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呼兰河
——浅析《呼兰河传》双重叙事视角的统一性

2017-11-25 09:08胡海艳
长江丛刊 2017年26期
关键词:河灯呼兰河传呼兰河

胡海艳

回望呼兰河
——浅析《呼兰河传》双重叙事视角的统一性

胡海艳

《呼兰河传》是萧红的代表作之一。萧红在回望呼兰河这个童年的家园时,采用细腻的笔触与散文化的语言书写了呼兰河城的乡土风情。通过文本细读,浅析《呼兰河传》成人与儿童双重叙事视角的运用以及二者的内在统一性:童年记忆中的温馨与成人情感的悲凉交织,儿童视野中生活兴味与批判思想的交融,以及对生命的复杂的悲悯情怀。

萧红 《呼兰河传》 双重叙事 统一性

令众多学者关注的是《呼兰河传》儿童视角的运用,认为《呼兰河传》儿童视角虽然没有贯穿文本始终,但达到了巅峰。本文对《呼兰河传》成人与儿童双重叙事视角和两种叙事话语下构成的两重世界浅析,探讨童年的美好与成人的深沉感喟,生活的兴味与批判思想以及萧红复杂的生命悲悯情怀的内在统一性。

一、温馨与悲凉的交织

茅盾曾说《呼兰河传》是“一串凄婉的歌谣”。“歌谣”说的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漂泊者对故乡的回望,回望家乡美好记忆时那份热切的眷恋;而“凄婉”是作者在回忆故乡时,儿童视野背后隐含着的,甚至无处不在的成人悲凉的深沉感喟,时时刻刻提醒着人们成人叙事的存在,这份清醒又使作者无法忘却成人经验里精神上的悲凉和沧桑。在文本中萧红擅长采用独特的叙事风格,将看似独立的儿童叙事与成人叙事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二者相互映衬、相互渗透,温馨之景更加美好,悲凉的心情更加凄惨。

(一)欢乐的童年

《呼兰河传》第三章作者以儿童天真烂漫的笔触,追忆一生中最爱“我”,也是“我”最爱的祖父。在萧红美好的童年记忆中,除了“我”的祖父,还有“我”家后花园和储藏室。“祖父一天都在后园里边,我也跟着祖父在后园里边。祖父戴一个大草帽,我带一个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记忆中后花园:“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向我们展现了后花园生机勃勃的春天,以及我和祖父共拥的充满爱的世界。在充满乐趣的后花园外,祖父还给“我”烤小猪,给“我”烤鸭子,祖父跟孩子们捉迷藏,祖父教“我”读诗,这些都是令人神往的童年记忆,自由自在的生命本真的体验,萧红用儿童纯真的眼光去看待事物,通过这些可以看出作者在回忆这段往事时,充溢着一种快乐而温馨的孩童叙事态度,而这种和谐、快乐、温馨伴随着作者的一生。

(二)悲凉的心境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从前那后花园的主人,而今不见了。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在文本中,作者一次次发出:“我家是荒凉的”、“我家的院子是很荒凉的”,“荒凉”构成了《呼兰河传》全篇感情基调,全文营造出一种天荒地荒无处不荒的意境,加之作者一生的凄惨经历,全文透着一种沧桑的、凄凉的叙事心态。在跳大神结束后无尽的悲凉涌上心头:“人生为了什么,才有这样凄凉的夜”,激起了人们对人生意义的思考,而这种思考仅仅是悲伤,人生又能如何,只能活在这现实的不幸之中;再如放河灯、看河灯时满心欢喜,河灯从远处漂来,等漂过了自己,河灯渐漂渐远时“使看河灯的人们,内心无由的来了空虚”,河灯漂远似乎带走了人们的希望和寄托;看似热闹的野台子戏,台上是无人问津的热闹的戏,而台下却演绎着人生悲凉,无法消除的人与人之间的隔膜,无法跨越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三)乐景与悲情的相互映衬

悲情也罢,乐景也好,萧红在叙述童年的记忆时,有一个过去的“我”和当下的“我”同时呈现在文本之中,过去的记忆,过去的美好,穿越时光的隧道,照亮了当下的生活,而当过去的美好向当下生成时,那一束温馨的光芒固然照亮了当下的记忆,但无法完全驱散当下的荒凉;当下的荒凉也渗透到过去的记忆之中,小说不断地出现“我家是荒凉的,我家的院子是很荒凉的”。作者运用儿童和成人双重叙事视角使童年的记忆和当下的荒凉相互渗透达到内在统一性。这是当下生命体验向过去的渗透,萧红在回忆过去时书写的是一种本真的生命状态,有一种神奇的感染力,也写出生命的沧桑感。

