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媒体神话：小保安也能年入50万

长风

2017年10月，24岁的贵州青年曹欢，受邀参加了有短视频“好莱坞”之称的金秒学院的庆典活动，并作为嘉宾发表演讲。11月，他又作为自媒体创业成功的典型，受邀参加了今日头条创作者大会。如今，他年收入50万元左右，有谁会相信，两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月入3100元的保安。他是如何做到的？

农村小伙广东追梦，自媒体创业跌跌撞撞

1993年，曹欢出生于贵州省黔东南一个农家，家中还有两个弟弟，父母种田为生。曹欢15岁那年，父母实在无力再供他继续读书，他只能初中辍学到广州闯荡。他先在江南果蔬批发市场当蔬菜搬运工，身形瘦小的他扛着比自己身体大几倍的菜筐直不起腰，在一群成年男人中显得格格不入。发工资那天，曹欢领到1200块钱，立刻给家里汇去800块，留下400元当生活费。蔬菜搬运工的工作，曹欢做了三年。后来，他先后在家具厂、电子厂打工，干的都是体力活。

2014年4月的一天，曹欢正排队打水。这时，有人插队，一个女孩站出来制止，对方却出言不逊。曹欢看不下去挺身而出。事件平息后，两个年轻人攀谈起来。女孩名叫张岚，父母是公司职工，她是家中独女。曹欢没有好的谈资，便跟她聊家乡的水牛、稻田、泥鳅……张岚十分好奇，听得入神。临别时两人互留了微信，逐渐有了好感。

2015年2月，曹欢进了广州一家商场当保安，工资每月3100元。这份工作清闲，上班时间还可以追剧，下班了曹欢就跟朋友们一起吃大排档逛街，日子过得轻松自在。一天，曹欢和张岚外出吃饭，张岚给他看朋友圈的一条视频，画面里一个男扮女装的青年边走路边扭着屁股，神态搞笑。见张岚笑得满脸通红，曹欢说：“有那么好笑吗？这种视频我也会拍！”张岚不信。

“不信我拍给你看！”当晚回去后，曹欢自导自演，用旧手机拍了段视频发到朋友圈。朋友们纷纷点赞，张岚也夸他有喜剧天分。受到心爱女孩的鼓舞，曹欢更有劲了。别人有钱送花送包，他没钱但可以送欢乐啊。此后，曹欢下班后就拉朋友们一起拍搞笑短视频。一次，他准备拍一个搞笑的拳击短片，说好的他一拳打过去，对方的脸顺势歪到一边，歪眼斜嘴作吐血状。结果双方没配合好，曹欢实实在在地一拳打在对方脸上，对方疼得嗷嗷直叫，却因拍摄的工友手机举得太低没拍到。

本是拍着玩，没想到他拍的视频被在报社工作的朋友曾哥看到。曾哥告诉他，视频拍出精品就能赚钱。如真想做这个就必须全职，因为拍摄、剪辑等都很耗时。

那晚，曹欢犹豫不决辗转难眠，一方面他舍不得放弃轻松的保安工作；另一方面，他又不甘心一辈子做保安。纷乱复杂的思绪中，他想到了张岚，还有劳累的父母亲。如果一辈子当保安，他很难给张岚幸福的将来，也无法改变家人的处境。本就失无可失，还有什么可怕的，曹欢决定博一把！

第二天，他提出辞职。朋友说他冲动，也有人嘲讽他，说在网上赚钱是文化人做的事，他很快就得重找饭碗！但张岚听说后，全力支持他去闯一闯。

曹欢很受鼓舞，一头扎进了之前一无所知的网络世界。会玩专业的视频剪辑软件，才能算是基本合格的自媒体人。可曹欢平时上网都是看电影打游戏，现在要从零开始学习剪辑软件，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张岚鼓励他说：“你可以的！学会了这个，你就可以向更多人展示你的天赋！”曹欢决心十天之内学会这个技能。

为了省钱，他选择在网吧包夜，10块钱一晚。在网吧泡了两晚后，曹欢才学会了如何下载和安装软件。可手机上的视频怎样才能“跑”到电脑上去呢？再去问网管，被问怕了的网管见他都绕着走。没“老师”的曹欢只好自己在网上搜帖子看资料，花了一整晚才学会了如何上傳视频。

曹欢兴奋地将视频上传到电脑，可刚打开剪辑软件他就蒙了。眼前一片花花绿绿的波纹，他从何下手。百度里搜不到，他只好一边看视频教程，一边记笔记。正看到关键处，视频里居然弹出收费对话框，曹欢恼怒地一拳砸在键盘上。巨大的声响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网管大声说：“自己不懂不要怪机器！砸坏了可要赔偿的！”曹欢只好给人家赔笑脸。还好键盘没事。

