快走吧!”他对自己的伙伴喊着,走向一辆银色的奔驰车,车牌上清清楚楚地印着“CELTIC”,这让那些本来就注意到他的人们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那些素不相识的路人们开始兴奋地讨论:“你看到了吗?真的是他吗?”“我没看错吧!”有些人更是鼓起勇气朝那辆车挥挥手:“嘿,教练,最近过得怎么样啊?”被称作“教练”的奥尔巴赫听到喊声,朝路人挥了挥手,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员的位置上,打开车窗向他的朋友们不耐烦地大叫:“快一点!还磨蹭什么啊?”等到他的乘客纷纷坐了上来,奥尔巴赫一踩油门,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里。但他留下的话题仍在路人间继续着:“真的是他吗?”这时那些了解情况的人就会出来为他们解释:“其实他在每周二都会到这家中国餐厅吃饭。”“为什么是星期二?为什么要吃中国菜?”

答案说穿了,其实不值一提。很简单,就是有一天,奥尔巴赫和自己的弟弟突然发现,因为忙于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当子女长大成人、劳燕分飞后,兄弟二人的见面时间却越来越少。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奥尔巴赫觉得他应该跟自己的弟弟定期聚会。于是他们选择了星期二,至于食物,则是奥尔巴赫最喜爱的中国菜。

奥尔巴赫在他游牧般的执教生涯中,养成了赛后吃中国菜的习惯。理由很简单,有NBA球队的城市,基本都会有深夜开着的中国餐馆。他会先打个电话,从球场回去的路上带走他的宵夜,然后在他的房间里想用这些异国美食。而且中国菜的烹调方法是把食物做熟,这也对他的消化更有利,有助于他的睡眠。

所以,在奥尔巴赫执教的时代,他的客场之旅都有固定的行程:比赛结束后,他会在回旅馆的路上叫上一份中餐,吃完后就睡觉,早上起床后搭上返回波士顿的客机。长此以往,奥尔巴赫越来越喜欢中国菜,他甚至购买了波士顿一家中国餐馆的股份。

奥尔巴赫从波士顿的帅位上退休后,奥尔巴赫几乎每周二都会和他的弟弟赞·奥尔巴赫去华盛顿的中国餐馆吃午饭,赞是一位漫画家,现在我们看到的凯尔特人队标就是由他设计的。不为人所知的是,奥尔巴赫从1937年开始就住在华盛顿,他在波士顿执教时,他的妻子、孩子以及其他家人都住在华盛顿。

“后来,每周二的聚餐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约定。”赞说。“慢慢地,聚餐的圈子开始增大了,我们都会带各自的朋友来参加。而餐馆也变成了固定的‘中国娃娃’。”

奥尔巴赫也开始邀请自己在伍德蒙特乡村俱乐部的朋友来参加聚餐。奥尔巴赫在1946年加入了这个俱乐部,那个时候的入会费是500美元。现在的入会费已经涨到了九万美元。奥尔巴赫从来没打过高尔夫,但他在那里打过几年网球。之后他爱上了桥牌,每周有五个下午都在伍德蒙特和七八个人打牌,并且经常满载而归。“他在赚养老金呢,”杰克·克万茨开玩笑说。“所以他也是餐会后最想赶快离开的人——午餐用的时候越多,在这打牌的时间越短。”

克万茨在1994年成为乔治华盛顿大学的运动教练后,马上就得到了兄弟俩的邀请。“那时候,奥尔巴赫总来打壁球。”克万茨说道。“他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能在我们门前停车又不用付钱的人。打完球,他就会来到我的办公室,和我讨论一些篮球上问题。”

“有一天,大概十点半,他跟我说,走,我们去‘中国娃娃’吃午饭。我看了看表,还以为表坏了。但既然他要走,我当然得跟着了。差不多十一点我们到了,我走进去,看到大家都围坐在那里。”

“现在,要是周二有什么事儿我不能去聚餐,我会非常失望。不是因为奥尔巴赫想让我去,而是因为我自己想去。”

到了1999年,这个小团队又增加了皮特·道林、鲍勃·坎普尔和罗伯·埃兹。前两位是情报局的特工,后一位是奥尔巴赫在伍德蒙特认识的律师。

“我在1980年就是伍德蒙特的会员了。”埃兹说。“但是我一直不敢向奥尔巴赫介绍自己。我的意思是,他毕竟是红衣主教奥尔巴赫。我是个篮球迷。我打篮球,参加篮球夏令营,经营篮球夏令营,我觉得有一天我可以当教练。我也是犹太人。那个实现了我的梦想并且成为篮球史上最伟大教练的人就在这。但是你不能很随便的走过去然后跟他打招呼说,‘嘿,红头,我是罗伯·埃兹,今天怎么样?’他可不吃这一套。”

