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与岭南

2017-11-11 10:06陈桥生
粤海风 2017年5期
关键词:岭南

陈桥生

在南朝齐代的南徙文人中,范云无疑是其中翘楚。他在岭南为官三年有余。论官位,他为始兴内史、广州刺史;论文学,他是当时文坛领袖之一。因此他对于岭南的影响,恐非当时其他人所能望其项背。他留存下岭南谪宦的第一首吟咏岭南风情的诗作。他与此前任职始兴的一众清官良吏,接力施以良政,从而共同促成了始兴成为当时岭南的文化中心之一。

范云(451~503年),字彦龙,南乡舞阴人。宋末已初露头角,是永明体诗歌的重要诗人,位至尚书右仆射。《梁书》《南史》《建康实录》皆有传,录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存诗四十二首,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录文《为柳司空让尚书令初表》《第二表》《除始兴郡表》三篇。

《梁书》卷十三《范云传》载,他八岁时能写诗,稍长即善属文,文思敏捷,时人多疑为宿构。在聚集于齐竟陵王萧子良身边的“竟陵八友”中,范云最早为萧子良赏接。齐高帝建元初,竟陵王子良为会稽太守,范云为府主簿,因能识读秦望山上的秦始皇刻石,子良大悦,以为上宾。建元二年(480年),萧子良为丹阳尹,范云复为主簿,深受亲任。永明二年(484年),子良为司徒,又补记室参军事,寻授通直散骑侍郎、领本州大中正。与沈约、王融、谢朓等友善,和何逊也有交往。

永明十一年(493年)秋,因涉谋立萧子良事败,出为零陵内史,在任洁己,省烦苛,去游费,百姓安之。次年明帝召还都,及至,拜散骑侍郎。

建武三年(496年),复出为始兴内史。郡多豪猾大姓,二千石有不善者,谋共杀害,不则逐去之。边带蛮俚,尤多盗贼,前内史皆以兵刃自卫。云入境,抚以恩德,罢亭候,商贾露宿,郡中称为神明。期间,范云曾上表,求为萧子良立碑,任昉作《为范始兴作求立太宰碑表》,事未果。

永泰元年(498年),明帝崩,沈约迁左卫将军,范云作《赠沈左卫诗》,请求帮助其返京,事未果。永元元年(499年)六月,以范云為广州刺史。十月,即因前任始兴内史时江祏姨弟徐艺事,被谭俨上诉,而被征还下狱,又以始兴内史颜翻为广州刺史。可知,范云为广州刺史时间约为四个月左右,他回到京城的时间也在是时。如此算来,范云在岭南为官的时间三年有余。

范云的诗歌风格,在来岭南之前的永明时期已初臻成熟。无论其诗学主张,或是诗歌创作,都可见永明之风。《梁书·文学传上·何逊传》中载范云评价何逊诗:“顷观文人,质则过儒,丽则伤俗;其能含清浊、中今古,见之何生矣。”与沈约一样,对何逊的诗文,都大加称赏。而他对齐梁之际尚质、尚丽的诗风,都有批评,其所持的实为永明诗家的艺术标准。其诗风格实近于谢朓。如《巫山高》:“巫山高不极,白日隐光辉。霭霭朝云去,溟溟暮雨归。岩悬兽无迹,林暗鸟疑飞。”《别诗》:“洛阳城东西,长作经时别。昔去雪如花,今来花如雪。”语浅意深,情辞宛转。《送别诗》:“东风柳线长,送郎上河梁。未尽樽中酒,妾泪已千行。不愁书难寄,但恐鬓将霜。望怀白首约,江上早归航。”尽革晋宋之涩调,又不涉梁陈之纤薄,确为永明之诗风。【1】

于是,当范云来到始兴、广州时,他自然而然将永明诗风也带到了岭南。而且,以他始兴内史、广州刺史等当地最高长官的身份,进行创作实践,势必影响带动当地诗风的变化。他并以一首《三枫亭饮水赋诗》,将他的名字永恒地融注在粤北的山川,以其清新的诗风,将岭南的诗歌创作带入到主流文学的潮流之中。诗云:

三枫何习习,五渡何悠悠。且饮修仁水,不挹邪阶流。【2】

这可谓岭南谪宦流传至今的最早的吟咏岭南风情的诗作。

《广东通志》卷一百三《山川略四》曰:五渡水,一名夫溪,又名扶溪,在县东北百里,源出南安府珠子山,西南流合锦石溪。按,五渡水,元和志谓在始兴县东北,九域志谓在仁化县,今考县东北界之水,惟有锦扶二溪,而扶溪源出南安与东峤山尤近,盖即五渡水也。【3】