曹欢没钱付费学习，只好一个一个地点击，去了解每个按钮的功能。屏幕盯的时间久了，他的眼睛直流泪，周围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实在太累了，他就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烟雾缭绕的网吧里，打游戏的呼喊声、大力敲击键盘的声音和呼噜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深夜的狂欢。只有曹欢拿着个本子，边看视频边做着笔记。一星期后，他终于弄懂了那款软件。看他熬得不成人形，张岚心疼地说：“你悠着点，别累垮了。”曹欢笑着点点头，可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掌握，他耗不起。有一次，曹欢实在熬不住，便将花了大半夜剪辑好的视频存在电脑里，准备第二天晚上继续。结果第二天晚上，他才知道网吧电脑都安装有系统还原，系统一天自动还原一次。他剪辑好的视频没了。白忙活一场！曹欢瘫坐在沙发上，内心无比挫败。

好几天看不到曹欢的身影，打电话也不接，张岚不放心，亲自去找他。推开宿舍门的那刻，张岚惊呆了，蓬头垢面的曹欢趿拉着拖鞋，泡面盒子堆在桌上，汤汁洒得到处都是。看着曹欢憔悴的样子，张岚一边帮他收拾屋子，一边责怪他不爱惜自己。曹欢苦笑着说：“我真笨，电脑都不会用，像我这种文盲，这双手也就只配抓泥鳅。”“谁天生什么都会？”张岚一本正经地鼓励，让曹欢湿润了眼眶。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她的手。

那天黄昏时，在张岚的陪伴下，曹欢又走进了网吧。就在那天，他申请了自己的自媒体账号，上传了第一段视频。上传完毕后，他密切关注点击量，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次。第一个月，他挣到了1279元。

爱情飞了也不怕，我是年入50万的农村大咖

看着账户上的1279元，曹欢十分失落，这点钱连自己都养不活啊。张岚看他闷闷不乐，开导他说：“你不是说教我抓泥鳅吗？不如我们回你老家看看吧！”

就当是调整心情。2015年4月，两人一起回了曹欢的老家。蓝天、白云、梯田、碧水，一路上张岚很兴奋，夸赞空气好景致美。可看到曹欢家的实际情况后，张岚沉下脸直接说：“欢子，你家怎么这么穷呀？”的确，曹欢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但听到这么直白的话，曹欢的父母十分尴尬，曹欢心里很不是滋味。

很快，张岚就提出要回广州，而且走后几天都没有跟曹欢联系。失落之余，曹欢也开始不服气。现在很多城里人都说向往农村生活，有“农村情结”，可又有多少人真正了解和喜爱农村呢？他决定为农村人代言，以自己的视角，让城里人看看什么是真实的农村和农民生活。

那天，曹欢用手机拍摄了他家附近的一处田园，取名《有多少人羡慕农村生活》。发布当天，视频播放量达到了280万，评论15000条。曹欢以为是网络错误，刷新了几次才确定是真的。那晚，他熬通宵一一回复每位网友的留言。光这一条视频的收入，就赶上了他之前一个月的工资。尝到甜头后，曹欢拿着手机村里村外到处拍，父母亲不理解，责骂他不务正业，家里正忙着收稻谷，父母汗流浃背地在地里收割，可他却拿着手机围着他们拍个不停，村里人也骂他不孝。曹欢承受非议，默默坚持着。他将镜头对准了农村的日常：捉鱼、赶集、炒扁豆、做豆腐……这些虽然在农村很常见，但想要拍摄好可不容易，尤其是对于门外汉曹欢来说。有一次他拍一个捉泥鳅的视频，举着手机在水里泡了整整5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拍摄完毕。黔东南早晚温差大，拍完后他便高烧不退，整整输了五天液才好转。

