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8000米上的空气

2018-01-11 12:52陆阳简丹
户外探险 2018年1期
关键词:尼玛登顶营地

陆阳++简丹

提名

高小丹(简丹)

提名理由

一年内尝试攀登4座8000米级山峰,成功完成珠穆朗玛峰与洛子峰连登,无氧登顶马纳斯鲁峰,无氧攀登马卡鲁峰至8400米,是中国女性登山者无氧攀登抵达的最高海拔。

是否喜爱登山的普通人大抵都会对珠峰心存一份怀想?很可能是的。在还未开始户外登山之前,高小丹(简丹)与都市生活中大部分群体一样,是个标准的上班族,就职于某外资企业负责一方区域的销售工作。直到她在工作之余,有了跳出既定生活固有规律的念头。

从2016年5月开始攀登国内的高海拔山峰,到一年后实施珠峰洛子峰连登计划,以高小丹过往的登山经历来看,进阶节奏的确很快。在攀登珠峰之前,她兢兢业业地进行着体能训练。面对珠峰极高的海拔,即使是参加商业队,也只能按照行程计划表,乖乖地进行适应性训练(包括必要的技术器材的使用练习),事实上,这是一场鏖战,打破了高小丹以往所有登山的固有经验。

珠峰,以冷峻的态度给予了高小丹体内所有内脏器官充分的不适感,但没有给她致命一击。她努力适应着、练习着,期待高山能够接受她,尽管她只是这个登山季中众多登山者里的普通一员。

她在记述中这样写道:自从进驻营地,每天都能看到很多次雪崩,对昆布冰川慢慢地敬畏到害怕。远远望去,像静止奔腾的河流,它轻轻一动便是恐怖冰川。试想,我为什么登山?曾读过一些不靠谱的文字,说什么只要有钱,请很多夏尔巴,怎么样都能登上去。实际上,即使再有钱,有再多的夏尔巴协助,路也是一步一步走上去的,过梯子一样,攀冰壁也一样,谁都帮不了你。

目睹8000米以上的“尸体路标”以及近距离面对8600米救援行动让高小丹第一次直面生死,高山上,一切不安的因素都被放大了,选择、行为、人性、辩解、底线,没有标准答案。

登顶珠峰后下撤时,高小丹的脚趾已经变得麻木丧失知觉,幸运的是在C4营地,脚趾皮肤给她的答案是暂时安全。要不要转场去往洛子峰的C4营地,去冲顶洛子峰?这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即使与向导和队友做了充分沟通,她依然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高小丹说:“幸运的是,那时的洛子峰很温柔,温柔得就像一位姐姐。”5月25日,高小丹登上洛子峰顶,成功实现了连登。

尽管在2017年5月有了两座8000米级山峰连登的攀登经验,但秋季尝试无氧攀登马卡鲁和马纳斯鲁峰的举动,还是令人备感好奇,这似乎过于激进了些。印象中,在2017年以前似乎只有宋玉江曾经无氧登顶过马纳斯鲁峰。

无氧攀登念头来自马卡鲁大本营与众山友聊天时的一句无心之语,当时一个夏尔巴随口一句“中国人登山都是带氧气的”,这让高小丹默默下定了决心。

这或许同她工作中培养出来的特质有关,她在自己的记录中写到: 从事销售工作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制定高增长的销售目标,然后再去根据这个目标规划种种蓝图,最后费着吃奶的劲把自己种的苦果吃了,还得吃干净。我总认为目标在那里,朝着那个目标再去准备总是不会错的。没着手做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这个目标到底有多不切合实际。

这进而也产生了其他疑问,马卡鲁作为世界第五高峰海拔也是极高的,不同山峰的环境和天气状况也因季节会产生很大变化,登山过程中一旦突发脑水肿的状况,那是连氧气也无法解决的问题,加上高山救援的困难程度,结果可能是致命的。

对此,高小丹表示,自己绝对不拿生命做赌注。虽然在攀登前做过一次小手术,状态并不比攀登珠峰洛子峰时好,但在马卡鲁依然保持积极的心态进行海拔适应性训练,辛苦程度始料未及。无氧攀登是一次尝试,过程中绝不让自己有一丁点冒进,如果有眩晕感出现,就及时吃几粒速效救心丸看是否能缓解。如果不能,眩晕感频繁出现,就马上吸氧。“马卡鲁峰冲顶前我曾经告诉向导尼玛,自己携带的所有药品的位置,”高小丹说到,“另外我请他时刻观察我的举动,如果有那么一点不对劲,比如步伐节奏下降得很快,或者其他奇怪的行为就立刻给我氧气。”