在一个秋天,诗人泛舟溯浈江而上,来到了历史悠久颇有名气的修仁村,游览了三枫亭、五渡亭等。修仁村位于南雄市区西南的古市镇,原称芙蓉村。相传在西汉武帝建元年间(前140 -135年)就有这个古老的修仁村落,时为南埜县地。那时,始兴、南雄仍未建郡、县治,故修仁村还要比始兴郡、南雄州名分别长1100多年和1500多年。即使从南朝齐建武二年(495年)修仁村已有很大名气时算起,修仁之名也要比南雄之名早189年。修仁水,在保昌县南三十里,源出江西龙南县界,西流一百三十里至修仁都,入东江。

源于梅岭大人寨的浈水,南流至今湖口镇下陂山,与源于江西信丰爬栏寨的昌水汇合,西流至县城,又与源于百顺帽子峰的凌江汇合而成浈江,南注韶关汇武水为北江。更早记述浈江的是《史记》和《汉书》。它讲的是汉武帝元鼎五年(前112年)秋,帝遣楼船将军杨仆出豫章下浈水平南越之乱事。杨仆奉诏后,率楼船师溯赣江至南安,弃舟渡岭,在浈凌两江汇合处造船练兵,备战一年多,于元鼎六年冬率楼船师下浈水,与伏波将军会师石门,进军番禺,一举而平南越之乱。杨仆的楼船师不下5万人,楼船高20余米。进军时正值冬季,几百艘如此庞大的楼船,载兵甲数万,列阵于浈江之上,可见那时的浈江是多么深广,确是一条优良的水运航道。

修仁,既为水名,亦涵修行仁义之义。

《广东通志》卷一百三《山川略四》曰:邪阶水,出(曲江)县东南邪阶山,水有别源曰巢头,重岭衿泷,奔湍相属,祖源双注,合为一川,水侧有鼻天子城,鼻天子所未闻也,又西北注于东江(水经注)。邪阶水,今名阶水,出县东百三十里(元和志)。谨案,寰宇记,始兴县有邪阶正渚二水,源出始兴,正渚水疑是正阶之误,今不知所在。南齐时改邪阶县为正阶县,盖以正阶水得名也。【4】

邪阶,为水名,亦涵邪乱之义。此句用《尸子》典:“孔子至于胜母,暮矣而不宿;过于盗泉,渴矣而不饮,恶其名也。”诗人借水名以言己志,宜饮修仁之水,不挹邪乱之流。

该诗为五言四句,诗风平易流畅,颇有南朝民歌之风韵。不过,南朝民歌内容几乎清一色为情歌,范云此诗却是状写山水以抒其志。他运用南朝民歌的抒情技巧,表达自己来到这山高水远之地的独特情怀,不见了缠绵悱恻的情爱声色,代之以修仁义、去邪流的高尚情志,诗歌思想境界为之凈化,表达技巧更趋自然平实,声色与风骨兼具。从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范云是如何汲取南朝民歌的养分,使诗歌在思想内容与表现形式上都得到提升,臻于成熟。endprint

据《广东通志》卷二百二十《古迹略五》载:陈侯安都宅,在城西四十里桂山之下,旧刻范云咏桂诗云:南中有八树,繁华无四时,不识风霜苦,安知零落期。今诗不存。【5】这首诗同样为五言四句,借物比兴,用双关隐语,感情清新流转,其表现手法正与南朝民歌并无二致,而歌咏的则是桂树不因风霜而零落的坚贞之情。

岭南的山川万物,此前尚未有太多途径进入到文学史,因为范云的到来,金风玉露一相逢,这片山水,便以非同凡响的姿态进入到主流文学史的书写中。而范云自身也在这片岭南的山水中,不期然地完成了其诗歌艺术上的一次跃升。或许,它还是不自觉的,但这份尝试所带给他的惊喜与启示,必然在他此后的创作中不断地得到发扬光大。

范云在粤北山川中留下的这些零星诗作,有没有给二百年后出生于此地的张九龄产生影响呢?似乎没有直接的证据,但相信是一定有的。正如山水无言,兀自矗立。又如绘画中的云横断岭,留下的是一大片空白,可有谁会怀疑它的真实存在?张九龄本人就是在立身求道上修仁去邪的典型,而他的诗歌创作最大的贡献,亦如范云一般,就是以其人生的种种感遇充实了其山水诗创作中的思想感情,矫正着轻薄纤巧的情感内容。

东晋时广州刺史吴隐之,路经广州石门“贪泉”时,写有一首著名的《酌贪泉赋诗》:“古人云此水,一歃值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与范云此诗亦如出一辙。很可能,就是受吴诗之启发,同出岭南为宦的范云,有感于修仁、邪阶之名,情动于中,乃成此诗。

吴隐之是著名的廉吏,范云的清廉也是出了名的。据《梁书》本传记载,范云在此前出为零陵内史时,便持身以俭,去除苛捐杂费:“在任洁己,省烦苛,去游费,百姓安之。明帝召还都,及至,拜散骑侍郎。”《南史》卷五十七范云本传记载更为详细:“初,零陵舊政,公田奉米之外,别杂调四千石。及云至郡,止其半,百姓悦之。深为齐明帝所知,还除正员郎。”