3不过在1989年,埃兹有了向奥尔巴赫介绍自己的理由。埃兹所在的公司专门负责工会——不是洽谈合同之类的,而是为工会成员提供法律服务。“这么说吧,如果一个警察需要一份书面遗嘱,我们就会帮他写,”埃兹说。“如果一个老师的孩子因酒后驾车被吊销驾照,我们就帮助那个孩子。我们帮助他们处理的那些事情,就像医疗保险没有保到的部分一样。”埃兹在为华盛顿教师工会的工作过程中结识了约翰·伍德,斯平加恩高中的篮球教练。在80年代中,伍德认识了有一个很有天赋却生活得并不如意的年轻得分后卫,舍曼·道格拉斯。当时的道格拉斯生活十分混乱,要是没有人帮助他走出困境,那他肯定会堕落成罪犯。埃兹回忆道:“我第一次去他的公寓时惊呆了,那里什么都没有,连门都被人偷走了。”在埃兹的帮助下,道格拉斯进入了锡拉丘兹大学,而且成为了NCAA的明星球员,每个人都知道他会在NBA的选秀大会上取得成功。可是在那之前,他需要一位经纪人。道格拉斯想让埃兹做他的经纪人,但是埃兹没有做体育经纪人的经验,只能另寻他人。“我们最后把目光集中在两个人身上,”埃兹说,“一个是鲍勃·沃尔夫,另一个是拉里·弗莱舍。我在伍德蒙特看到奥尔巴赫在那打桥牌,我觉得为了舍曼,我应该去问问他的意见。”

“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说‘教练,我有件事想对您说,希望没有打扰……’”

“你已经打扰到我们了!没看到我在打牌吗?”

“我吓了一跳,赶快离开了他的桌子,远远地看着他们打牌。过了一会儿,他来到我面前,问我‘你找我有什么事?’看上去那局牌他赢了,谢天谢地!于是我介绍了一下自己,告诉他我是舍曼·道格拉斯的朋友,我们想从伍尔夫和弗莱舍中选一个做经纪人。他有什么建议?”

“‘伍尔夫没时间理你们’,奥尔巴赫说,‘去找弗莱舍吧’。说完这两句话,他就转身离开了。”

道格拉斯和埃兹按奥尔巴赫的建议去找了弗莱舍,而“红头”则一直关注着道格拉斯。后来,道格拉斯进入了凯尔特人。每过一段时间,奥尔巴赫就会跟埃兹讲他和道格拉斯一起的时候有多高兴。有一天,奥尔巴赫对埃兹说,“下周二我们要在‘中国娃娃’吃午饭,11点准时到。”

埃兹再一次惊呆了,一是因为他不敢相信奥尔巴赫邀请他共进午餐,二他很难相信午饭是在上午十一点。

“但那是奥尔巴赫啊,所以我也没问什么。”埃兹说。“我穿上了最体面的西服。兴奋地告诉每个人:‘我要和红衣主教奥尔巴赫共进午餐了。’当我走进去时,惊奇地发现并不是我们两个单独吃饭,一起的还有其他十个人。好吧,我可没什么不满意的。快吃完时,我想主动去买单,可同桌的埃尔夫·刘易斯悄悄拉住我,小声对我说,‘千万别去,他会把这看做对他的侮辱。’幸亏他提醒了我。”

第二周的周二,奥尔巴赫并没有邀请埃兹,可当埃兹下班准备离开他的办公室时,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就听到奥尔巴赫的责问:“你怎么没来吃饭?”

埃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含糊地应答:“呃……呃……啊?”

“每周二,十一点。”奥尔巴赫的命令总是短暂而有效,从那以后,埃兹每周二都会与他们共进午餐。

4想要参加餐会,规则很简单。十年以来,他们餐会的事儿已经在华盛顿和篮球界传开了。要想参加这个餐会,你就得有一个会里的人作担保,让他去问问奥尔巴赫,能不能带个新朋友过来。奥尔巴赫几乎总是回答他们,你可以把朋友带来。一部分原因是大家都知道,这些午餐会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首先被拒绝的就是女人,因为这是个男人的餐会,这种聚会总是充斥着各种粗话和有些低级的故事,你要想听到奥尔巴赫讲故事,旁边有女人可不行。而那些被邀请的人有些也只来一次就消失了,有些人是自己不想再来了,有些人则是没有收到下一次的邀请。《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皮特·韦克西身为资深的篮球评论员,也仅仅来过一次——他在奥尔巴赫执教期间与“红头”在媒体上的那些口舌之争向来是纽约人最爱的话题,而在场外,他对这位老人的尊敬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波士顿人,选择拜访奥尔巴赫,应该是他为自己的媒体人生涯所做的最佳总结。

他是埃兹带来的。

那一天,华盛顿下起了瓢泼大雨,十一点刚到,埃兹就湿淋淋地走进了“中国娃娃”。

奥尔巴赫问他:“韦克西呢?”

