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上的大国工匠:为火箭焊接“心脏”38年

2018-01-25 15:26
新传奇 2018年42期
关键词:凤林荣耀火箭

一枚能成功进入太空的火箭,需要数以万计“零缺陷”的零部件组成。而制造技术的90%要靠焊接完成。高凤林的工作,是焊接火箭的“心脏”——发动机。38年来,高凤林把人生的美好年华,奉献给了航天,被誉为站在巅峰之上的中国技师。

“人活着为什么?得讲个担当吧”

高凤林,1962年 3月出生。1970年,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飞上太空,大街上的广播中回响着卫星传回的“东方红”乐曲,年幼的高凤林产生了疑问:“卫星是怎么飞到天上去的?”由此,航天在他的心中成了一个梦境。

以优异的成绩从中学毕业后,为了回答儿时的疑问,他报考了“七机部”技校,七机部是我国早先航天工业部门的简称。从此,高凤林与航天结下了不解之缘。

要掌握过硬的焊接技术,离不开辛勤练习的汗水。高凤林一面虚心向师傅求教,一面勤学苦练,吃饭时拿筷子练习送焊丝动作,喝水时端着缸子练稳定性,休息时举着铁块练耐力,冒着高温观察铁水的流动规律。

上世纪90年代,为长三甲系列运载火箭设计的新型大推力氢氧发动机,其大喷管的焊接一度成为研制瓶颈。大喷管的形状有点儿像牵牛花的喇叭口,延伸段由248根壁厚只有0.33毫米的细方管组成,仅一根管子的价值就相当于一台彩电,这些全部要通过工人手工焊接而成。全部焊缝长达近900米,管壁比一张纸还薄,焊枪多停留0.1秒就可能把管子烧穿或者焊漏。

在首台大喷管的焊接中,高凤林连续奋战一个多月,腰和手臂麻木了,就回家用毛巾热敷一下。第二天,他又干劲十足地出现在工作现场。凭借着高超的技艺,高凤林攻克了烧穿和焊漏两大难关。

发动机居于火箭“心脏”部位。2007年9月,就在长五型号研制的关键时刻,发动机内壁在试车时出现烧蚀。时间不等人,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排除故障。

为了安全,现场只留下高凤林和助手在狭小的操作台上。操作台10米外是易燃易爆的大型液氢储罐;脚底下又是几十米的山涧,十分危险。

相比环境的险恶,更困难的是,故障点无法观测、操作空间非常狭小,高凤林凭着多年的操作经验“盲焊”,终于在夜晚来临前成功排除了故障。

2016年11月3日,长征五号首次利剑出鞘,一飞冲天。看到自己参与生产出来的产品穿云破雾去遨游太空时,高凤林嘴角浮出了笑意。

中国航天发展的60年,不断以自力更生、自主创新刷新出最新的成绩单。成绩单上,记录了高凤林的功劳———

130多枚长征运载火箭在高凤林焊接过的发动机助推下,成功进入太空,这个数字,已占到中国成功发射长征系列火箭的一半以上。

航天是一项高风险行业,尤其已是“大国工匠”、全国劳动模范的高凤林,接手跨领域的难题重任,稍不留神就可能搭上大半辈子的荣誉和成就,这种犯险,在现在很多人眼里,实在不值当。还有一条更容易走的路:扛着“劳模”的名号,在很安全的地方,做很简单的工作。

“让我那样,我会屁股发热。”始终谦虚称别人为“老师”的高凤林,此时,方才显露出“技能大师”的锋利:“人活着为什么?得讲个担当吧。如果怕这怕那,即便有了成就,也是瞬时的。”

“这是国家事业、民族事业!”