当范云为始兴内史时,《南史》本传记曰:“旧郡界得亡奴婢,悉付作部曲,即货去买银输官。云乃先听百姓志之,若百日无主,依判送台。又郡相承后堂有杂工作,云悉省还役,并为帝所赏。郡多豪猾大姓,二千石有不善者,辄共杀害,不则逐之。边带蛮俚,尤多盗贼,前内史皆以兵刃自卫。云入境,抚以恩德,罢亭候,商贾露宿,郡中称为神明。”一改前任之风,恩威并施,始兴郡中由是大治。

无论身处何时何地,范云都是清官能吏形象,相同的记载在范云传中几乎遍及其全部履历。《南史》本传曰:“及居选官,任寄隆重,书牍盈案,宾客满门,云应答如流,无所壅滞,官曹文墨,发擿若神,时人咸服其明赡。”“初,云为郡号廉洁,及贵重,颇通馈遗。然家无蓄积,随散之亲友。”

当他迁职广州刺史、平越中郎将后,《南史》本传记载:“至任,遣使祭孝子南海罗威唐颂、苍梧丁密顿琦等墓。”史书于此任上,唯记此事,可知此举声势影响之著。范云何以要专门祭此四位孝子呢?回答是“盖以厉俗也”。就是要以此来激励世俗。这也正是范云施行德政的一贯体现。我们来看看《百越先贤志》卷四中对这四位孝子典型的记载:

罗威,字徳仁,番禺人。天性惇悫,髫鬌即知礼让。八岁丧父,哀毁如成人;事母至孝,勤身苦体以备供养,怡颜逊言,未尝迅声厉色。朝暮供侍,竒果珍味,随时进前。母年七十,天寒,常身温席,母乃寝。夏月必撤帐而卧,曰:“吾留蚊蚋,恐去啮母。”制行雅饬,口不挂俚亵之言,足不及贵富之门,待妻孥如严宾。先世遗以负郭之田,力耕以自给,非其力,不食也。邻家牛数犯其穑,威刈刍,潜纳其门而去。牛主惊怪,阴使人广求,乃觉是威,感其长者。出遇老稚负戴于涂,率代其任,邑人化之,孝慈成俗。令异其行,辟署门下史,威辞不就,强之颇力,遂偕母遯于増城县界,令去还复故居。母丧,泣血骨立,日进溢米、食蔬醓者三年。既葬,结庐于墓,朝夕尽哀,白鹿止其墓侧,驯扰如家所畜,世以为孝感所致。

记载罗威事母及乡人数事,与“二十四孝”故事如出一辙,由是“邑人化之,孝慈成俗”。

唐颂,字徳雅,番禺人。奉养以孝闻,连遭父母丧,摧毁几至灭性,逮葬,躬负土为坟,于坟左为小庐,覆以苫茨,寝处其中,扶服哭踊,朝夕奉盥,进膳事之如生者,凡六年,有甘露降于塜树,馨郁霮(上雨下对),弥月不已。人或访颂,见白鹿拾食庐次如豢畜,咸异之,称为唐大孝。颂自是终身衣不纯采,非祭,不近酒肉;忌日,必斋肃以祭。见父母所遗物,或经父母所歴,輙捧手而泣。人始以为矫,及察之,恒皆然,而后知其笃行之纯,盖天性也。郡察孝亷,仕为布山令。布山在郁林,境中杂以民夷,号难治。颂铺以大和,不事威詟,挫强拊柔,恵及(阙),嫠民感其仁,无梗化者。后颂卒,民报祀之。南齐永明中,范云为广州刺史,遣使祭孝子罗威、唐颂诸墓,盖以厉俗也。人尝尸祝威、颂,其祠今不存。

顿琦,字孝异,苍梧人。居母丧,独身立坟墓,历年乃成。手种松柏成行,哀毁踰制,感物通灵,有飞凫白鸠栖息庐侧,见人輙去,见琦而留。南齐永明中,范云祭琦及丁宻墓。

丁宻,字靖公,苍梧人。性清介,非家织布,不衣;非已耕种菜菓,不食。毫发之馈,不受于人。父丧,庐于墓侧,有双凫游宻庐旁小池,见人驯伏。后遭母丧,复庐三年,归旧庐一宿,双凫复至,游戏池中。

百善孝为先。梁朝的王僧孺为南海太守时,也对岭南前贤罗威、唐颂等人深表追慕:

王僧孺之为南海太守也,下教求士,有曰:“此境,三闽奥壤,百粤旧都,汉开吴别,分星画部,风序决浃,衣簪斯盛,其川岳所产,岂直明珠、大贝、桂蠧、翠羽?孝实人经,则有罗威、唐颂;学惟业本,又闻陈元、士燮。自是,高尚独往,相望于萁岩;怀仁抱义,继踪于前史。”盖以广之多贤,由三数公倡之也。(百越先贤志卷四)