二、生活的兴味与批判思想的交融

萧红用抒情的语言追忆着故土,委婉而沉郁,但在描摹小镇生活兴味时,却充满话语的狂欢,以儿童亲历者的身份叙述小镇的“盛举”: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四月十八娘娘庙大会……文本中人们围观穿鲜艳衣服的大仙们跳大神,热热闹闹的跳着,从天黑跳到黎明,跳大神成为人们眼中戏剧化的表演,调剂着小镇人们单调的生活,没有人关心病人病情的好坏,也没有人同情病人,反而沉浸在这种热闹的狂欢之中。再如放河灯,放河灯可谓是一件“善举”,是为鬼魂托生,七月十五,放河灯、看河灯的人总是络绎不绝,大街小巷,哪怕终年不出门的也要随着人群奔到河沿去,嘁嘁喳喳,冲散了往日的寂静,街道都活了起来,好不热闹。而野台子戏,台上唱戏,台下个个打扮的光鲜亮丽,谈情说爱,打情骂俏,传情达意、笑语连天;家里远嫁的女儿也被邀请回来看野台子戏,杀鸡买酒,笑语迎门,彼此谈着家常,说着趣事,互赠精心准备的礼物;可谓台上一出戏,台下一出戏,异彩纷呈,热闹非凡。

小镇的人和事给平淡的生活带来“乐趣”,在欢乐的背后是作者沉重的控诉:以大泥坑淹死猪为借口而名正言顺的吃瘟猪肉,可见呼兰河人们自欺欺人的心态;在大泥坑子旁人们关于淹死校长孩子的讨论,可见迷信落后的奴性思想;在象征教育的庙里有关“乾”字的讨论,可见愚昧无知的迂腐;在娘娘庙大会上,人们关于老爷威风凛凛、气概盖世和娘娘温顺的讨论,可见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的腐朽思想;对于一个健康的小团圆媳妇,在一群街坊邻居的热心讨论下,渐渐丧失了生命的气息,直至无力挣扎而死亡,可见传统家族制度吃人的一面;王大姑娘得到大家的一致赞誉,就因为她违背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冯歪嘴子自由恋爱,而遭受众人的冷嘲热讽,人们生病了就跳大神,活着的人却无人问津,死了的人却可得到五彩缤纷的扎彩世界……这是何等的凄凉。呼兰河的人们似乎都喜欢“议论”,这“议论”为呼兰河周而复始的单调生活提供了调味剂,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在这些议论背后,彰显出人们物质的匮乏和思想的愚昧腐朽。萧红为这群生命群体的“议论”感到愤怒和悲哀,她批判这些麻木不仁的人们,集愚昧无知与安于现状于一身,面对苦难,不去努力改变,却热衷于口舌之争,杀死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呼兰河人“过着春夏秋冬,脱下单衣去,穿起棉衣来地过去了。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一年柴米油盐,浆洗缝补”,“就好像太阳出来了就起来,太阳落了就睡觉似的”人们的生活状态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浑浑噩噩的周而复始的生活下去。萧红在回望故乡时感到深深的酸楚和失望,为呼兰河人们愚昧残忍的生存本相感到惋惜。作者用儿童叙事视角叙述了呼兰河的“盛举”,体会到了儿童视野中的生活的兴味;用全知的成人视叙事视角勾勒了呼兰河的百味人生:愚昧、麻木和残忍。萧红为这些愚昧落后的痛惜,显现出作者的悲悯情怀,既有对现实的具体人的生命悲悯,也有超越具体人的形而上的人生思考。基于此,萧红巧妙的运用儿童和成人双重叙事视角,使儿童的显性话语与成人隐性的写作意图达到完美结合,实现其内在统一性,从而凸显出作家隐含着的深深的悲哀与沧桑,充溢着一个成熟生命对人间冷暖的关爱,从而达到一个博爱的精神高度,发出发聋振聩的彻悟之声。

[1]孟悦,戴锦华.浮出历史地表——现代妇女文学研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2]萧红.呼兰河传.生死场[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5.

[3]萧红.萧红小说经典全集[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3.

[4]阮慧.梦回呼兰河——简论萧红《呼兰河传》的拟儿童视角[J].海南师范大学学报,2008(3).

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

胡海艳(1986-),女,陕西榆林人,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猜你喜欢
河灯呼兰河传呼兰河
童年里的《呼兰河传》
河中灯,灯上愿
中元节放河灯
梦游呼兰河(组诗)
这是天上的街市,还是银河的天灯?
译者主体性之动态研究
浅析葛浩文《呼兰河传》的英译
《呼兰河传》
从《呼兰河传》看萧红笔下旧中国人民的生存图景
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