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简称航天一院)首都航天机械有限公司是火箭总装厂,有3000多名工人。前身是1910年清政府创建的中国第一家飞机制造厂,新中国的第一架飞机也在这里完成。

虽然做的是国家产品,但制造业处于生产链末端的不争事实,仍然令这个自1958年起就承担国防尖端产品的生产总装任务的央企,每每在发放工资福利时,真切感受到困窘的掣肘。厂子如今还面临着悠久带来的“倒挂”现象:离退人员比在职人员还要多。

高凤林就是在这样稳定、正统的环境中,完成了从普通技工到国家级技能大师的人生蜕变,历时38年。

研制价值高、边界窄、风险大的航天产品,尤其早期还属军品,稍有不慎就会“有事”。

“在那个年代,我们这个企业的老师傅大多受过处分。小问题小处分,大问题大处分,就算能挽回来也不行。”高凤林学来的,不是人们以为的胆小怕事,却是严谨到骨髓的工作态度。精神来源是如此理所应当,“这是国家事业、民族事业”!

不是航天人,不在这个集体里,也许很难真正懂得,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

高凤林的父亲来自以武术、杂技见长的沧州吴桥,会武术。高凤林虽然不会武术,却以另一种方式传承了父亲的本事——手上功夫好。

一个手掌大的小部件上,密密排列着一圈规律的小圆圈。细看,才发现那都是焊出来的,竟然都是手工焊。“我们焊的最薄零件在0.08厘米以下,仅一张A4纸厚。”火箭发动机上一个焊点的宽度是0.16毫米。而0.1秒,是完成焊接允许的时间误差。

长征五号火箭发动机的喷管上,有数百根几毫米的空心管线。管壁厚度0.33毫米,高凤林需要通过3万多次精密的焊接操作,才能把它们“编织”在一起,焊缝细到接近头发丝,长度相当于绕一个标准足球场两周。焊接时,有时一眨眼就有闪失。

“如果这道工序需要十分钟不眨眼,那就十分钟不眨。”说完这话,高凤林的眼睛就没再眨动过。不眨眼要练,姿势、呼吸也要练。

“至于说荣耀,能有我们制造的火箭把卫星送入太空荣耀吗?”

上世纪50年代乃至其后好几十年里,崇尚劳动、创造伟大的观念占据社会主导,进厂当工人,是荣耀和体面的身份象征。尽管崇尚劳动的传统被刻意保留着,但工厂内外,一些社会标准悄然发生了变化。

“高师傅”“高大师好”……走在厂道上,高凤林总被问候着。可出了厂门,他也有挨白眼的时候。“你再能,也不如我,我嘛,是副主任了。”高凤林的同学曾当着他的面这么说。

根据生产劳动复杂程度和技术熟练程度,我国技能工人曾分为八个等级。八级,是工人中的最高级别。“八级工工资是108元,那时厂长工资才100元……”高凤林述说的那段历史,曾实实在在将尊重劳动尊重人才的理念,体现在收入这样的评价标准中。

“李素丽都当领导了,你也去竞聘当领导呗。”这话也让高凤林动心过。可消息一传出,厂长、书记、工会主席都上门做工作。

“航天技能队伍里,需要有像你这样的典型人物做标杆当榜样。”“在一线,你还能不断提升技能水平……”就这样,高凤林被“摁”在了一线。

发展艰难时,很多人离开了厂子,或转了检验员的轻松岗位,也有人以“两套房子和五倍工资”来挖他。“到我这里来吧,工资高、产品销往欧美亚,还可以解决你的住房,你不感到荣耀吗?”一个老板甩出条件,利诱高凤林。

爱人也劝:“那你就去呗!”高凤林拒绝了:“困难是可以解决的,工资待遇嘛,航天发展了,还能赶不上你们?至于说荣耀,能有我们制造的火箭把卫星送入太空荣耀吗?”

高凤林把人生的美好年华,奉献给了航天,献给了国家。后代也受到了他的影响。高凤林的女儿正在哈尔滨工业大学攻读硕士研究生,学的就是材料学。选择这个专业,多少受了父亲这个“造火箭”的影响,相信她会比父亲走得更高、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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