他们自身能做到廉以自律,勤以从政,同时通过对孝的大力推举,以求良风俗,助教化,对民风的淳化是极有益的促进,而于其自身创作的思想境界,也未尝不是一种升华凈化。范云如此,王僧孺亦如此,这是他们对岭南的最深的惠予。endprint

范云的诗、文、学问及吏才,无一不精,且品行高尚。而史书于其始兴内史任上,所着笔墨尤多,记载事迹尤详,可见这一段生涯在范云的一生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对于始兴当地的发展,其种种德政必然也是贡献至伟。

《梁书》范云本传曰:“初,云与尚书仆射江祏善,祏姨弟徐艺为曲江令,深以托云。有谭俨者,县之豪族,艺鞭之,俨以为耻,诣京诉云,云坐征还下狱,会赦免。永元二年(500年),起为国子博士。”据《南齐书·州郡志下》,曲江县属始兴郡。范云坐征还下狱是在广州刺史任上,而事情的起因则是在其始兴内史任上。任昉《为范尚书让吏部封侯第一表》:“持斧作牧,以薏苡兴谤”。用《后汉书》卷二十四《马援列传》典:“初,援在交阯,常饵薏苡实,用能轻身省欲,以胜瘴气。南方薏苡实大,援欲以为种,军还,载之一车。时人以为南士珍怪,权贵皆望之。援时方有宠,故莫以闻。及卒后,有上书谮之者,以为前所载还,皆明珠文犀。”马援因载薏苡自交阯还而被诬,范云则在始兴内史任上遭谤。

一个始兴豪族,竟能直通朝廷,扳倒名门出身的郡太守,其势力可想而知,亦表明当时岭南豪族地主的势力在不断膨胀。《宋书·范晔传》载,宋文帝时孔熙先与范晔共谋作乱,“广州人周灵甫有家兵部曲。熙先以六十万钱与之,使于广州合兵”。周灵甫为南海郡增城县人,“有膂力,善武艺,颇慷慨知大义,家素以财称长雄,有家兵部曲万余人”。元嘉六年(429)孔熙先之父孔默之任广州刺史时,孔氏得以结识周灵甫。当时整个南海郡领10县,共有编户8574户,49157口。周灵甫一家便拥有家兵部曲万余人,可见当时岭南豪族地主隐占人口数量之大。【6】而始兴郡“多豪猾大姓,二千石(太守)有不善者,辄共杀害,不则逐去之。”对一郡之太守可以或杀或逐,当地豪族之骄横可以想见。或正因此,徐艺等才会与豪族们冲突如此之剧。加之江祏之所托,范云对徐艺鞭打豪族之举,采取的也是暧昧默认态度。

对范云与江祏之关系,《梁书·范云传》中载曰:“云之幸于子良,江祏求云女婚姻,酒酣,巾箱中取剪刀与云,曰:‘且以为娉。云笑受之。至是祏贵,云又因酣曰:‘昔与将军俱为黄鹄,今将军化为凤皇,荆布之室,理隔华盛。出剪刀还之。祏亦更姻他族。及祏败,妻子流离,每相经理。”对于江祏,范云不谄于其权贵之时,至其落魄之日,又能不负其所托,不计前嫌,佑及其妻子,可谓义薄云天。于此也可见范云人品之一斑。

虽然范云、徐艺们暂时是败下阵来,但外来郡守与当地豪族的对抗缠斗,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在白热化中走向彼此的妥协平衡。德政与骄横的较量,推动着当地政风民风由豪强到文治的良化重塑。

齐梁文人普遍以奖掖后学为风尚。如《南史·文学·陆厥传》:“永明末,盛为文章。吴兴沈约、陈郡谢朓、琅琊王融以气类相推毂。”彼此之间互为推举。在这方面,范云也是相当突出的,史籍中多有记载。包括有周舍、许懋、到沆、刘孝绰、孔休源等。而对何逊的提携,就在他为广州刺史前后。《南史·何承天传》附《何逊传》曰:

逊字仲言,八岁能赋诗,弱冠,州举秀才。南乡范云见其对策,大相称赏。因结忘年交。谓所亲曰:“顷观文人,质则过儒,丽则伤俗,其能含清浊,中今古,见之何生矣。”沈约尝谓逊曰:“吾每读卿诗,一日三复,犹不能已。”其为名流所称如此。

据曹道衡、刘跃进《南北朝文学编年史》,永元元年(499年)六月,范云由始兴内史迁为广州刺史,作《答何秀才诗》。何秀才即何逊,何时举为秀才,史无明文。据曹道衡先生所考,即在是年前后。并认为,早在永明中,范、何二人即有交往。本年前后举秀才,其对策深得范云称赞,因结忘年交好。“自是一文一咏,云辄嗟赏。”本年范云为广州刺史后,何逊有《落日前墟望赠范广州》、《范广州联句》等。【7】

《范广州联句》诗为:

洛阳城东西,却作经年别。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范云)

