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罐子”也需要分而治之

臧志军

【中图分类号】G717 【文献标志码】C 【文章编号】1005-6009（2018）04-0076-02

说到“破罐子破摔”，可能古希腊哲学家狄奥根尼能算得上历史上最有名的“破罐子”。他反对现实世界中的一切价值观，反对一切权威，宁愿像一条狗一样生活，几乎不穿衣服，睡在一个木桶里。亚力山大大帝慕名前来拜访，他却说：你挡着我的阳光了。“破罐子”里有一部分就是这种在思想上缺乏对主流价值观的基本认同且在行为上表现得离经叛道的人。这些价值观颠覆的人可以被改造好吗？好像有点难。以世人的眼光看，狄奥根尼这样的人“无可救药”，至死他都没有改变。据说他的墓碑上只刻了一只狗，并给我们留下了“犬儒主义”一词。如果职业学校里也出现狄奥根尼之类的人物，以学校或教师一方的力量大概难以起到足够的教育作用，而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

好在职业学校里的绝大多数“破罐子”与狄奥根尼显然不一样，因为狄奥根尼对于主流价值观的否定源自其对社会现实的深刻反思，而职校生往往只是表现出价值观体系的混乱。更准确地说，他们只是暂时对成人制定的规则不理解、不认同而已。但很明显，要想让职校生“学好”，办法当然只能是“攻心”，帮助他们理解这些规则。

一个叫霍夫曼的美国人在《移情与道德发展》一书中讲述了关于迟到的例子。一个学生经常迟到，并总是受到惩罚。久而久之，他异常反感老师的惩罚，进而自暴自弃。仔细查问下，他说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迟到几分钟就不可以——我又没有影响其他人，也没有影响我上课，为什么要接受惩罚？霍夫曼说这时教师应该做的是保持耐心，不断地解释个体行为与集体利益的关系，以及对他迟到原因进行分析并提出具体建议，如起床时间的控制、上学路线的优化等。这种做法在学术上叫作“认知行为矫正技术”。如果职校生“破罐子破摔”经常表现为一些失范的行为，教师应该成为行为矫正者，但对行为的矫正要从认知的角度入手，即让学生明白错误的行为为什么是错误的以及如何纠正。实际上，这也是大多数职业学校教师正在做的。尽管很多职校教师认为学生难管，但我们不止一次听到学生对其教师的肯定。有很多学生说他们在职业学校的生活远比初中时快乐，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读初中时老师跟这些“差生”的交流甚少且只会对他们的行为提出要求。正因为职校教师使用了更加细致、耐心的工作方式，使得那些初中教育的“失败者”能在职业学校重新站起来，这说明教师的“讲道理”以及师生之间的良性沟通有多么重要。

不过，当治理“破罐子”行为上升为学校政策的时候，情况似乎就发生了变化。目前许多职校校长和教师津津乐道于学生能主动与老师打招呼、宿舍里光鲜的内务、学生对老师口头上的尊重等，认为这是学校德育的显著成果。而学生行为的变化是否能说明他们的价值观体系也发生了变化，并无人深究。在上海一所以行为规范教育著称的职业学校，我问主管德育的副校长：学生在学校里表现这么好，为什么到企业实习时仍然不尊重领导、不能做到爱岗敬业呢？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要求并没有被学生内化？他沉吟半晌，说：也许吧。这大概可以说明把德育等同于行为规范教育显然违背了德育的初衷。

不否認职业学校里还有一些学生，“讲道理什么都懂，但却什么都懒得做”，他们应该在“破罐子”中占有一定的比例。我想，这些孩子中有相当一部分可以认定为“病态行为习惯者”，就像一些小学生因为上课喜欢做小动作而被认定为是“多动症”患者一样。对于这样的孩子，建议引入专业的行为矫正人员，或者由教师学习专门知识来实施行为矫正。行为矫正的基本原理是斯金纳的行为强化原理，即通过持续的正面行为强化来改变人的行为。幼儿园里给小朋友发小红花、职业学校里给学生发代币等都是典型的行为强化。

以上三类“破罐子”——价值观颠覆者、成人规则的质疑者和病态行为习惯者，产生的原因各不相同，外在表现各不相同，所以应该采用不同的应对方法，但最主要的方法还应该是“攻心”“讲道理”。之所以反复提醒这一点是因为教师们对群体的判断经常受到一两个极端个案的影响。在讲课时，大多数学生没有反馈，但一两个成绩好的学生抢着应和老师，容易让教师觉得学生们都很好地掌握了知识点；教师宣布一项新的班规，大多数学生没有什么反应，但一两个学生提出强烈质疑，容易让教师觉得很多学生都在反对。职业学校有重行为习惯培养轻价值观重塑的倾向，可能正是出于这一原因。希望老师们能记住：职业学校的多数学生只是不太优秀而已，他们走上社会后将成为这个国家的普通劳动者，而不会成为社会的异类。与普通人“讲道理”是完全可行的，只有那些少数的价值观混乱者和病态行为习惯者才需要特殊的对待。

（作者单位：江苏理工学院）endprint