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主义疙瘩

2017-11-13 20:36韩晓晨
特别文摘 2017年12期
关键词:布里克戈登弗莱

韩晓晨

完美主义者的标准配置大概就是对“臻于完美”的强烈渴望。著名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被称为“登峰造极的偏执狂”和“令自称完美主义者无地自容的艺术家”。他曾在制作电影《闪灵》时将一个镜头反复拍摄了127遍,也曾为《巴里·林登》一片找到欧洲唯一一家仍然生产18世纪蜂蜡蜡烛的工厂,并动用宇航镜头,只为实现完全的烛光照明。尽管库布里克们神经兮兮又令人紧张,但大众通常将这类奇葩视为能力和成就双高的牛人。

不过,对于现实中完美主义者身边的人来说,“两高人才”真是令人心力交瘁——正如约克大学心理学家戈登·弗莱特所言:“除了那些深受其害的人们,大部分普通公众都无法意识到完美主义的破坏力。”观众们在将库布里克的《洛丽塔》和《發条橙》奉为经典时,大概很难想象到,他“好,不错,再来一遍”的拍摄习惯令多少演员头皮发麻,而他将音乐家亚历克斯·诺斯为影片度身创作的配乐删得一干二净,又让后者何等痛苦。最终,在库布里克倾尽心力拍摄的《大开眼戒》上映后不久,这位卓越的完美主义者就因心脏病发作去世。惋惜的影迷说,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早在1992年,戈登·弗莱特和柯尔克·布兰克斯坦等人就已经发现,对错误的强烈焦虑甚至会使一些完美主义者难以迈出走向成功的第一步。事实上,很多因做事拖延而在截止线上焦头烂额的人,都有着一颗完美主义的心。

2007年,我坐在高考的考场上,怀着近乎神圣的情感,坚信面前的这张纸是人生中“最重要的答卷”。于是我用铅笔在答题区画上细细的横线,四平八稳地把答案从草稿纸上誊写过来,再用橡皮擦掉辅助线。结果在考试最后的十五分钟里,我疯狂地刷过三页试卷,每个字都写得像脱缰的野马。

后来,我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摄影大师朱莉娅·卡梅伦描述的完美主义怪圈:“一个强迫你在所写所画所做的细节里不能自拔、丧失全局观念又使人精疲力竭的封闭式系统。”我擦掉了辅助线,心里的焦虑却越涂越浓,划掉了可疑的字句,判断力却越来越薄弱,最终留下了一张狼狈的试卷。

美国真人秀节目《全美超模大赛》曾举办数场以“缺陷美”为主题的选秀。参赛者们被画上浓密的连眉,点上密布的雀斑,或是涂上一颗巨大的黑痣,以突破“完美”的瓶颈,在缺陷中唤醒自信,发现个性化的美感。其中一场选秀的嘉宾肖恩·罗斯,皮肤雪白头发卷曲,是位实实在在的白化病患者,却因独特的外貌和良好的肢体表现力,成为多个国际品牌的秀场宠儿。相反,有着天使面容的长腿女孩乔丹·米勒,却曾因为台步走得“太过完美”而被评委认为乏善可陈。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乏完美主义者的成功故事,却很少有人讲述,英雄的主人公容忍了哪些不完美,才换得这一份专注与精彩。完美主义并不是卓越者的兴奋剂,甚至在更多时候,这是颗需要解开的疙瘩。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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