濛濛夕烟起,奄奄残晖灭。非君爱满堂,宁我安车辙。(何逊)

《艺文类聚》截录范云所作四句,题作《别诗》。唐诗人李商隐曾在其诗中两度用其事。《诗话补遗》云:“何逊与范云联句诗云……李商隱《送王校书分司诗》云:‘多少分曹掌秘书,洛阳花雪梦随君。定知何逊缘联句,每到城东忆范云。又《漫成一绝》云:‘不妨何范尽名家,未解当年重物华。远把龙山千里雪,将来拟并洛阳花。二诗皆用此事。”古来多少联句诗,李商隐何以独爱于此?一者说明此诗叙写别情确有特色,颇为李商隐所赏;二来更重要的,应该是对范云的人格品行、对何范二人的交情过往等表达出的追慕钦仰。

范云在始兴的三年仕宦生涯,以其自身的清廉、德政及其奖掖后学,对当地民风、政风和文风的影响,都是肯定无疑的。

始兴的真正发展要直到南朝才开始。

据阮元《广东通志》卷二百三十二《宦绩录二》,列举晋时良吏25人,其中为始兴相、太守的只有张茂度、尹虞、邓骞三人;列举宋时良吏17人,其中为始兴太守、内史的则有五人:徐豁、陆徽、檀和之、沈法系、孙奉伯。

其中晋朝的三人,在始兴任内一者时间并不长,二者没有连续性,三者所记载宦绩也并不显著。张茂度算是三人中最突出者。《宋书》卷五十三《张茂度传》:“复以为始兴相,郡经贼寇,廨宇焚烧,民物凋散,百不存一。茂度创立城寺,吊死抚伤,收集离散,民户渐复。在郡一周,征为太尉参军,寻转主簿、扬州治中从事史。”此前的始兴,罹受广州刺史卢循、始兴相徐道覆等“贼寇”的烧掠,民不聊生。张茂度虽在郡只有整一年时间,却“创立城寺,吊死抚伤,收集离散,民户渐复”,在乱后重建、恢复人口等方面卓有成效。

至于尹虞,乃因女而著。事见《晋书·列女传》:“尹虞,长沙人也,任始兴太守。起兵讨杜弢,战败,二女为弢所获,并有国色,弢将妻之,女曰:我父二千石,终不能为贼妇,有死而已。弢并害之。”有女若此,父之教也。有官若此,民风可鉴。

《晋书·邓骞传》载:“邓骞,字长真,长沙人。有节操忠信,兼识量弘远,善与人交,久而益敬。太尉庾亮称之,以为长者。历武陵、始兴太守,迁大司农,卒于官。”其具体所为,虽未着一字,但以他们的才识修养,为官一任,对于始兴的发展自然起着良好的推动作用。endprint

历史进入到南朝,一任紧接一任的清官良吏接掌始兴行政长官,励精图治,迎来了属于始兴的高速发展时期。

在上面列举的五人中,有四人都是在元嘉年间先后为始兴太守的。徐豁在元嘉初,陆徽在元嘉十四年,檀和之在元嘉十六年,沈法系在元嘉末。其中,徐豁与陆徽二人,都是事列《宋书·良吏传》的。

徐豁,元嘉初为始兴太守。三年(426年),遣大使巡行四方,并使郡县各言损益,豁因此表陈三事。其一是说,为逃繁重课税,人们或自逃逸,或乃断截肢体,产子不养,以致户口岁减,希望能减其米课租税。其二,郡有交银税的百姓三百多家,生活困穷,认为可以按银价征收大米,于事更方便。其三,中宿县俚人交银税,而县自不出银,又不熟悉交易的方法,认为如果允许按丁收米税,于公私都有好处。三者的目的,大抵都是要减轻郡民的课税负担,使之安居乐业。

徐豁在始兴太守任上的时间约有四五年,相比之下,陆徽要短得多,大约就是一年左右的时间。但《宋书》本传中详细记载了他给朝廷举荐广州别驾从事史朱万嗣之事,上表曰:“如得提名礼闱,抗迹朝省,抟岭表之清风,负冰宇之洁望,则恩融一臣,而施光万物。”其举荐之目的,是希望将岭南政坛的“清风”带到朝廷之中。倡导清廉、举荐贤能,正是陆徽在始兴太守、广州刺史任上所极力提倡的,对当地政风、民风的影响也是可以想知的。

于元嘉十六年(439年)为始兴内史的檀和之,“在郡课耕桑,靖狱市,吏治明果,境内肃然,士民敬之。”与往任一样,一方面注重百姓的休养生息,一方面吏治清明,恩威并施,一境肃然。始兴的发展也步入其元嘉之治的繁盛期。