不仅如此，拍摄还经常碰壁。有一次，曹欢去拍村里人赶集，一位老人说被拍会带来霉运，坚决不同意。还有一次，曹欢跟拍一位卖菜的老人，掏了两倍的钱买下了他的菜，可老人却疑心他干坏事不让拍摄，弄得曹欢哭笑不得。更有甚者，为了拍一条苗族姑娘花两个小时穿裙子只为给心上人唱歌的视频，曹欢蹲在地上拍了两小时，拍摄结束时，他的腿已经僵住，两个壮小伙才把他拉起来……最终，这条视频获得了700万次的播放量和3万次的转发。渐渐地，曹欢的视频成了人们了解农村生活的窗口，点击量常超百万。曹欢一般是早上拍摄中午剪辑，下午五六点将视频发出去。有时他更新晚一点，就有网友追问，让他压力巨大。为了留住粉丝，他坚持每天至少更新一条，有一次他天未亮就出发去拍摄，结果山路陡峭，他摔了一跤，膝盖被锋利的石头割破，血流不止。为了按时完成当天任务，他用土方子简单处理一下继续赶路……就这样苦干，到了年底，曹欢居然赚了50万元左右。看着这笔“巨款”，曹欢喜极而泣，他所有的坚持和付出终于有了回报！那些原本说他游手好闲的人转变了对他的看法，有人还向他请教，他也不保守，如实告知。没想到，自己的大方竟给自己增加了竞争对手，雷同的农村视频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且内容同质化严重。曹欢今天拍了采蘑菇，隔天就出来一堆类似的视频，甚至连标题都只改动一两个字。如何从内容同质化的网海中脱颖而出，成了令曹欢头疼的难题。

从心蜕变寻找更高价值，所有的成功都来之不易

身边能拍的都已经拍过了，曹欢每天为拍什么急得吃不下饭。有一次，粉丝催得紧，他又实在想不出好点子，于是对着自家玉米地拍了一番，结果一夜之间有近两百人取消了对他的关注。曹欢心疼得要死，对自媒体而言，粉丝和流量就是收入！这件事也让他明白了，自媒体不能跟风，必须认认真真脚踏实地才行。此后，曹欢对自己要求更严格，从确定拍摄对象到拍摄细节，他都要先做一番调研。

长期为素材操心，加上常常通宵剪辑，曹欢的身体扛不住了。2016年7月的一天，他在剪辑时突觉胃部疼痛难忍，被诊断为胃出血。医生说他劳累过度，要好好休养。可第二天，他还是继续开工。没办法，在这个人人皆是自媒体的时代，稍不留神就会被淹没，曹欢丝毫不敢怠慢。

一天晚上，他正躺在床上為明天的素材发愁，一个网友的留言引起了他的注意，对方约他去湖南拍山竹。“对呀，走出去，还怕没有拍摄题材吗？”曹欢马上与这位网友取得了联系，立刻动身坐火车去了湖南，可到了目的地，对方却再也不接电话。没办法，曹欢只能临时找人，那个偏僻的山村里多数是留守老人，都听不懂普通话。最后，他发现了一个能听懂普通话的十来岁的小男孩，在男孩的帮助下，曹欢顺利地完成了拍摄。这个视频播出后，很多客商纷纷来村里采购山竹。村民感谢他，曹欢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原来自己还可以帮一些人解决难题。为了将更多农村人的生存状态展示给大家，他制订了一个“千村万户”的计划，计划拍一千个村子的一万户人家。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他的“关注”。一次，曹欢得知有个孤寡老人年龄大了还要去放牛犁地，晚上只能睡在牛棚里，他便想拍一个《睡在牛棚里的人》，想通过这个视频让老人得到好心人的帮助。可老人的家属坚决不同意，他们用手指着曹欢的脸大骂：“我家的事不要你管！”这个视频没拍成，但老人感激的眼神却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次碰壁，引发了曹欢对于拍摄意义的思考，他逐渐觉得，自己不再仅仅是为了流量而拍，他希望通过他的非专业镜头，能给一些人带去改变。

2017年3月，一个网友约曹欢去贵州剑河巫吉小学拍摄。这所小学处在大山中，曹欢清晨5点出发，足足走了三小时才到达村子。村里的孩子大多是留守儿童，性格内向不擅言谈，而学校里唯一的教师，在这里呆了35年。当被问到他在这里的境况时，老教师迟迟不语，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升国旗的竹竿，望着远处的孩子喃喃地说：“我希望这些孩子能走出大山。”那一刻，曹欢发现这个50多岁的男子眼含泪花，自己也忍不住热泪盈眶。这条视频播出后，巫吉小学受到了外界的广泛关注。浙江、重庆的一些爱心人士送去了书包、食用油等，孩子们的生活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2017年10月，正在云南拍摄的曹欢得知自己作为嘉宾受激参加金秒学院的庆典活动，激动不已。在演讲时，他说自己只是一个农村人，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自媒体创业者。好消息接踵而至。11月，他又受邀参加了今日头条创作者大会。曹欢就这样成了自媒体的成功人士。站在聚光灯下，他百感交集。两年前，他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保安，从未想过有一天能站上这样的舞台。确实，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人都是自媒体，人人都有成功的机会，但所有的成功，都来之不易。

编辑/杨晓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