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卢 镜头内外

颜强

时光在不同的个体身上会留下不同的印记，谁也不会例外。米卢站在镜子面前，稍稍拨弄一下他独特的发型，对自己说了一句“真帅”，然后转身走向演播室，仿佛换了一个人。

这次在好彩频道的直播之前，米卢心情并不是特别好。他一直坚持要穿着那件卡塔尔足协标记的外套出镜，但北京交通太堵，要回酒店取那件外套，怕赶不上约定好的直播时间。因此直播前在化妆间，他有些嘟囔抱怨。这样的抱怨，我不知道是不是时光在米卢身上留下的印记。

岁数大了，人会在不同的细节上有不同的要求。印象中的米卢非常关注细节，哪怕他看似不太注重外表。要穿那件卡塔尔足协的官方外套，肯定有其讲究。他的嘟囔让我有些担心，不知这老哥待会直播的时候状态会如何。

但是坐在演播室的沙发上，那个谈笑风生、潇洒自如的米卢又回来了。镜头前的米卢和镜头外的米卢会有一些差别。

很多问题还是显得略为敏感。米卢虽然接受邀请，成为了中国足协的青训顾问，但他仍然是卡塔尔2022世界杯的大使，他和中国足协之间的这一次合作更是一种友好姿态，并没有正式合同。因此，让他谈中国足球，总有些讳莫如深的味道。分析一下现在的青训状况，以及未来该做些什么，米卢不想往深里说。要是点评现在的中国队，米卢更是不愿意开口。这种尴尬其实可以理解，让前任主教练，而且是历史上最成功的那一位去评价现在的队伍，怎么都不太好启齿，更何况是最具备公关敏感性的米卢。

他格外警觉，绝不上当。走进演播室前，有一个竞彩猫团队摆设的C罗梅西双人塑像，我问米卢：“如果让你选一个队员，只能选一个，这两人当中你会选谁？”

米卢死活不回答这个问题，强调来去，都是“团队，团队，团队”。

在镜头面前，米卢是个天使。我当然得扮演一个“合适提问者”的角色。他总能轻松应付所有抛出的问题。他的加分表现往往能出人意料地抛出几个小段子，来一段自己的故事。例如他1977年第一次来中国的场景，例如2001年十强赛上的某个片段。他会突然反问一句：“你知道1977年夏天，北京总共有多少辆机动车吗？”我和李响当然都答不上来，于是老米会很得意地告诉你：“500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访谈的内容当然集中在足球。对俄罗斯世界杯，米卢有他的专业眼光，不过让他预测，他又会视为火坑而巧妙回避。卡塔爾2022世界杯，这样的内容他更愿意讲述，这当然和他的官方身份相关。米卢仔细与大家分享了“空调世界杯”的准备状况，介绍了每个球场的修建进度和亲身体验。

印象中，有一个走到哪里都会手持摄像机的米卢。节目之后一起吃饭，米卢果然打开他的电脑，跟大家分享他1977年首次来中国时拍摄的各种景象。当时，他是作为墨西哥美洲豹俱乐部主教练带队访华，队中有墨西哥头号球星、后来在皇马成为传奇的雨果·桑切斯。这一长段影像，米卢自己编辑配音，记录了当时他们从日本结束访问，来到上海和北京的场景。许多画面让人惊诧，例如他们在上海赶上了粉碎“四人帮”的大游行，以及他拍摄的当时天安门景象。

看客们的啧啧称奇让米卢很自得。不过，话题转换到中国足球时，他叹了口气，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中国足球太缺乏自信了，太缺乏自信。”米卢说这话时，眼神低垂，有点像在喃喃自语。这样的惋叹，其实是以肢体动作和语气告诉身边的人，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交流。

李响和我说，老米始终不能理解中国球迷对中国足球这种爱深责切的纠结。他明白中国足球这十多年其实是在退步，可不认为这是国家队成绩在亚洲二流化三流化的理由，因为在他看来，日韩澳伊等亚洲列强也都没有什么进步。成绩是可以争取的，但是要以正确的态度去争取。

他所认同的态度，我想应该是更积极更正面，也更快乐的态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