《南史》卷十一《江皇后传》载曰:“(泰始)六年(470年),拜皇太子妃,讽朝士州郡皆令献物,多者将直百金。始兴太守孙奉伯止献琴书,其外无余物。上大怒,封药赐死,既而原之。”其他朝士州郡所献多达百金,始兴太守孙奉伯何以独独止献琴书?也许其意在讽喻“虽为华族,而后父祖并已亡,弟又弱小,以卜筮吉,故为太子纳之”的江皇后,要多在琴书上下功夫,以使母仪天下;更也许,他就是要借此表明,他所治理的始兴郡对琴书文化的重视程度。远处岭南的荒僻之所,也以琴书相尚,不也说明天下太平,朝廷治理有方吗?或许,宋明帝就是心里终于明白了这层道理,才幡然悔悟,“既而原之”。

其实,孙奉伯本来就以书画见擅,以琴书为献,也是自然不过的事。他工书,编次书、画,装背皆妙。据南朝宋同时人虞和《论书表》云,孙奉伯曾与巢尚之、徐希秀等奉诏料简二王书,评其品第。南朝梁庾肩吾《书品》作孙奉伯玉,列其书为下之上品,论云:“擅豪翰,动成楷则,殆逼前良,见希后彦。”其书画创作与书法理论都相当了得。从其“止献琴书”的举动看,他对自己的书法是自矜有余的,对其宣传也是时时处处用力的。而孙奉伯曾长期为官岭南,历任交州刺史、始兴太守等,以一地长官之身份,其对于书法艺术在岭南的传播无疑更为用心着力。

文化之浸润,润物细无声。曾几何时,这里还只是荒蛮之地,而今却可以以琴书相尚,以琴书相献。文明之进步,悄然中已成声势。历史选择了始兴,在范云之前,便已有了这一长串清官良吏,接力施以良政,从而共同促成了始兴成为岭南最早的文化中心之一。

经过了宋、齐两代,南朝始兴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据《宋书·州郡志》记载,宋大明八年(464年)的户口(编户),与西晋初年相比,始兴郡由5000户增至11756户,增长135.12%;同期南海郡境则仅增长34.36%。始兴户口增长率是广东各地区中最高的。这与南徙人士的聚集、始兴当地行政长官的得力治理等都是密不可分的。

历史发展到梁陈之际,号称“南天一人”的侯安都的出现,正是始兴经济文化发展到一定阶段后的必然产物,同时又为当地的文明发展,注入了一股清新的力量。始兴的发展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侯安都(520-563年),字成师,始兴曲江人,世为郡著姓。《陈书》卷八《侯安都传》曰:“安都工隶书,能鼓琴,涉猎书传,为五言诗,亦颇清靡,兼善骑射,为邑里雄豪。”他不仅琴书了得,亦善五言诗,兼善骑射,文武双全,被邑里视为雄豪之人。侯安都父亲侯文捍年轻时便州郡为官,以忠誠谨慎而知名。侯安都成名后,官至光禄大夫、始兴内史。

早年的侯安都,曾被梁始兴内史萧子范辟为主簿。作为当地的名门著族,侯氏与当地行政长官的关系非同一般。主簿是各级主官属下掌管文书的佐吏。《文献通考》卷六十三:“盖古者官府皆有主簿一官,上自三公及御史府,下至九寺五监以至郡县皆有之。”隋、唐以前,因为长官的亲吏,权势颇重。魏、晋以下统兵开府之大臣幕府中,主簿常参机要,总领府事。习凿齿曾为桓温的主簿,时人曰“三十年看儒书,不如一诣习主簿”。此为主簿权势最盛之时。侯安都的被辟为主簿,与他的世为郡著姓有关,亦与他的诗琴书的素养有关。而于萧子范而言,辟侯安都为主簿,亦为其治理地方的手段之一。

利用当地人才,与当地人融为一体,才能切实加强地方统治,这在当时的岭南已为共识。粤西高凉俚族冼氏之女,即后人所称著名的冼夫人,近人研究认为出生于天监十一年,即公元512年,与侯安都的生活年代几乎一致。其卓著的功绩就是和辑俚人,接受汉人的先进文化,与汉人密切交往,并最终嫁给汉人高凉太守冯宝。因而不但为高凉一带俚人所推服,亦为高凉以外广大地区“诸越”所拥戴,“海南、儋耳归附者千余洞”(《隋书》卷八十《谯国夫人传》)。诸越在她的统领下,“怨隙止息”,一境安宁。这桩汉俚婚姻,成为千古佳话。萧子范辟侯安都为主簿,显然也达到了相同的目的。

萧子范(486-549),字景则,南齐高帝萧道成之孙,南齐豫章文献王萧嶷第六子。在齐时封祁阳县侯,官太子洗马,入梁降爵为子。天监六年(507),复为太子洗马。累官司徒主簿、丹阳尹丞。天监十七年,为太子中舍人。出为建安太守,作《建安城门峡赋》。普通中还为南平王萧伟从事中郎。