埃兹回答道:“他在外面,他想再次确认一下,你真的允许他进来?”

奥尔巴赫显然对这样的礼貌感到很满意:“那他带伞了吗?”

“没有。”埃兹回答。

奥尔巴赫狡诈地笑了一下:“那好吧,就让他再等一会吧!”

事实上,韦克西并没有等太久就被叫了进来,在整个聚餐的过程中,他和奥尔巴赫像两个互相看不惯的老朋友一样,为他们以往的每一次争论而争论,可午餐结束后,韦克西又带着尊敬地与“红头”拥抱,他显然认为这次的交谈完全值得他付出被雨淋湿的代价。

5《华盛顿邮报》的体育新闻编辑乔治·所罗门退休后,在2003年秋天加入了餐会。同时加入的还有前子弹队总经理鲍勃·费里。不过,在这之前的四年里,只有一个人加入了这次聚会,他就是克里斯·华莱士。他曾经是美国广播公司(ABC)的通讯记者,现在在福克斯做主播。虽然他在自己的行业中也算赫赫有名,但是奥尔巴赫和他的朋友们却只是叫他“迈克·华莱士的儿子”。把华莱士推荐进来的人是我——华莱士之前最后一个加入餐会的人。当我问奥尔巴赫,我能不能把华莱士带来时,奥尔巴赫只问了一句话:这个华莱士跟迈克·华莱士是什么关系,迈克·华莱士是CBS的老一辈记者。“他是迈克的儿子。”我说道。“迈克是个好样的,”奥尔巴赫说。“他的儿子当然可以来,你告诉他,最好能把他爸爸也带来。”下一周,克里斯·华莱士来了,但他父亲没来。他很紧张。“这很有意思,”他后来说。“我报道过各种峰会,采访过总统州长,面对全国观众直播无数次,但没有一次像那天走进‘中国娃娃’那么紧张。”

“那可是奥尔巴赫啊,他就是活着的传奇,谁都知道他在体育界有多么大的影响力。我就像被喜欢的女孩邀请参加她的生日派对一样,想好好表现可又怕把事情搞砸了。”

和其他第一次来餐会的人一样,克里斯大部分时间都在听。而每次有新人加入时,奥尔巴赫的状态都很好。因为他想让每个新人都满意而归,不负他们接到邀请时所生的期望。“我有没有跟你们讲过莱特曼(美国知名脱口秀主持人)?”他问道,或许是因为克里斯父亲的缘故,奥尔巴赫把克里斯当成了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人。

“有一天,他们打电话过来问我能不能来做个节目。但是到了我应该录节目的那天,他们却来电话说他们需要重新安排下时间。我说,好吧,这种事儿免不了的。第二次,他们又要重新安排,这一次,我说,‘想都别想’。电话那头的女声说,‘但是,教练啊,上次您说您明白这些事情经常发生。’”

“我回应说,‘没错,这种事儿免不了的。但只能发生一次’。她说(他用极高的音调模仿女人的声音),‘哦,但是教练,大卫会非常失望的。您不知道,他是的超级篮球迷。’”

“我说,‘看起来很明显,他还没那么超级。’”

奥尔巴赫说完,华莱士笑着说,“看来,我以后坚决不能取消跟您的采访了。”

“别那么肯定我就会接受你的采访,”奥尔巴赫说。华莱士不知道,其实他已经被奥尔巴赫给予了加入餐会的会员卡。聚餐结束的时候,华莱士感谢奥尔巴赫的邀请,并小声地问道,“我还能再来么?”奥尔巴赫看着他的弟弟,“你觉得他怎么样,赞?”

“他看上去是个好孩子。”赞说。可是华莱士当时已经56岁了。

奥尔巴赫用他能装出来的最粗鲁的语气说,“那好吧,你可以再来。”

从那天开始,只有一个人拒绝过华莱士的采访,那就是萨达姆·侯赛因。“就为这个,”有一次奥尔巴赫在聚会的时候说,“这家伙就难免被人痛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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