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吕吕和Uzi粉丝团：进阶的电竞粉丝

杨直

“稍等一下，我到停车场了。”

初见小吕吕，是在上海正大广场的一家咖啡厅。从武汉、广东再到上海，多日的奔波让她略显疲惫。尽管已经接受过多家媒体的采访，但当比预计时间晚出现十分钟时，小吕吕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不好意思，久等了。”

“您好，我要一份伯爵紅茶。”伴随着红茶的香气，笔者和小吕吕聊起了身份粉丝的种种经历。

初识

伴随着电竞圈的不断发展，明星选手的地位不断提升，除了标志身价的数字外，便是数量越来越庞大的粉丝以及越来越有序的粉丝组织——粉丝团。这些粉丝团是粉丝自发形成的有秩序以及存在隐性等级的组织，在其中承担管理工作的人，被戏称为“大手子”。而负责Uzi粉丝团的管理、组织粉丝活动以及应援分发的小吕吕便是Uzi粉丝团的“大手子”之一。

与很多浸淫电竞圈多年的“大手子”不同，直到英雄联盟S3赛季，小吕吕才接触到这款游戏。“当时我在欧洲留学，玩的是欧服。”据小吕吕讲述，最开始的她同很多女性玩家一样，并不知道电子竞技为何物。而尚未起步的电子竞技行业，也远没有今天浩大的声势。

“我记得当时在客户端的首页上，有一个新闻。我那个时候隐约知道这好像是个比赛，但之前从没了解过。”也许是新闻首页上五个中国小伙子（实际上是4个）引起了远在异乡的她的兴趣，鬼使神差之下，她点开了那个页面，观看了赛事集锦，并记住了站在最中间的小胖子——Uzi。

Uzi，原名简自豪，原SH皇族电子竞技俱乐部ADC选手，现效力RNG战队并担任队内ADC一职。1997年出生的他现在已经是英雄联盟项目上最耀眼的明星。小吕吕第一次认识Uzi那年，是Uzi出道后第一次闯入世界总决赛。虽然最后惜败SKT获得亚军，但在预选赛上VN出神入化的表现却让很多人记住了这位年轻的选手。其中也包括小吕吕。

“我一直都是玩辅助，偶尔玩玩ADC。所以看到小狗（Uzi）VN玩的这么好，就很想了解这个人。”由于在S3上原SH皇族战队使用的是被戏称为“养狗战术”的四保一MOBA战术，因此Uzi也被粉丝们戏称为小狗。

Uzi激进的风格、精湛的操作给她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事实上，这也是很多Uzi粉丝的共性之一。

小吕吕的一位同为Uzi粉丝的朋友Meko提到：“我初中的时候喜欢科比，后来认识小狗的时候觉得他和科比很像。”

随着陆续观看了更多Uzi的比赛，小吕吕开始知道什么是电子竞技，什么是明星选手。2015年，英雄联盟总决赛恰逢在欧洲举行，当时仍在欧洲念研究生的她便有了想去现场看一场Uzi比赛的想法。可惜，那一年Uzi及其所在战队并没有进入到世界总决赛。

“就是很失望吧。”

“不是对小狗和战队失望，是对不能看到他这件事很失望。”小吕吕紧接着补充道。

结伴

2016年，小吕吕完成学业回国。她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现场观看一场小狗的比赛。在常规赛的现场，一次被她称为“机缘巧合”的经历促使她加入了Uzi粉丝团，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同样是Uzi粉丝的女孩子。

“我和其中几个人现在已经发展成闺蜜了，大家平时偶尔会出来聚聚。聊聊比赛、八卦，互相安利化妆品。”而这些人要么是Uzi粉丝团的管理，要么是平时积极参与应援活动的铁粉。

“最开始是她们来找的你吗？”

“对，当时我有点蒙。”小吕吕回忆道，最开始她举了一副Uzi的艺术画在场中为Uzi加油。随即便有几个妹子过来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加入粉丝团。“我那时是一个很白目的人，什么电竞圈啊，粉丝团啊这些我都不知道。”尽管在当时仍有很强的戒备心，但小吕吕还是加了坐在自己旁边那位女生的微信。

“所以其实是那个女生拉你进的粉丝群是吗？”