《梁书》卷三十五《萧子恪传附萧子范传》:“(南平王)爱文学士,子范偏被恩遇,尝曰:‘此宗室奇才也。使制《千字文》,其辞甚美。王命记室蔡蘧注释之。自是府中文笔,皆使草之。”萧子范《千字文》与周兴嗣《千字文》并行于世。梁初藩王爱士,南平王萧伟周围聚集了许多文士,成为文学创作中心之一。萧子范在其中占据着一席之地。endprint

萧子范兄弟十六人,并仕梁。“有文学者,子恪、子质、子显、子云、子晖五人。子恪尝谓所亲曰‘文史之事,诸弟备之矣,不烦吾复牵率,但退食自公,无过足矣。”【8】萧子范更与其弟萧子显、萧子云三兄弟,并称“三萧”。其中,萧子显在萧氏兄弟中著述最多,有《后汉书》一百卷、《齐书》六十卷等。萧子云有《晋书》一百一十卷,《东宫新记》二十卷,又有集十九卷,今皆佚。萧子云也是著名书法家,学钟繇、王羲之书法,为梁武帝所钦赏。

萧子范善于诗文,是著名辞赋家。前后有文集三十卷,至隋时已仅存十二卷。今存诗有《罗敷行》、《夏夜独坐》、《东亭极望》、《春望古意》、《望秋月》、《落花诗》、《夜听雁》、《后堂听蝉》等十首;文存《家园三月三日赋》、《建安城门峡赋》、《伤往赋》等十篇,但均为残篇,难见其全貌。其诗意旨基本相似,由时序之变,抒写年华疾逝、人生孤独之愁绪。如《夏夜独坐》:“节序值徂炎,兹宵在三伏。凭轩伫凉气,中筵倦烦燠。寂寞对空窗,清疏临夜竹。虫音乱阶草,荧光绕庭木。帘月度斜辉,风光起余馥。一伤年志罢,长嗟逝波速。”写独坐夏夜时感发时光之逝的伤叹。又如“独见伤心者,孤灯坐幽室”(《望秋月》),“夜长寒复静,灯光暖欲微。凄凄不可听,何况触愁机”(《夜听雁》),“落花徒入户,何解妾空床”(《春望古意》)等,萧子范诗中时时处处溢出的悲情愁绪,或与其仕途的不顺密切相关。《南史》本传说他历仕十余年,不出藩府,而其弟子显、子云等皆为贵显,故常悒悒不平。后作临贺王萧正德长史,作《到府笺》:“上藩首僚,于兹再忝。河南雌伏,自此重叨。老少异时,盛衰殊日。虽佩恩宠,还羞年鬂。”一样的感叹,年华已逝,老大无成。

萧子范出为始兴内史,约在公元545年前后。《梁书》本传叙其出仕经历:“(南平)王薨,子范迁宣惠谘议参军,护军临贺王正德长史……寻复为宣惠武陵王司马,不就,仍除中散大夫,迁光禄、廷尉卿。出为戎昭将军、始兴内史。还除太中大夫,迁秘书监。太宗即位(549年5月),召为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以逼贼不拜。”

萧正德为丹阳尹,已是中大通四年(532年)后事。《南史》卷五十一《梁宗室上》“正德”传:“正德北还,求交朱异。帝既封昭明诸子,异言正德失职。中大通四年,特封临贺郡王。后为丹阳尹。”萧子范自此跟随他十余年后,才出为始兴内史。太清二年(548)秋,侯景之乱爆发。曾被萧子范征为主簿的侯安都在始兴“招集兵甲,至三千人。”追随陈霸先平定侯景之乱。故将萧子范为始兴内史时间姑系于545年前后。以侯安都此等雄豪之人,欲为常悒悒不平、多愁善感的萧子范的主簿,情形会是如何呢?恐怕不容乐观。这会不会也是侯安都不甘于位,而欲招集兵甲揭竿而起的潜在原因之一呢?

此后,侯安都南征北战,屡立战功,随平王僧辩,北败北齐,南破萧孜,西讨王琳,平余孝劢、留异等,并在武帝陈霸先驾崩后,果断拥立文帝继位,居功赫赫。安都贵后,一人得道,全家荣显,其父、其子,因之先后出任始兴内史一职。《陈书》侯安都本传:“安都父文捍,为始兴内史,卒於官。世祖征安都还京师,为发丧。寻起复本官,赠其父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拜其母为清远国太夫人。仍迎还都,母固求停乡里,上乃下诏,改桂阳之汝城县为卢阳郡,分衡州之始兴、安远二郡,合三郡为东衡州,以安都从弟晓为刺史,安都第三子秘年九岁,上以为始兴内史,并令在乡侍养。其年,改封安都桂阳郡公。”此时,始兴的发展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好机遇。

侯安都自追随陈霸先南征北战后,就难有机会再回到始兴。即使他的父亲去世,因为虑及时势的危迫,世祖也不让这位能征善战的将领回乡奔丧,只是将他迎回京师。然而,这样一位威名赫赫的股肱重臣,身在京城,其影响却足以辐射至家乡始兴。

