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向天空发射无线电信号是自毁行为？

乔治·德沃斯基+杨晓梅+张辉

大约100年以来，地球人一直向太空发射无线电信号。要是地球附近有人在听，他们肯定知道我们的方位。受此启发，一篇新发的论文评估了无线电信号给人类带来的潜在危险，得出的结论是无线电技术对人类来说利大于弊。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有漏洞的地球？（或者）暴露的地球？

我们向宇宙“呼喊”已经很久了。电视节目、手机对话、卫星传输、军事和民用以及天文雷达把不同强度、不同频率的电磁波从地球发射到宇宙，这种状况已经有100多年了。

人类甚至还故意要引起外星人的注意，这种向太空智慧生命发送信号的行为（METI），一直备受争议。此类尝试有很多，包括俄罗斯宇宙学家亚历山大·扎伊采夫组织的“少年传向宇宙的信息”项目。这些类似的做法都遭到批评，被认为是失去理智的冒险行为，因为我们对外星人的本性知之甚少。两年前，约翰·比林厄姆和詹姆斯·本福德呼吁全球暂缓METI活动，这也是我和大卫·布林在过去的十年里所倡议的。

但是，目前的人类活动让地球上方形成了一个“无线电层”，它以光速向宇宙扩散开去，等待着被外星人接收识别。

雅各布·哈克-米斯拉、迈克·布什、森卓·索姆和塞思·鲍姆是这篇新发文章的作者，他们认为，地球信号的泄漏很有可能被外星智慧生命探测到，如果他们有合适的装备的话。

虽然在向宇宙传播的过程中，随着距离的增大，电磁信号的强度会减弱，但是不同强度和频率的信号波仍然在浩瀚的宇宙中四处扩散，暗示着人类这种智慧生命的存在。

波多黎各的阿雷西博行星雷达（APR）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研究人员指出，当发射功率为0.8兆瓦、频率为2380兆赫时，若有人将1平方千米的区域布满天线，此雷达发出的强大信号可以在距离地球20万光年的地方被探测到！

我和“外星文明探测计划”专家、著名科幻小说家大卫·布林谈起这一非同寻常的观点时，他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布林认为，即使外星智慧生命拥有1平方千米的接收天线，他们也得让天线在整整一年的时间内指向地球的方向。“因为真的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信号才能到达，”布林指出，“但是如果他们并不知道地球上有生命，怎么会刻意地这样去做呢？”

和外星文明探测研究所的塞思·肖斯塔克一样，布林也认为在5光年之外地球就不可能被探测到。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使用用于短时间内扫描小行星或者月球表面的窄聚焦相干（类似激光）行星雷达来探测，”布林指出，“而不是用来驱散的军用雷达。”

布林认为，这篇新发表的论文对地球电磁信号的可探测性的说法不能让人信服。就算地球上的信号泄漏到太空，我们还需要知道宇宙中到底有没有人在接听。

文章作者指出：地外文明探测计划的专家认为，如果外星智慧生命真想知道我们的存在，他们也不必非得通过接听信号的方式来定位地球。他们可以通过分析地球表面和大气反射的太阳的紫外线及近红外线光谱发现人类的存在，也可以通过探测大城市的人工夜间照明和大气中超浓的二氧化碳发现我们的技术文明。

理论上来说，高级文明生命可以在宇宙中密集安置布雷斯韦尔通信探测器——这点论文的作者并没有提到，外星人可能就在我们附近，等着特定信号的出现。

当然有这种可能，我们离最近的外星智慧生命还是太远，或者外星生命的确罕见。根据德雷克公式，宇宙中存在的智慧生命数量可能是从1（只有人类）到100000种，甚至100万种。但事实是我们不知道这个数字，也不知道我们被其他智慧生命探测到的概率是多少。