高小丹无氧攀登至8400米的高度,离顶峰近在咫尺。由于线路上积雪太深,向导边修路边攀登的速度远远落后于计划,暴露时间越久,风险越被放大。最终只得放弃登顶下撤。

“我当时就哭了”。她说,“其他队员的过早下撤使我们的攀登路绳不够用,而无氧攀登让我把自己推向了极限,心理压力非常大,我甚至和向导尼玛大声吵了起来。一瞬间认为肯定能出现在顶峰的我,觉得所有努力毁在一个之前完全可控的因素内,令人无法接受。”

但现在,她平和地讲述道,“事实上我很庆幸没有过度执拗,最后路段的雪况更加糟糕,如果强行冲顶,我们可能都无法下撤,生命永远是第一位的。”

  错过了秋季的登山季,高小丹与向导尼玛、Lakpa一起自主攀登马纳斯鲁峰,深厚的积雪与密集的冰裂缝给他们的攀登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继5月22日登顶珠峰后,  5月25日,高小丹继续进行洛子峰的攀登。 

的确,没有任何一座山值得为它牺牲,在高山上,成功与失败只有一步之遥,但死亡永远都是失败,死亡不会被奖励,只有吊唁。

马纳斯鲁峰带给高小丹的,是一抹忧伤,这次攀登的过程也是极辛苦的—不处于一般意义上的登山季,线路漫长,积雪深厚,风雪迟滞了进度,密集的冰裂缝、无氧攀登产生的疲惫感以及由疲惫感引发的焦躁情绪。这种糟糕的状况一直到C4营地才略有好转。

高小丹在登山记录中记述到:“凌晨1点半正式冲顶,向导Lakpa除了背自己用的氧气,又额外背了一瓶给我备着。看到零散的繁星想起了在珠峰时,就是看到满天的星星才安静下来。Lakpa、尼玛和我三人结组,Lakpa每次行进20到25步,刚开始我用尽全力跟着他的步伐,没多久就撑不住了,每到17步我就会提前轻轻拉下绳子示意停下休息,于是中间的我成了掌舵的,他倆根据我的示意,每17步停下休息,往死里喘气。3点多感觉很疲惫,很冷,但我不知道多高,也不想知道,毕竟这次的意志力支撑不到顶峰。我告诉自己他们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得顶下去。毕竟天气还好,我只是疲惫。”

清晨6点45分左右,高小丹无氧攀登抵达8163米的马纳斯鲁峰峰顶。

对于不使用氧气下身体状态和意识,她表示,无氧攀登时有个适应阶段,会产生一点眩晕感,意识不受影响,之后身体还会有个适应期,在此之后便慢慢恢复正常,但就是累,非常累,特别是在下撤时感觉能量消耗更加巨大。

登山界有一则共识的总结:山难大部分发生在下撤时。向导Lakpa开始下撤不久便有了脑水肿的先兆(虽然他使用着氧气),意识逐渐丧失,高小丹和另一向导尼玛几乎被困在C4营地。通过卫星电话,两名救援夏尔巴用了7个多小时赶到现场,在变了天的狂风中,和尼玛一起将Lakpa运至C3营地送上直升机。高小丹在抵达C3之前,很长一段是独自下撤。每一步,每切换一次保护,她都担心自己就这么没了。

现在,许多人问高小丹的目标是不是攀登14座8000米级山峰甚至尽可能多的无氧攀登这些山峰。高小丹的回答是,好像自己的兴趣点并不是这些。登山对她来说更像是特殊的旅行,一种需要严肃对待的特殊旅行。可以看到迥异的风景,产生不同的体验,以及不同的绝境给予自己的重生。

高小丹还会继续登山,选择合理的攀登周期及队伍,把可控的风险降到最低,做最充足的准备及最坏的打算。“对待自然与山,我心存敬畏,”高小丹说,“再丰富的经验也抵不过一次意外。登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自己的人生态度总在面对不同的雪山时被刷新。登山可以是探险,可以是极致体验,但绝不是冒险。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都不值得拼上性命。能够成功除了运气成分,还在于心态和对目标的准备。下一座山我会在调整后再做考虑,它对于我来说毕竟不是硬性的任务。”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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