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昏

2017-11-14 12:11苏小白
哲思2.0 2017年10期
关键词:高脚杯照例小鸟

◎苏小白

晨 昏

◎苏小白

一些日子,没有悲喜,也无所谓抗争与沉隐,大抵只像行路于树荫下乘凉歇脚,或心头有所期待,却日日凭天由命地放任着。

在那些晨昏,我过着的便是这样的生活吧。那些时候,我是不做工的,文章也几乎不怎么写。

清晨,我多被窗外大槐树上的鸟鸣吵醒。那是一株巨大的树,四季枝条垂落,如伞如盖,树上有鸟巢,我在树下眠,从来都是我不惊鸟,鸟来逗我。

它们或是廊外斜飞,或是窗下浅唱,有时竟然从半掩的房门飞进来。我兀自坐着不动,小鸟就愈发得意,有时落在我的案头去啄米粒,或立于一痕晾衣线上,一会儿转动眼珠望我,一会儿垂首端详我洗过的衣衫,好似大有关切意,该不会是我前世的小情人吧?这么远,仍以这种方式来会我。

多数时间,我是不在房内的,也没有必要的目的到外边去。只是抬腿走出去,小鸟们会跟着我飞一阵子,末了,见我还兀自前行,便勾回身打个弯儿,飞进那株大树里边去了。

太阳总是嫩嫩的,照例被彩云铺垫着。风吹着,一些鸟过去,太阳越过一片芭蕉叶或一棵棕榈树升高后,上面布陈着的或赭或橙的颜色顿时不见了,仿佛只余下锃亮的银制托盘,倒是鸟儿叫得愈加畅快。

此时,我常会背转身去望一望,然后微笑着走开。路上落满白花花的日光,隐约有从草坪溢出来的碎屑般的露珠滚动声。街道,照例是安静的。一些花香跟随着蝴蝶或蜜蜂,竹,将小路装点得有些梦幻。

人,行在其中,是不大愿意醒来的。这份感觉,就如饮酒的人到了半酣,身外事皆不去计较。

我也是浑然不管的,过着一种饿了就做点食物吃,渴了就寻些水喝的日子。现在细想,那些白昼的日子出门去,十之八九,是房内无物要去购点吃食的。人这一生大概是应该过有一些散淡的,或颓废或落魄的生活的。这种生活犹如正餐之余,吃一点小点心,或喝一杯茶,是不要人打扰,有一点离群索居,然而并非孤寂的。

一直到晚上,一盏灯就那么亮着。或者根本就不去开灯,只临窗盘腿坐着。床铺也定是不要的好,只在房间铺开一个垫子,一方矮矮的木制小桌,上面的经书有些许灰尘,也不去翻动。对襟末扣严的窗帘缝隙被来去的风越撕越大,终于透露出树叶间的明月了。

乍一眼,那明月宛若银盘,一阵风过去,又夭夭地掩去。这时节,最好到门外。侧目寻去,那月亮早已升高。像一杯高高擎起的高脚杯,浮云遮住举它的仙人,一晃荡一晃荡,在空中趔趄,唯淌下来清脆的美酒的声音。

我往往要去散步。其实,我并没有羁客情怀。羁客愁绪,多是在久别之后才有的。悄然离去,在诗人们的诗句中多是伤情的,然而对于久居樊笼里的释放,当然是好极了。

人生不该全似宴席,有时候也应自斟自饮。一个人在月下随意走走,看似漫无目的的路途又井然有序。

多数夜晚,我是那样度过的。当时,我并不以为那日子是好的,倒是现在,颇觉着值得回味。

如此一说,人倒真不一定是愈活愈明白,终究要糊涂的时候,是无关年纪老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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