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兹别克男人将哲理绣进“苏萨尼”

本报赴乌兹别克斯坦特约记者　吕宪

绣花桌布、墙裙、头巾、腰带、钱包、外套、化妆包、抱枕套或者手袋……走在乌兹别克斯坦的各旅游城市，一种别具风情的刺绣成为游客竞相选购的纪念品。刺绣是和陶器、地毯、丝织品、“小鸟剪刀”齐名的5大乌国工艺品，根据完成技艺和复杂程度，价格可从数十欧元攀升至数千欧元。最令人惊异的是，按照传统，这些精美的刺绣均出自男士之手，并藏有一处神秘的针脚“留白”。

男人绣花不稀奇

被乌国人称作“苏萨尼”的刺绣是中亚国家很流行的一种艺术。不过，直到上世纪20年代，这种有300多年历史的艺术创作一直都是由男人来主宰的。当年，很多穆斯林酋长和贵族十分钟爱有着精致刺绣的华服、装饰品，甚至以此作为攀比财富的一项指标。由于伊斯兰教主张妇女不要抛头露面、在家工作，许多男子拿起绣花针，一针一线地绣出了华美的“苏萨尼”。其中一些人因为技艺精湛，被尊为“苏萨尼大师”（如图），受到来自社会各层的极高尊重。

在1924年乌兹别克斯坦被并入苏联之后，政府允许并提倡妇女独立，走出家门参加工作。一些曾在暗地里跟随丈夫、父亲学习刺绣的女性由此光明正大地钻研起这门技艺。在布哈拉的一个五代刺绣世家，主妇纳西巴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她就是从少年时开始随父亲拉赫蒙——当地著名的“苏萨尼大师”学习刺绣的。纳西巴说，为筹备婚礼，新娘必须赶在大婚之前绣制三四块精美的“苏萨尼”做嫁妆，一般用来铺盖婚床。当地人的传统是，在新婚翌日的清晨由婆婆来房间检查儿媳的作品，从其刺绣技巧及图案选择就可以了解未来儿媳是否勤俭、孝顺和专一。如今，“苏萨尼”刺绣已经从最初的床单和服装发展到墙饰、桌布、时尚手袋、钱包、围巾等多个品种，并在2009年登上乌兹别克斯坦的“国家名片”：一套四枚的精美邮票。

“三底三花”寓意美好

“苏萨尼”除了刺绣技巧巧夺天工，也非常讲究绘图、用色和选择底布，它的工艺有“三底三花”的说法。用来刺绣的绣线都是真丝，不过底布却可以分纯棉、纯丝和半棉半丝之分，是为“三底”。底布通常是白色的，也可通过樱桃汁、菘蓝、乌什玛草和氧化铁染成粉红、天蓝、碧绿或者墨黑。传统“苏萨尼”从底布到绣线全部选择纯天然染料，不用担心阳光暴晒和洗涤褪色。纯丝底布因为手感光滑柔顺，光泽艳丽，还可用作地毯来装饰地板。

“苏萨尼”的图案依地域各有不同，最常见的是花朵、石榴和辣椒，是为“三花”。花朵象征爱情，石榴寓意孕育和多子多孙，辣椒则有辟邪、佑护的功能。另外，辣椒枝蔓蜿蜒，预示着人生有起有伏，应知足常乐。

刺绣时，先在底布上绘制图案，然后用各色丝线按照纹路一针针手工绣成。根据大小、图案复杂程度，一块“苏萨尼”的价格从数十到几千欧元不等。在“苏萨尼大师”拉赫蒙先生的绣坊，他为记者展示了一块“三凤呈祥”的双面刺绣。这件作品标价1.9万欧元，由三个绣工花10个月时间手工绣制，整个底布的每寸面积都毫无遗漏地绣有花纹，色彩和构图都美轮美奂，叹为观止。被“苏萨尼”魅力征服的游客若是想亲自绣点儿什么，可报名参加当地开设的刺绣课。布哈拉有多家专门学校培训刺绣，每小时课程收费约15欧元。为让学生得到实际操作又不浪费原材料，学校配给的绣线都是人造丝，它的价格只有真丝的1/4。

针脚留白藏着人生哲理

“苏萨尼”刺绣秀丽的外在和厚蕴的历史让它成为众多游客购买纪念品的首选。然而很少有人察觉到每件“苏萨尼”刺绣都隐藏着一个共同秘密。仔细查找，你就会发现无论风格、图案有多不同，每件“苏萨尼”刺绣都有一处“未完待续”之笔。这是刺绣者有意在作品中让绣花针停留的未完工之处。

“苏萨尼”刺绣人留下这个针脚的空白其实蕴含着深刻的处事哲理。首先，他们认为人生并非一件十全十美的“作品”，最后一笔不应该留给自己完成，因此刺绣并不必做得滴水不漏。其次，针脚的留白寓意对未知敞开大门，鼓励人们做好传承，让事业和生活得以薪火不断。最后，即使是大师的作品也可能有瑕疵，主动留白暗示为人处世要谦虚，相信青出于蓝，给予后来人完善自己作品的机会。听到这些哲理，虽然已经箱包满满，记者还是忍不住购买了一件美丽的“苏萨尼”，作为乌兹别克斯坦之旅的特别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