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维尔郊外的晚上

2017-11-29 12:31向子蔚湖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G1518班
十几岁 2017年12期
关键词:莲娜维和部队礼堂

文/向子蔚(湖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G1518班)

格林维尔郊外的晚上

文/向子蔚(湖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G1518班)

最后一抹夕阳被拉入地平线下,天空换上了深蓝的幕板。点点星光闪烁在格林维尔的棕榈叶上,神秘又柔和,宛若浩瀚宇宙充满爱意的低语。

霍建停止了他的散步,站在直升机跑道上。晚餐后散步半小时是他从军几十年来的习惯——虽然这习惯不可能每天都有条件执行,但一旦有空他就会如此做——散步让他宁静与纯粹。低头看表,七点钟,不早不晚。他盯着手表上方的日期:2017年3月20日。

“还有3天就要离开这里了。”霍建的大脑中突然闪过这么一句话。离开这的不只霍建,还有他的80名战友,也就是联合国中国维和部队。

霍建无比希冀能再来这里,但他又诚挚祈愿他再也不会以联和国维和部队军官的身份到来,他希望这里永远安宁和平,就如它的名字——绿色之城一样。 霍建正了正他的蓝色贝雷帽,开始向营区大门口走去。今晚七点半到十二点半,负责值班的干部是他。

十八岁从军,二十四岁加入联和部队,霍建十年来都在中国维和部队的驻地格林维尔市郊东奔西走。作为利比里亚第三大城市,格林维尔并没有想象中的繁华。霍建还记得十年前,他第一次到这里的情景。

饥荒、疾病、暴徒与战斗,子弹身边呼啸而过,这里一片废墟,一片焦土。十年后,虽然经历了一次埃博拉病毒的袭击,格林维尔已然恢复。村落的炊烟更多了,城市的建设在持续恢复,人民的收入开始增长,饥饿虽仍有,但饥荒已没有发生了……

走过营区,欢歌声从礼堂(实际上不过是合并的几间平房罢了,但让生长在战火中的孩子们看来,已经足够宽阔明亮)中传出。今夜有三十多名战士与当地民众举行联欢晚会。霍建略微驻足片刻,他听到当地村落的孩子们在齐声合唱当地民歌。十年前听过,霍建还动手翻译过,如今记忆犹新。

数日前,维和部队撤走了一批人。当地人都察觉到这次中国维和部队的撤离与往常不一样:挖的水渠、水井与建的蔬菜大棚,逐步还原或是赠给了附近的村落和居民;房子送给政府做办公室;飞机场与停机坪则改建为孩子们的操场与足球场……他们知道这支待他们如亲人一般的中国维和部队,或许要真的离开了。

于是,他们经常来营地,送点当地的小吃、特产或一些手工的工艺品,虽屡次遭受拒绝,但还是一次次送来。后来经过请示,每个战士都可以带一件礼品回国,但一定都要回赠一件。于是不少战士都装着一礼物踏上了回国的路途。霍建并没有,他从营里挖走了一盒土,这盒土是他心中的另一个故乡。他觉得带上这个,够了。

霍建迈步从礼堂离开,径直走向营区大门的三哨,也就是门岗处。门岗值勤的战士“小海鸥”马上向他立正敬礼,霍建也微笑回敬。

“小海鸥”只有19岁,在这一批人中最年轻的。他的眼睛有些红肿,霍建注意到了,拍了拍“小海鸥”的肩膀,问道:“怎么了,想家了?都快回去了,还想家?”“小海鸥”有些窘迫,赶忙接话说道:“队长,我才没有想家,我,我是……” “嗯?”霍建打量着小海鸥质朴而朝气的脸庞,想到了自己的亲人。

霍建的父母几年前已经先后去了。父亲走时他正在长江一线抗洪,作为负责临时分洪匣的工兵负责队长,他无法走。母亲过世时,他正在马里维和,刚刚调停了一次民兵派系的争斗,双方的AK-47还处于上膛状态,短暂的停止与谈判只是出于对中国维和部队的信任,他走不开。

“小海鸥”微微偏过头去,似不敢直视霍建的眼睛,支唔了一下,吞吞吐吐开口:“那个……队长……我……我不想离开这儿。”霍建微微吃了一惊“不想离开?你不是一直很想家吗?”

“可是,队长,我真的不想离开啊。大棚里的白菜和萝卜都是我种的,现在白菜可以收获了,萝卜长势也那样好,可,可我们就要离开了……还有这里的叔叔阿姨们,还有哈瑞老爷爷与那么多孩子们……我真的舍不得走啊!”话越说到后面,“小海鸥”的声音越忍不住颤抖,眼睛之中隐隐有水雾。

霍建拍了拍“小海鸥”的肩,不做言语。不远处的礼堂里,歌声已上升至格林维尔郊外的夜空中,热情而强烈,却掩盖不住那股浓浓的不舍。

霍建心里何尝不知道,他也舍得离开这片土地,这片土地早已成为他的第二故乡了。

月色更清寂了。礼堂的歌声已达最高潮,中国维和官兵们与操着不熟练中文的当地人们在合唱《友谊天长地久》,歌声如流水一般,滋浸在每个人心中。

“霍叔叔,霍叔叔,我妈妈让我把这个送给您。”小女孩依莲娜跑向霍建,手里似乎举着什么东西。

霍建抱起跑来的小女孩,揉了揉她的头。他和依莲娜缘分不浅。第一次来利比里亚时,依莲娜的妈妈爱丽思就与中国维和部队多有交集。

一次,霍建部队要撤回国之前,爱丽思的父亲突然病重,而她们家所在的地方刚好处于几派武装分子的交火区,没有医生可以进去。霍建接到她的求助电话时,部队行装已经收拾好了。

但霍建直接带着医疗队员与几支维和官兵前往爱丽思家中。也因这件事,当地民众完全信任了这支来自异国他乡的军队。

依莲娜抱着霍建的额头亲了下,又蹭了蹭他刚刮的胡茬,将手中攥着的一个华丽古朴的花纹小木牌递给了霍建。“这是什么,依莲娜?”他好奇地询问。“妈妈说,这是我们家的护身符,是我外公的外公传下来的,她说霍叔叔您对我们家有大恩,要把这个送您。”

“不……依莲娜,这个太珍贵了,我不能要!”霍建想把这个小木牌重新塞回依莲娜手里,可小女孩使劲摇头,“爸爸妈妈都说了,别人帮助我们,就一定要回报,霍叔叔你一定要收下!”霍建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收下了木牌,又从怀中口袋拿出来一个荷包把它轻轻放到依莲娜手上。

依莲娜眨了眨眼睛,问道:“霍叔叔,这是什么?”霍建充满留恋地看着那个小荷包,轻轻开口,道:“这是荷包,依莲娜,在中国,是祝福平安与幸福的东西。这是我的妻子缝给我的,我将它转赠给你们。”

依莲娜大致知道它的宝贵,把它牢牢抓在手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月光下无言。忽然,依连娜抬起头,双眼却已泪光迷离。“霍叔叔,你真的要走吗?”

他轻轻点头。依莲娜哇地哭出来,“霍……叔叔,依莲娜不想让你走,留在这儿陪依莲娜好吗?霍叔叔……”

霍建轻柔的拍着依莲娜的背,他是一名中国军人,是一名联合国的维和军官,他必然如此,别无选择。然而,面对这个年幼的可爱的小女孩,他只能守望着这儿。

格林维尔郊外的晚上,月光洒在这非洲大地上,天空布满繁星,有小虫的鸣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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