“算是吧，她给我看了当时已经成立的微博、贴吧、粉丝群什么的。然后给我普及电竞圈、粉丝团这些概念。慢慢地了解之后我觉得大家都是喜欢小狗，然后就加入了。”

“所以最开始这个粉丝团在你加入之前就已经成立了。”

“对，是原来的四个群管理员建立的。”

小吕吕谈到，成立粉丝团的初衷是为了给喜欢Uzi的粉丝提供一个交流的平台。除去观赛时的住宿、票务等一些必要信息外，也会建议大家如何正确观赛，正确支持小狗。

“因为小狗这个人很有争议，很多人喜欢他，很多人有误解。我们想统一起来，告诉他还有这么多人在支持他。”后来粉丝团的逐渐出名是她们始料未及的。

“所以你提及的误解是指哪些？”

“比如网上说的转会风波啊，洗澡狗啊这些。”

“你认为这些都是误解？”

“误解偏多，绝对是误解偏多。当然可能一些是刚出道时的冲动行为。但更多时候是被人恶意地放大了。电竞选手都是很小出道，可能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好的行为，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他总会被说。可能他刚出道就拿了世界亚军，所以才会被别人放大。其实成立粉丝团的目的也是尽可能地让大家了解真实的小狗。因为我们了解到很多人不了解他，没看过比赛，是为了黑他而黑他，就像娱乐圈里的跟风黑。”

“所以你认为Uzi是什么样的人？”

“善良，有梦想吧。我举个例子，我有一次在现场被抽到上去和RNG合照。站在他身边我就能闻到很重的膏药味。还有一次输了比赛，我们在远处看着他很难受，但一些粉丝，甚至穿着其他队队服的粉丝来找他合照时，他还是会微笑着陪他们。就觉得这个孩子挺善良的。”

“这也是你喜欢Uzi五年多的原因？”

“嗯，始于技术，陷入人品吧。”

“你怎么确定你了解的Uzi就是真实的Uzi呢？”endprint

“他真的是这样的。有一些事能装出来，但那种真诚能感觉到。可能一两个人有粉丝滤镜，但很多人呢，能看的很全面。”

有趣的是，与小吕吕一同前来的其他两位粉丝团的成员也持类似的观点。

沦陷

2016年，美国洛杉矶。时隔一年再次闯入世界总决赛的Uzi，小组赛之路却跌跌撞撞。

“当时看完就哭了，太不容易了。”小组赛结束之后，小吕吕便坐上了上海飞往洛杉矶的飞机。虽然现在聊起这件事，她依然有些后怕。但是当时觉得Uzi的在役时间可能不会太长，所以还是做出了去美国的决定。

“你这个决定做的很突然，你父母的反应呢？”

“他们听我说完之后很支持我，我爸爸给我买的机票，还叮嘱我注意哪些事情。”

尽管在接触Uzi之前，小吕吕从未有过追星经历。而Uzi作为电竞选手在小吕吕身为国企工程师的妈妈和做生意的爸爸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游戏玩得好的孩子，但对于小吕吕的追星，他们并没有过多阻拦。

2017年4月，Uzi生日粉丝见面会。小吕吕作为粉丝代表前往皇族电子竞技俱乐部与Uzi一同庆祝。

“很激动，作为一个粉丝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感觉挺不可思议的。本来能看他的比赛就已经很幸福了，现在能真正和他当面聊天。前一天晚上都没有睡着觉。”

“其他人呢？”

“普遍反映都没有睡着。”

在采访途中，小吕吕的男朋友提及了一件有趣的事。

“她以前见到小明（RNG现役辅助）也是这样，激动地说不出话。”

“你们和选手住一个酒店吗？”

“对，遇见过很多次。”

“那次因为场馆周围只有那一家五星级酒店。”小吕吕抢着答道。

姐姐粉

小吕吕将粉丝团里的粉丝统称为“姐姐粉”、“妈妈粉”，利用这种称呼来区分自己与“女友粉”。后者往往是某些明星选手的狂热粉丝，通常会在线上或线下做出很多在常人看来出格的行为，引致众多男性粉丝的不满。随着两边在社交媒体上唇枪舌剑不断升级，各式的粉丝团以及各种粉丝逐渐暴露在更多人的视野中。只是当男性粉丝谈及这些人时，多数都带着不屑或不认同的语气。

