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跳舞的黄花

耿艳菊

公园入口不远处开了一丛黄花。明艳的黄，像是葵花，却又不是。细细的枝干举着花瓣分明的花，高过人头。它们半垂着，低眉顺眼，又遗世独立成一道风景。在四周一片萧瑟里，这一丛无名黄花，像春天一样温暖灿烂。路过的人纷纷驻足，睁大了双眼，叽叽喳喳，频频赞叹。

一向不爱散步的我，改了习惯，晚饭后特意跑去看。和我一样，久久凝视着黄花的，还有一位衣着大方的中年女人，只是她表情严肃。

两天后，她竟在公园门口摆起了摊，卖衣服。摊位很简单，一个铁架子，整齐地挂着一排衣服。看似温柔娴静的她愣是如何与生意人的伶俐劲挂不上边。不过，她爱笑，站在那里，满脸笑容，像极了几米之远的黄花。

来公园散步的人路过这温暖的热情，愿意停下来看看，捧个场，反正也无事。她卖的衣服不错，多是棉质的，舒适简约。我买了一件，又一同赏过花，一来二去便熟识了。

见她不忙时，我喜欢找她聊天。问起摆摊的事，她告诉我，她在一家公司安安稳稳的上了二十年的班，然而今年不景气，公司裁员，她被裁掉了。原本也可以悠闲地做个家庭主妇，可她不想那样庸碌暗淡地活着，她想做一些事情，证明自己的价值。失业了并不意味着无路可走。

她年轻时曾梦想开服装店，于是就捡起了旧梦。没有经验，不敢贸然盘店，先练练摊，从零做起。

我又问：“为什么不去市场或天桥，那里人流量更大？”

她竟沉默了，低下头，半天不做声。难道问错了？我的脑子里迅速地闪过那些摊贩们精明而又年轻朝气的脸。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伸出手，指向公园里的那一丛绚烂的黄花，答非所问地说：“是它們给了我勇气。”

我使劲点点头，我想如果去热闹的市场做生意，像她这样的，真的需要大勇气。而她下面的话却让我惊住了。

她说：“被公司裁掉的原因是太安静，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不管这理由有多荒唐，这的确是我的弱点。可是那天在公园里看到黄花咧着花瓣嘴笑得那么美，就决定在公园门口摆摊，向那丛花学会微笑，以后的事自然而然就会顺了。”

风来了，树上的叶子在空中打了个转，摔落在了地上。风倒是给那一丛黄花带来了兴致，它们摇摇摆摆地跳起了舞。

我看看她，又何尝不是一朵在生活的风里跳舞的黄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