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将至比起探案 大时代背景下的小人物才是电影的重点

关细细

《暴雪将至》最近因为在东京电影节大放光彩而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拿下了最佳男演员奖和最佳艺术贡献奖，获奖后随即国内定档上映，天时地利，都赶得刚刚好。《暴雪将至》是一部犯罪悬疑电影，在片中，犯罪有了，一件件针对女性的连环虐杀案不断发生，悬疑有了，各方面都在寻找线索找凶手。但比起始终面目不清、身份不明的凶手、比起如何破解这起凶杀案的本身，在90年代小城市背景下，国营工厂保卫科干事余国伟、酒吧陪酒女郎燕子、老刑警队长老张等等角色，他们的面目才是全片的重点。这些小人物，面对90年代大时代的变迁，在命运里辗转，男主角余国伟被自我深处的冲动、犟劲、不安、不甘心所牵引，越陷越深，最后被发配到他自己从未料到的角落。

人物面目突显 注重细节描写

90年代，是一个大家还未知未来如何的年代，此时小城发生了一起残忍的连环女性虐杀案，国营工厂保卫科的干事余国伟渴望自己能够调查出真相，并借此被破格提升：进入体制内，成为警察，一展自己颇为自得的“神探”技能。结果，渴望成为英雄的他在执拗地不顾一切后，却逐步崩溃地陷入了悲剧。《暴雪将至》是新人导演董越的长片处女作，他在构思剧本上用了3年多的时间，对于一位新人导演而言，相信他在电影中已经用了很多的减法，并没有因为倾诉欲太旺盛而在电影里塞满了无谓的支线情节，燕子深藏着过往来到这个小城市，内心孤独却渴望一丝温暖，但片中并没有详细描述她的故事，仅仅以她当时的照片与现在的风尘面貌并不相似，她的手腕上有自杀的伤害来暗示她的曾经。导演没有因为自己想解剖人性而因此把时间浪费在人物形成的前因后果上，而是聪明地很多人物的侧面描写都藏在细节里，因此反而更加清晰。余国伟内心深处渴望成为警察，在舞台上喊着“一定活出自己的精彩”，但随后与同事们宵夜时，口上只说自己喜欢工厂，“每个人都每个人的命。”一个暗中充满野心与犟劲的面貌浮现。徒弟的死，让他开始崩溃，更加地不顾一切想要破案，他给燕子买下發廊，一开始让人以为这是他对燕子的爱，但直到下一个镜头，他坐在发廊斜对面的小饭店窗口，阴沉专注地盯着来往发廊的每一个男人，才知道，他是拿已爱上他的燕子做诱饵。

一场欲来未至的大雪 一个永远逃不出的小城

电影镜头相当细致、真实地还原了由国营工厂组成的小城市在90年代的背景下，充满了不安定，人们对未来迷茫伤感的气息，全片几乎都是阴天以及雨天，故事越到激烈处，大雨就越滂沱。到处是炼钢制铁的国营工厂的小城市，永远都是像暗沉灰蒙蒙的色调，像是一片没有希望的沼泽。在电影的一开始，天气预报就预告着一起暴雪即将来袭，实际上，只下过两场雪，第一次下雪，是余国伟站在工厂礼堂的舞台上领取劳模奖，雪花突然从屋顶落下，让他一手拿着奖状、一手拿着奖杯咧嘴笑的模样显得那样不真实，而事实上，影片最后也暗示着：这一幕本来就是余国伟自己幻想出来的。最后一场雪，是一切彻底结束后，余国伟想要乘坐汽车离开这座小城，那场十年前说来又没有来的大雪终于来了，汽车停在路边无法前行，他始终没能离开这座小城。一直说退休后要离开小城的老张，到老始终也没能离开这个如梦魇般的困地；说着“离开”、“走出去”的燕子，想要去香港开一间发廊的燕子，最后心碎决绝地死在了这里。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离开，他们也始终不明白。电影中安排了一件额外的杀妻案，老张询问用菜刀砍死自己妻子的下岗丈夫，最后自言呓语似得道出了自己的困惑：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南都娱乐：全片的天气都设置在阴天和雨天，用意是？

董越：是分几段来设置的，最重要的那一段一定是设置成瓢泼大雨，也希望在追逐的过程中呈现出来极具有张力的影像风格，有一些地方设置成阴雨绵绵的感觉，它有一种不安在里面，我们分了几大段，当时也和造型团队，有过沟通和磨合。

南都娱乐：电影中两场雪，有怎么样的呼应的关系？

董越：这两场雪就是在不该下的时候下了，都有一点荒诞切入现实的意味，荒诞有时候不代表荒诞本身，它实际上是代表着它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它有时候会模糊掉真相和虚幻之间的界限，让我们从这个虚幻当中，重新看到我们所经历的一切，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用意。

南都娱乐：最后是守工厂的老工人对余国伟说那一年根本没有劳模奖，怎么想到这样一个反转的？

董越：这个故事从内部来说，特别像探讨人和真相的剧，突然有一个声音切入到现实当中，告诉你，这事是没有发生的，但从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的角度来看，他是确认这些事发生过的，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事情是有什么疑问，但当有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一切时，我们不得不思索：我们经历的一切，我们经历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俞国伟经历的都是真实的，那么他面前的观众是真实的么？这是我们要重新思考的，对于90年代的方方面面，包括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世界，对于我们看电影的人来说，我觉得是特别重要的认识世界的一个起点，我希望观众能够通过叙事上的裂缝，能真正感受所谓的真相世界，我也希望观众对这场戏有更高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