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巷（外二首）

戴琳

一段红，垂直街面上最大的饭店招牌欢笑

顺手遮盖起旁边幽暗的喉咙

零星瓜果摊仍然在等候失魂的晚班客人

顺手牵走外地颠簸而来的樱桃和伊丽莎白瓜

价钱或许好商量，但无人再讲价

几个小摩托终于在食道位置找到舒适的速度

徐徐挺进惨白色的夜宵点，手抓饼最迅捷

但不如老北京铜锅涮肉，高级又下酒

几个湿着发尾的女孩睁着矍铄的眼睛扫过

不合时宜的高跟鞋，晃动人字拖模拟

节拍器。朴素肉店，老板擦着案板的腥膻

无人数钱，进账已比羊骨的关节更清晰

站在理发店门口的青年或许更切近时尚

转身时也对老人胃口，利落地收拾平头和白发

巷子里他最知名，名牌摆在店门上：强子美发

堂堂正正。消化道最末尾的盲肠

黑暗的四合院，吸纳蒲扇和跨栏背心

卷毛的阿姨倒出一盆洗脚水，浇灭

睡衣上草莓最后的红光

色盲小夜曲

交通燈摇摇招手，对岸的人群投来

冷漠的怀抱。停驻的远光烧灼视网膜

随本能朝下躲避雾霾中的暗示，一个你

跟着另一个夜色，没有霓虹也漂亮

积水的路面变幻成出土古镜，歪曲

也许是更加修饰，整个城市在其中扭腰

跳恰恰。沿途有不需要过马路的拐角

拐去更幽深的小路，树枝试探伸手相牵

明早环卫工就要修剪多余的情爱，所以要快

快过一道过去的幸福闪电。月亮也冷

摇晃啤酒杯想夺取更多失落的人，溶进

刚刚潮湿的胃胄。你试图搅拌浓稠的时间

在小街的餐馆，讲速食一样的咸话

想抓住可靠的灵感，却只能抬手揉脸

仿佛红了的是停驻的汽车尾灯，而不是眼睛

初春

整个冬天，她没有一点感叹

裹紧了大衣穿梭在雪的可能性中

不抬头期望雾霾散去，也不可惜树枝

它们被剪成奇怪的姿势，龙爪槐

蜷曲着呐喊。她对此熟视无睹

食堂再花哨，除了固定的油盐比

她不会好奇新鲜蔬菜的味道

朋友们都瑟缩在角落最暗的地方

路过也不必打招呼，电梯充斥游魂

惊喜也不必要

唯有小床铺，留有余温的被窝

牵着她的热，犹如蛰伏的雷与虫

偶然的午后，阳光正盛开

她伸出僵硬的脖颈

想象春天来临，可以从眼睛里捧出温泉

洗窗，打扫枯发，发现事物都在发芽

都在暖风中蜕皮并发出微小的爆破音

责任编辑 乌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