“就是觉得太疯狂了吧。”一位喜爱DOTA2的男生如此评论道。3个月前，当DOTA2知名选手BurNing所在的队伍在TI赛场上被淘汰时，他曾经连夜发过一条煽情的朋友圈文字。

然而，持不同态度的不仅仅是那些“硬核电竞粉丝”，RNG另一位選手Mlxg的粉丝对此却并不认同。

“那些姐姐粉、妈妈粉其实也是女友粉。”按照她的说法，女性粉丝中大部分都是披着各种外衣的“女友粉”，即指将明星选手想象成自己男朋友的适龄少女。所谓的理智只是一种必要的保护手段。

“而且，不光是我们，其他选手的粉丝也都觉得小狗的粉丝像邪教。”

然而不管怎样，在小吕吕以及其他粉丝团成员的眼中，Uzi只是个20岁的少年，很辛苦也遭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我们很心疼他。”

粉丝团

曾有学者提出粉丝文化与宗教文化相似的观点。选手即是类似于神灵一样的信仰，而伴随着感情的升华，粉丝的行为也从无意识的聚居向有意识的整合靠拢。经过了短短一年的发展，Uzi的粉丝团目前分为三大板块：论坛和贴吧、微博以及QQ群。QQ群又进一步细分为10个QQ粉丝群，3个现场群，主管理群，还有小狗也在里面的总群。除此之外，还有三个人负责财务，以及视频组、剪辑组、照片组。

“财务组是做什么的？”

“安排集资，然后定期发布粉丝团的财务状况。”

小吕吕谈到，粉丝团的成员并没有提出过财务透明化的要求。但她和几位管理坚持认为应该财务透明化，包括集了多少钱，都花在哪里。同时，有的粉丝要求匿名，有的要求隐去集资金额等等要求，粉丝团也都会同意。

“你计算过一共给Uzi花了多少钱吗？”

“最多的时候一次1000吧，平时就是几百几百这样子。”

严密而周全的组织带来的是应援活动的有序化。每次大赛前，粉丝团内的人会集体抢票，分派任务，组织应援。身为管理者的小吕吕自然身先士卒。

“有时候忙的一天也吃不上东西。”

“那你们做的事情Uzi知道吗？”

“知道，小狗会在微信群、微博上里说谢谢。他会体谅我们辛苦，但他不会说很多话，每次采访都会说，在皇族做的栏目里会提到。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安慰，提一句就觉得挺有存在感的。”

除了Uzi的关注外，粉丝团的存在也让粉丝间的联系更加紧密。2016年广东，小吕吕和粉丝团的人和往常一样在比赛期间完成了应援活动。不曾料到比赛结束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白天还艳阳高照的，晚上就下大雨。”更重要的是，RNG输掉了那天的比赛。一天忙碌带来的疲惫、饥饿，以及在场馆边上打不到车让小吕吕有了一丝动摇。“那个时候很想哭，我做这些为了什么？为了做应援，我不能好好看比赛，也吃不上饭，我得到了什么？”

回到酒店后，小吕吕打开没电的手机，从QQ、微信、微博上传来了几百条的消息。大家都在关心小吕吕以及其他几位粉丝团成员有没有安全到酒店，并且安慰小吕吕不要因为RNG输了比赛太伤心。

“我那个时候就想，我何德何能。大家都很伤心，凭什么人家要来安慰我。但看到那些信息的时候，就觉得值了。”

结语

2017年10月28日，上海东方体育中心。提前聚集在此的粉丝拥挤在场馆外。官方应援牌前，LCK的官方解说“咆哮哥”在与SKT的粉丝互动，大喊着“SKT Fighting。”

笔者手拿着外套，寻找着Uzi粉丝团的踪影。

“我们在罗技牌子的旁边。”

小吕吕和其他粉丝团的成员在不断分发着发箍、荧光棒等应援物，同时免不了讨论接下来要进行的RNG与SKT一战。

几个小时后，BO5的最后一局结束，场内传出了恭喜SKT的声音。

“好啊，要哭就一起哭啊。”当天夜里11点，小吕吕在朋友圈里写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