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得子弹藏在我体内23年

2017-12-25 05:42符华强
环球人物 2017年23期
关键词:乍得耳部喀麦隆

符华强

1977年,20岁出头的我被派往非洲中部国家乍得。这是个1960年才摆脱法国殖民统治的国家,社会和经济发展水平很低,衛生条件也很恶劣。再加上乍得十分炎热,疟疾、霍乱等疾病肆虐。人生地不熟,第一次驻外的我难免有些紧张。

结果到乍得第三天,我就碰上当地的武装冲突。那段时间,乍得几个武装组织你争我斗,百姓苦不堪言。但外交官不能言苦,只能克服种种困难坚守岗位。使馆20多号人总不能因为打仗没饭吃吧?为了改善生活,我们一起开荒种地、操刀宰猪。现在说“外交官杀猪”像笑话,但当时是真事。

1980年3月,乍得首都恩贾梅纳依旧战火纷飞。到了3月下旬,市区多次发生炮击。法国、苏联、美国等国使馆纷纷开始撤人。而中国大使馆附近有两个反动武装指挥部,使馆的墙壁早已弹痕累累,商务处的办公地还被两枚炮弹击中。

领导们经过慎重研究,决定将全体成员转移到邻国喀麦隆。我会开车,就成了司机。

3月28日,是我们首批疏散人员准备撤离的日子。结果那天,两个武装组织在距离我使馆200多米处激烈交火,连火炮都架上了。

怎么办?!车是不能开了。我立即招呼车上的人一个个下来,躲到还没被炸毁的建筑旁。我最后一个下车。当我准备撤离时,流弹破空袭来,直冲我左耳,穿过胸腔打入背部。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完全没了印象。

据同事描述,我当时浑身是血,昏迷倒地。

他们忙把我送往当地法国军队的医院救治。我流血太多,医生只注意到我耳部的枪伤,误以为我摔伤了脖子,忽略了我背部的伤口。经过一番匆忙抢救,我总算暂时脱离危险。但撤离一刻也不能耽搁,我跟经历了生死劫的同事们颠簸300公里土路,终于到了喀麦隆。

在喀麦隆治疗期间,我耳部的伤势渐趋好转。但没想到,子弹一直悄悄留在了我体内……

伤愈后,我很快又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2003年9月,我在国内参加了一次例行体检。拍X光的医生突然叫住我,说我左肺部后方有一块金属异物。经复查,医生确定此物是一颗步枪子弹头。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常常提重物时气喘吁吁、脸色蜡黄。我总以为,是自己太劳累的缘故。

后来,医生把那颗长3.5厘米、锈蚀变形的子弹头取了出来。

这件事过去几十年了,依然会有小同事好奇地问我:“当年您在非洲中弹,没留下疤痕吗?”“是呀。”我说着,脱下衣服给他看。确实,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疤。

“您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当年受驻乍得的苗九瑞大使影响很深。苗大使是1937年参加革命的老党员,经常教育年轻人‘轻伤不下火线。跟苗大使他们比,我受这么一点枪伤,算得了什么?”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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