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的麻烦

Peter+S.Goodman

在过山车下方、IMAX剧院对面的一个大型商场里，安卡·马里亚纳·彼得库莱斯卡（Anca Mariana Petculescu）看上了一双漂亮的黑色皮靴。

她记得自己的信用卡欠款，也记得修理公寓供暖系统的昂贵费用。不过她想到政府刚发了一个月500列伊（约合843元人民币）的退休金，于是买下了这双靴子。

64岁的彼得库莱斯卡5年前从罗马尼亚一家国营电话公司的会计岗位退休，她说：“购物就像我的治病良方，想变得开心，我就买东西。”

AFI Cotroceni商场里这位退休员工的爱好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罗马尼亚是欧洲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与去年同期相比，罗马尼亚2017年上半年经济增速达到了惊人的5.8%。

鉴于罗马尼亚是欧洲最贫穷的国家之一，而且还没有完全从共产主义独裁者尼古拉·齐奥塞斯库（Nicolae Ceausescu）的统治残余中恢复过来，这样的经济增长预示了一个光明的新时代。它凸显了欧洲的经济在遭受多年危机之后，现在终于开始增长。

但是这个发生在商场的场景也说明，为什么许多经济学家对罗马尼亚未来能否继续变好表示悲观，以及为什么有人担心下一次欧洲危机已经露出苗头。罗马尼亚的经济增长很大部分是因为民众的财富增加，这是通过政府部门的资助实现的，而政府的慷慨大方全然忽略了严密的经济计算。

为了支付日益提高的工资，政府削减了对高速公路和其他公共项目的投资，这种做法就像是将儿童教育的学费拿去修建新的游泳池。罗马尼亚破败不堪的基础设施长期以来阻碍了商业的发展。大家担心财政支出增加以及税收减少会造成一段时间的经济震荡，最后让国家债台高筑。

政府官员对这样的讨论并不予理会。根据欧盟的数据，罗马尼亚可支配收入中位数还不到瑞典和奥地利的1/10。驴车依然穿行在乡野，在首都布加勒斯特，现代办公楼坐落在外表支离破碎的老建筑之间。

政府正在面临改善生活水平的压力，而提高收入是其中一个办法。执政的社会民主党（Social Democratic Party）国会议员安德烈·波普（Andrei Pop）说：“我们正在进步，而且现在的增长是可持续的。”

但是国际研究公司惠誉评级（Fitch Ratings）最近发出的警告称，罗马尼亚的开销可能导致财政赤字超过经济总量的3%。这和欧盟减少财政赤字的目标背道而驰。

弗洛林·齐图（Florin Citu）是反对党国家自由党（National Liberal Party）成员，也是投资银行荷兰国际集团（ING）前罗马尼亚首席经济学家，他说：“结果不会很好，问题可能会突然爆发。”

连欧盟领导人也指出罗马尼亚政府花钱缺少清晰的规划。

波格丹·利叶·霍苏（Bogdan Iuliu Hossu）表示：“居民收入当然应该提高，但是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他是全国工会联合会（National Trade Union Confederation）的主席，该组织代表了包括教师、警察和公务员在内的60多万罗马尼亚劳动者。

罗马尼亚希望通过吸引外来投资来扩大经济增长。根据罗马尼亚中央银行的数据，在今年的头7个月，引进的外来投资已经减少了超过17%。如果担心腐败问题是其中一个因素的话，那么金钱突然流向国内也让人困惑，因为政府寻求外来资金是为了支持自己提高工 资。

最近几周，政府计划要求国营企业交出它们的现金储备。在一个充满争议的举措中，政府提议挪用养老基金来支持年老的在职劳动者。

奥地利的投资基金Erste Asset Management罗马尼亚分部首席执行官德拉戈斯·内克苏（Dragos Neacsu）表示：“他们一直在说，一直在调整，他们就像是音乐制作人，想在演奏之前就尝试歌曲的不同版本。”

在一个云集了国内企业家的早餐会上，很多人对政府改变会计准则的计划表示担忧，这个计划要求企业分离税收账户，他们认为这会导致混乱。这些企业家想知道如何根据长期不确定的工资作出投资决策。

保险经纪人莫娜·米雷亚（Mona Mirea）说：“他们（政府）让我们的生活非常痛苦，我们正在面临另一场危机。”

会计师瓦伦蒂娜·萨戈（Valentina Saygo）抱怨说，单是今年，政府就调整了22次税法，“这简直不可思 议。”

罗马尼亚人的一大担忧在于，政府并没有升级发展罗马尼亚众人皆知的、糟糕的基础设施。

Noriel是一家被波兰和美国私募股权基金收购的罗马尼亚玩具公司，其全国门店已经从46家扩张到了60家。该公司在罗马尼亚设计玩具，在中国生产。生产出来的玩具通过船只运送到黑海的一个港口，然后再用货车运往布加勒斯特。

该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马雷克·麦尔约科（Marek Maciejko）表示：“落后的基础设施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生意。”

现在，很多人忙于享受当下的繁荣，没有精力去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