自安都贵后,其父、其子相继为始兴内史一职。安都父卒后,又下诏“分衡州之始兴、安远二郡,合三郡为东衡州”,其刺史由安都从弟担任。很显然,始兴一地已成为侯安都的家天下了。朝中有侯安都大权独揽,始兴则完全控制在侯氏家族手中,得到了稳定的发展,乃至成为当时岭南经济文化发展的中心。

然而,果然应了福兮祸所伏的古训。正是从这时起,侯安都不自觉地便步入悲剧之路。“自王琳平后,安都勋庸转大,又自以功安社稷,渐用骄矜,数招聚文武之士,或射驭驰骋,或命以诗赋,第其高下,以差次赏赐之。文士则褚玠、马枢、阴铿、张正见、徐伯阳,刘删、祖孙登,武士则萧摩诃、裴子烈等,并为之宾客,斋内动至千人。部下将帅,多不遵法度,检问收摄,则奔归安都。世祖性严察,深衔之。安都弗之改,日益骄横。”(《陈书·侯安都传》)

侯安都的骄矜、骄横,注定了其个人的悲剧。天嘉四年(563年)七月六日,文帝将侯安都赐死,时年四十四岁。当初陈武帝在世时,曾与诸位将帅设宴饮酒,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在坐,各称功伐,武帝说:“卿等悉良将也,而并有所短。杜公志大而识暗,狎于下而骄于尊,矜其功不收其拙。周侯交不择人,而推心过差,居危履险,猜防不设。侯郎傲诞而无厌,轻佻而肆志。并非全身之道” (《陈书·侯安都传》)。后果如其言。不过,不幸中之幸,文帝并没有加罪于其家属。太建三年(572年),宣帝追封侯安都为陈集县侯。也因此,侯安都的被赐死,对于始兴的发展,还不至于是毁灭性的打击。

侯安都招集文武之士于斋内,动辄上千人,结党营私,不能不令人侧目。但他的招集文士,品评诗赋,一争高下,对于南朝文化发展的贡献,并进而直接或間接地影响于始兴的文化发展,则可谓功莫大焉。这是经历了侯景之乱后文士们再次得以聚集,是流离后的再相见,是大难不死后的欢庆。

侯安都的招集文士,虽然都是在京都建康进行,但建康与始兴,两地的交通、信息都是畅通的。其在京城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始兴的神经,始兴唯安都的兴趣嗜好马首是瞻,也是必然的。

明人屈大均《广东新语·诗语》“诗始杨孚”条评价张九龄之前的岭南诗风时,对侯安都的作用与地位也作了概要的介绍:

汉和帝时,南海杨孚字孝先,其为《南裔异物赞》,亦诗之流也。然则广东之诗,其始于孚乎?而孝惠时,南海人张买侍游苑池,鼓櫂为越讴,时切讽谏。晋时,高州冯融汲引文华士与为诗歌。梁曲江侯安都为五言诗。声情轻靡。数招聚文士,如阴铿、张正见之流,命以诗赋。第其高下,以差次赏之。此皆开吾粤风雅之先者。至张子寿而诗乃沛然矣。

侯安都及其影响下的始兴,为张九龄的横空出世做了充足的储备。此时的阴铿、徐伯阳等刚刚从岭南回到建康,刘删是徐伯阳回到建康任侯安都记室后,推荐给侯安都的。带着岭南文化的雨露,他们把韶州始兴与首都建康的江南文化牵连起来,两相交融,使岭南的文化有机缘为主流文学史作出了贡献。而这种贡献反过来又对始兴及岭南的文化发生积极的影响。岭南与内地的交融,越来越密切。

注释:

【1】参见钱志熙《魏晋南北朝诗歌史述》,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65页。

【2】(清)余保纯等修、黄其勤纂、戴锡纶续纂修《道光直隶南雄州志》卷十七“艺文一”中记此诗后两句为:“但饮修仁水,不挹斜阶流”,并注曰:唐开元中京兆韦迢修之,自为记,立石。上海书店、巴蜀书社、江苏古籍出版社《中国地方志集成·广东府县志辑录⑩》,第310页。

【3】 (清)阮元等纂修《广东通志》卷一百三《山川略四》,中华丛书编审委员会印行,第1986页。

【4】(清)阮元等纂修《广东通志》卷一百三《山川略四》,中华丛书编审委员会印行,第1983页。

【5】(清)阮元等纂修《广东通志》卷二百二十《古迹略五》,中华丛书编审委员会印行,第3890页。

【6】方志钦、蒋祖缘《广东通史》(古代上册),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第376-377页。

【7】曹道衡、刘跃进《南北朝文学编年史》,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335页。

【8】中华书局点校本《南史》卷四十二《校勘记》:“‘子质疑当作‘子范,盖《梁书》及本书皆无子质传,而子范与子显等皆有传。《子范传》亦云:‘少与弟子显、子云才名略相比。若作‘子范则相合。”第1077页。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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