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企业家，怎么“玩”跨界

本报驻蒙古国、法国、日本特派特约记者　杨涛　姚蒙　陈言　本报记者　谷棣

编者按：“如果猎鹰重型火箭顺利发射，这辆Roadster跑车将会到达火星轨道。”美国SpaceX公司CEO埃隆·马斯克近日又出惊人之语。从辍学到硅谷成功创业、从矢志航天到进军光伏，从搞电动汽车再到准备用火箭推进城际旅行……被誉为当代“钢铁侠”的马斯克有着太多的跨界表演。这位“要在火星退休”的企业家，不仅有投资意识，更有冒险精神，因此成为全球多栖型企业家中最活跃和最会抓人眼球的一位。在美国，还有微软公司创始人比尔·盖茨也跨界，布局核电产业。而在法国，跨界的富豪们不仅经营多种实业，还保持着对艺术和慈善的热情。相比欧美，也有一些国家的企业家想要跨界并不容易，除了自身原因，还受到特殊的社会氛围影响。

美国：富于冒险也关怀人类

美国SpaceX公司CEO、46岁的埃隆·马斯克12月1日宣布，2018年首次飞行的“猎鹰重型”火箭将把一辆特斯拉电动跑车送到太空，这一发射行为再次诠释这位硅谷“钢铁侠”的最大特质——跨界。富于冒险又不失天真的马斯克，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建立4家“独角兽公司”（估值达到10亿美元以上的初创企业——编者注）的企业家——网上支付公司贝宝（Paypal）、电动车及能源公司特斯拉（Tesla）、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和光伏发电企业太阳城公司（SolarCity），但他实际上更是一个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工程师。

马斯克曾用贝宝定义了互联网金融，30岁时为自己赚得第一桶金。他还用10年时间，制造出Roadster、ModelS、ModelX等汽车，影响了汽车行业的走向。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马斯克又用10年时间，研发“猎鹰1号”“猎鹰9号”和“猎鹰重型”火箭，从而颠覆了美国的航天产业。2012年5月31日，马斯克旗下公司SpaceX的“龙”太空舱成功与国际空间站对接后返回地球，正式开启太空运载的私人运营时代。经过数次失败后，2016年4月9日，SpaceX公司在大西洋上成功回收“猎鹰9号”一级火箭，实现人类历史上首次在海上完成火箭回收。不仅如此，他与合伙人创办Solarcity，引领光伏产业……这位出生于南非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拥有加拿大和美国双重国籍的企业家，早就是硅谷和好莱坞的两栖英雄——他曾在多部影视剧中客串扮演以自己为原型的角色。而这一切也离不开马斯克早年的学习经历，大学期间，马斯克就深入关注互联网、清洁能源、太空这三个影响人类未来发展的领域。

中国社科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博士后罗庆朗著有《钢铁侠是怎样炼成的》，该书专门讲述马斯克的跨界创新人生。他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能够创造大价值的人大都有两个特点：在连续性现象中发展非连续性，在非连续性假设中寻找连续性。罗庆朗认为，马斯克不喜欢做顺水推舟、锦上添花的事，他喜欢解决绝地求生、雪中送炭的问题。大部分创业者的想法都是递进的，有什么现实条件，就做相应的事情。而精英们擅长制造各种“玩具”，消耗掉人类空余出来的时间和精力，但也会使“游戏者”不去想做更有价值的事。例如：工业革命逐渐替代了人类的体力，于是大家有了大把时间从事别的社会活动；信息革命替代了人类的脑力，于是大家有了更多的时间刷手机、追剧和玩游戏。罗庆朗说：“马斯克的想法则是，按照目前的趋势发展到极致时会出现什么问题，那就提前去解决。他不大关心人类的明天是不是比今天过得更方便一点，人类是不是有更酷的玩具。他关心人类无路可走的那一天有没有奇迹发生。”今年9月，英国《金融时报》在报道马斯克的城际火箭旅行计划时说：“这位在非洲出生的商人认为，只有通过向其他星球移民，人类才能避免地球上一场引发灭绝的环境灾难。”按照马斯克的设想，BFR太空飞船可搭乘100人旅行。