除此之外，正如布林指出的，文章的作者没有探讨外星生命的“殖民性”。如果他们在宇宙中四处游走，那么他们可能出现的地点就会激增。

还有一种可能，外星智慧生命可能会探测到我们的信号，但是他们破解不了。不過，这种可能性很小。METI信号应该是建立在计算语言上的容易破解的数学概念。然而泄漏到太空的无线电信号并没有什么意义，也没有用来解释的语境。

文章的作者这样写道：“无论是无线电信号的无意泄漏还是有意传播，一旦接收，外星智慧都会将其视为一种技术形式，因为自然界中没有这种信号。所以，外星人破解或者解释一种信号的能力与他们通过这种信号了解人类存在的能力并不相干。”

假设探测地球发出的信号并不容易，加上其他一些阻碍因素（比如宇宙无限远的距离、短暂出现的文明），我们仍然需要问题的答案：人类和外星人建立联系能从中获益，还是面临险境？

的确如作者指出的，很有必要做出风险评估：要评估一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必须加倍考虑这件事情真正发生时带来的危害。

听起来当然很有道理。但是即使有可能，要评估与外星智慧建立联系的危害性也非常难。我们不知道这种交流的本质是什么，也不知道外星人的伦理道德如何（尤其是建立在机械基础之上、拥有超先进技术的文明）。

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和外星人交往。我们可以使用远程发射信号，但是他们可能会发回让我们头疼的东西。当然，如果交流是积极善意的，我们就能从中获益，外星智慧可以给我们提供他们的信息和技术，极大地改善人类当前的生存状态。

与外星人建立联系，会给人类社会结构、宗教和哲学带来正面和负面的影响，不同的人类团体受到的影响也不一样。若不是那么糟糕的话，星际文明之间的相遇大概类似于欧洲的文明人第一次踏入石器社会。

还有一种可能——我们发射的大多数信号，以及能代表人类文明的其他痕迹，在人类消失后很久才被探测到。那么我们的一切尝试都是徒劳无功的。如果宇宙中散布着各种短期文明——这是解释费米悖论的一种观点，所有向宇宙发射外星信号的外星智慧形式就都是在发射“时间胶囊”信息，或者是在太空中留下可以用来追踪他们的痕迹。宇宙中可能充满了已消失文明的各种无线电回声。如果是这样，评测我们和外星人联系是有利还是有弊，主要就看那些文明是否依然存在。

这样一来又出现了另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向太空传输一个涵盖各种信息的“时间胶囊”也许对储存人类文明的悠久历史非常有用。当人类文明消失的时候，至少有其他文明物种知道我们。更为感性一点的话，若我们知道自己去世很久之后，人类发射的信号还在太空传播，也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最终，在我们是否要发射信号和外星人取得联系的问题上，作者是这样回答的：

因为我们不能估计与外星人联系的概率或者后果的严重程度，所以我们不去尝试计算。这样来说，任何基于认识的计算都是不确定的。

这看起来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回答。作者得出这样的结论：“目前地球上使用无线电通信的意义要远远高于无线电作为联系外星人的信号的利弊之争。”他们的意思是，我们继续研究强大的通信技术对人类的安全和自身生存都是至关重要的，断然不能放弃这种技术。

但是文章的作者怎么能这么肯定？布林认为，这就是“非常自以为是的、毫无根据的说法”。

对于METI，文章的作者认为，就目前的实验来看，基本都是很弱的信号，或者仅仅存在于形式，并不会给人类带来危害。

而且，这些尝试还能带来一些好处，比如增加教育外展服务的机会，提高未来METI项目科研基础水平。目前进行的METI实验成本较低，总体看来对人类有积极的意义，应该继续研究下去。

但是加大METI的研究如同新建发射强大信号的发射台，能带来不确定的后果。让我们欣慰的是，文章作者认为各国政府和相关机构需要通力合作，开始讨论这个问题。

“即使我们永远得不到来自外星文明的回应，向外星人发射信号仍是有价值的投资，因为能够增强人类在浩瀚宇宙中的自身意识。”

当然，直到有一天真有外星人在接听信号，并愿意来拜访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