在北美，像比尔·盖茨、马斯克这样跨界的企业家，常以“地球与人类”的需求作为思考的起点，而不仅局限于某个国家或市场。他们打破不同社群的边界，把不同的经济系统联系起来，跨界制造出一个更大的连续的经济系统。与马斯克相比，很多国家的企业家之所以成功，往往不是因为他们的使命、特质和远见，而是因为本能的生存竞争，或是为了努力证明自己。不同于攫取财富享受生活的一般创业者，马斯克信奉第一性原理，坚持从物理的视角探本寻源，航天创业的经历更练就了其系统性思维，让其以更广袤视野关怀人类未来。没有“中年油腻”的马斯克，不断扭曲现实的跨界创新，践行着人类前途关怀者的信仰：Paypal改变了人类生活方式；特斯拉和SolarCity聚焦解决地球能源危机；SpaceXBFR火箭有望实现人类出行地球任意地点1小时到达，并可能最终引领人类移民火星。在罗庆朗看来，马斯克不仅乐于跨界，而且善于将科学家、创业者、投资人以及其他职业的人们组成团队，消除他们之间的疑虑，鼓励他们团结协作，他以强大的整合力、影响力和冲击力成为硅谷创业生态圈的基石人物。▲

蒙古国企业家跨界有短板

在蒙古国，采矿业依然是这个内陆国家经济发展的“晴雨表”和主要支柱产业，对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来说，想要跨界还面临着很多短板。

MCS公司总裁奥德扎尔格勒是蒙古国少有的多栖民营企业家。从2001年投资兴办可口可乐蒙古公司开始，在短短15年间，奥德扎尔格勒跨界多个行业，涉及煤炭、矿产、食品加工、羊绒加工与销售、房地产、医疗、教育、休闲等领域。他经营的企业成为继奥尤陶勒盖铜矿之后，蒙古国第二大纳税大户。

奥德扎尔格勒的跨界体现在多个“第一”：第一家获得中国香港上市资格的蒙古国公司、蒙古国第一家洗煤厂等。其开发的VIVA城市小区住宅，专门为经济条件一般的年轻人提供小户型安身之所。出于社会责任，让老百姓有个娱乐游玩的场所，奥德扎尔格勒坚持让多年亏损的滑雪场开下去。有许多人都劝奥德扎尔格勒从政，但他多次表示，“我要做的很多，不想让无聊的政治影响自己的梦想和个性发展”。

奥德扎尔格勒的跨界尝试也是蒙古国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缩影。蒙古国企业家过去一直把利用现有自然资源捞金看成是最好的发家手段，毕竟，跨界整合发展不仅需要好的创意，还需要技术支撑。蒙古国现有注册登记企业5万多家，其中95%是中小企业，余下的5%是国有大型矿产企业。作为传统的畜牧业国家，蒙古国却连奶粉还不能实现自主生产。人们受教育程度和接受外来事物的能力仍处在中低端。蒙古国政府2015年开展实施“外国人才引进计划”，吸收高科技人才回国效力，这些海外人才的回流，无疑会加强本土企业家的活力。▲

日本不受待见的“叛逆者”

日本是个“匠气”十足的国家，大多数人认准一生只做一件事，或把一种技术做到精致，或全力经营好一家企业。日本并不缺资本和超级富豪，但跨界者并不多。像软银的孙正义，动辄投资上百亿美元，但只在IT领域深挖；优衣库的柳井正，个人资产超过200亿美元，但投资领域也只是做服装、卖服装。此外，日本大企业的总裁目前基本上出自企业内部，任期都不是很长，因此想跨界又有时间做大事的人也不多。

日本著名企业家稻盛和夫谈哲学、宗教，有段时间还隐居寺院，给人的形象是一位有哲学及宗教思想的企业家。在经营方面，稻盛27岁创办京瓷，52岁创办电信企业。日本航空公司于2010年1月申请破产保护，时年78岁的稻盛和夫临危受命，接受时任首相鸠山由纪夫的邀请“出山”相助，因经营有方，不仅成功跨界，而且保住晚节。

日本资产大亨中，有生于1972年的“后起之秀”、日本知名门户网站——Live⁃door（活力门）的前总经理堀江贵文，他做IT、出书、参加国政选举、进军航天事业，算是在日本比较出名的跨界人物。堀江有一段时间言必谈钱，浑身铜臭让人“羡慕嫉妒恨”。堀江曾因造假账被捕入狱。出狱后，他依然跨界不断，写过《新·资本论——我知道金钱到底是什么》《拜金》等书。堀江最近还出版《多动力》，讲述人生苦短，一生只做一件事未免太可惜，完全可以多尝试几件。他认为，虽然每份工作不一定都能成功，但至少比只做一种工作要保险许多。堀江靠IT业比较轻松地发了家，他从2004年开始玩跨界，想买下棒球队、买电视台，但堀江摆出的“不差钱”的土豪姿态，让日本民众感到厌烦，认为他缺少文化底蕴，以为用钱就能摆平一切，结果事与愿违。

堀江也想过跨界宇航业。2005年，堀江谋划投资太空旅行，并找俄美相关企业合作。但他在俄罗斯的投资很快打了水漂，其投资美国的4500万美元也只是看到一艘不具有使用价值的宇宙飞船。虽然投资太空旅游彻底失败，但堀江本人对航天业兴趣不减，特意落户日本航天事业的开发基地北海道大树町，继续寻找发展机会。但在外界看来，航天业是一个国家科技能力和制造水平的集中体现，堀江想学马斯克有些力不从心。日本媒体曾经刊登过一幅漫画，上面画着身穿宇航服的堀江，用铲子将成捆的日元铲进航天器的蒸汽炉中，嘲讽他想用这种方式完成异想天开的太空之旅。有着跨界想法的堀江，因为个人过于叛逆，而失去了社会的支持。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下，日本很难再出稻盛和夫这样的跨界企业家。▲

法国：只要赚钱，无所谓干什么

法国许多著名的企业家也常常跨界展开业务，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年轻时学业出色，多为名校毕业生，有很好的专业教育根底。在经营中，他们目标清晰、眼光长远，而且对社会公益、文化产业都有浓厚兴趣。

法国富豪排行榜名列前茅的贝尔纳·阿尔诺1949年出生于阿尔萨斯地区一个企业主家庭。上世纪70年代，从培养出大批军界、政界高级精英的法国综合工艺大学毕业后，阿尔诺选择经营家族企业，并且建议父亲出售公共工程业务，专门从事民用房地产业，集中发展旅游房地产业、主打海滨度假房产。依靠出色的管理与经营，阿尔诺不仅打造出国际建筑行业巨头，还开始跨界开展金融业和高档制衣业。1984年，他收购一家金融公司，随后通过这家金融公司购下服装名牌迪奥母公司控股权，随后又控制了巴黎左岸高档百货商场“美好商场”、大众化家居商场CONFORAMA及其他一些纺织品生产企业。1987年，他又售出纺织品企业与家居商场，集中投资包括路易威登、轩尼诗、酩悦香槟酒等各大奢侈品品牌的LVMH集团，并组成了法国奢侈品第一品牌集团。上世纪90年代，并不满足现状的阿尔诺投资波尔多等地最有名的酒庄，同时进军高科技信息产业，投资互联网企业与网上银行，染指传媒公关与传播行业。除了投资，酷爱文化的阿尔诺还大力赞助文化事业：除每年赞助一系列重要画展、文化讲座外，还建立基金培养新一代艺术家，资助古迹修复工程。阿尔诺曾在接受《挑战》周刊采访时说：“我一生就喜欢竞争与挑战，对许多事物有浓厚兴趣，但我的跨界经营还不够，我希望在文化层面更进一步。”

法国这样的企业家还有不少。如开云集团的弗朗索瓦·皮诺，从经营建材公司到金融行业，再逐步扩展到奢侈品产业、收购拍卖行。皮诺曾斥巨资购买圆明园两座兽首，并无偿捐献给中国。法国专门研究财富阶层的社会学家班松说，现代西方社会的富豪对社会与企业经营有全面的眼光，因此跨界经营相对容易，而且往往有强烈的个人爱好与特长。法国教师帕耶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在财富达到一定程度的基础上转变或扩大经营领域相对容易，难的是跨界经营还能做得出色。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一些企业家跨界的领域与原先从事的业务有一定关系，这比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要相对容易一些。在一家企业做蓝领的贝松则认为，老板就是“玩”经营的，哪里有钱去哪里赚钱，无所谓他们干什么，只要能赚钱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